《半道修行》松烟墨

7、第七章

　　眼前立马浮现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顾十三紧蹙眉头猛地站起，被顾九一把按下。
　　顾十三揣着心思，没那个耐心与他周旋，只搭上他的手狠狠反向一掰，在嚎叫声中迈着大步朝门口走去。顾九不肯罢休，又阴恻恻上前一扑，抱住了他的腿。顾十三踹半天没踹开，顾九贼兮兮一笑，上上下下打量了顾十三一通，恨不能在他皮上烫个窟窿。半晌，又弯起嘴角，挤了挤眼睛，道，“十三弟，这急急忙忙的可是要去办差？”
　　顾九生性无赖爱财如命，这幅死缠烂打的作派已不新鲜。顾十三耐着性子敷衍点了头，未想右腿被顾九抱得更紧。
　　“十三弟一掷千金洒脱风流，真教咱这穷亲戚羡慕的紧。不知十三弟可否大展神威也捎上咱一脚，也好让我这个穷亲戚沾点光开个眼界。”所谓献媚虚伪的嘴巴，追根刨底的眼睛是也。顾十三瞪了顾九虔诚仰望的脸半晌，无奈妥协。
　　顾九眉开眼笑，一个骨碌爬起来揽住他大赞其孝顺。顾十三谦逊地摆了摆手，临出门前，任由顾九半挂在身上，回过头迟疑地望着顾小妹，欲说换休。
　　顾小妹拢上一堆瓜子壳，坦荡地与之对视，“还有何事？”
　　“你方才当真没有吃醋吗？”真诚的眸子眨了眨。一个茶杯瞬时飞过去。顾十三勾起嘴角，极有默契地偏了偏身子。
　　只听哗啦一声，茶水泼了顾九一头，露出一张残妆碜人的脸。
　　顾十三闲闲伸出手，稳稳接住杯子，朝顾小妹扬了扬。“我想也是。”杯子随即凌空而起，飞速滑上了桌子，顾小妹伸手一按，掀起了嘴角。
　　顾九花着脸，举起拳头要抗议，刚张开嘴，忽而被一股力道猛地一带，脚下蓦的一空，上牙磕上下嘴唇。
　　顾九伸手捂住嘴，幽怨地仰头一看，顾十三已拎着他在半空中飞檐走壁。
　　夜色深沉，月明中天。
　　顾十三一袭青衫迎风飞扬，神情不见戏虐，显然在走神。
　　顾九看了他一眼，手捂得更紧了。
　　二人踏上土地时，叙香阁所在的花街已是灯火盈盈热闹非凡，□□隐在风雅之下，犹抱琵琶半遮面，十足的诱惑。
　　顾九站在细细长长的街上诗兴骤起，“再回首已是男儿身，重回故地，几多思量。”
　　顾十三扔下他掉头就走，顾九身子一跳，伸手拦住他，道，“贤弟这是要去哪儿？愚兄同你一道也好有个照应。”
　　顾十三不屑地笑了笑，抓着他走到叙香阁前，道，“我绝不轻举妄动绝不左顾右盼绝不卖弄风骚。”一转身，又被顾九捞了回来。
　　“听说你有个老相好在阁里，你先在她那儿探探底细如何？”
　　顾十三点头，再次转身。顾九又伸出手，拉回他道，“不准乱跑，恪尽职守！”
　　顾十三再点头，顾九还要伸手，忽然眼前一暗，一个黑黑的脚丫子狠狠踹上他的脸，腾空而上。顾九大喊，“我在底下守着，不准玩花样！”
　　叙香阁里，软床红帐，灯火融融。
　　莺莺燕燕身着薄纱半倚楼阶，绵绵软软细语勾人。
　　红杏姑娘在自己房中牵着被子，一小撮头发柔柔垂在耳边，被子一抖风一吹起，便仿若扭起腰肢。忽而，窗子罩上了一个背影。红杏听闻轻叩声，回过头。顾十三已推开窗，径自跳了下来。
　　红杏翘起眼梢，一个猛子扎了上去。顾十三龇牙咧嘴吸着冷气，颤抖地伸手摸上鼻子。
　　喜鹊抬起迷茫的眼，几乎与顾十三平视，“小十三，你的身子受不住奴家的热情吗？”
　　顾十三闭了闭眼，道，“点灯点灯。”
　　红杏扭着小帕子，走到桌旁拿起灯罩，换入一根新烛。室内明亮了几分，照明白了顾十三一脸的心不在焉。
　　一双丹凤眼眨了眨，红杏指了指茶壶。
　　顾十三也不说话，坐在椅子上拎起茶壶，自斟自饮，不一会儿，一壶茶便空了。
　　红杏善解人意道，“小十三是想借茶浇愁吗？”
　　顾十三倒了倒杯子，一滴未剩，眼睛一转，瞅向窗口，“时运不济啊，我被一只老狐狸看上了。”
　　红杏顺着顾十三的目光瞅了瞅，不明所以。
　　窗外春风婉约，不见动静。
　　顾十三静待了一会儿，面露欣喜，道了一声再会，便急匆匆推开窗。未想刚探出脑袋，就对上了顾九倒挂的脸，“贤弟好手段，果然没枉费愚兄爬这屋顶累了许久。”
　　顾十三阴着脸砰地一声关上窗。对着红杏疑惑的脸道，“寻常阿狗，不足道哉。”
　　窗外随即传来几声应景的狗叫。顾十三翻了翻白眼，满脸鄙夷。
　　红杏走到床边坐了上去，形容优柔，媚骨天成。无奈一张平板的脸衬在红帐下更显平淡无奇，可惜了一双韵致动人的桃花眼。
　　顾十三无心赏花，只贴在窗子旁竖着耳朵，打算伺机而逃。红杏双眼盈盈，很做作地娇羞开了口，“小十三这趟来，可是心里放不下奴家？”
　　顾十三摆了摆手，“路过，路过。”窗外顿起几声狗吠。顾十三面无表情道，“路过跟你打听一点事。”红杏眼一弯，“小十三要问，奴家便是包打听。”
　　顾十三一抖索，道，“阁里的拂钗姑娘挺销魂罢？”红杏委屈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顾十三凑上前，神秘兮兮地伸出一个小指头，“一晚上这个数，够不够？”
　　红杏泫然欲泣，伸出手推了顾十三一把，“小十三嫌弃奴家了。人家一夜千金，奴家千金都不卖。如今只愿倒贴给你，你却偏要去凑那个臭三八的热闹。”
　　顾十三拍了拍她，“没关系，总会有客人的，你莫难过。”红杏泪眼模糊，道，“小十三嫌我不够小鸟依人还是怎的？”
　　顾十三道，“没有没有。我还要跟你打听个事。”红杏垂下头抹泪，“你说罢你说罢。”
　　“竹戟剑曲彦行，是个风流鬼罢？”
　　窗外狗吠又起，顾十三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小飞刀，打开窗直接朝上一扔。一声闷响后，顾十三笑得甚为舒坦。
　　红杏敛下眼，眼梢妩媚，嗓音却十分清澈，“妾身从未被点过牌，知之甚少。小十三不用拐着弯儿跟奴家打听，直管去找三八姐姐。”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