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幕风轻》双语燕

77、第 77 章

　　没有去问澹台耀川与江雪寒那场见面如何。因为心底知道，昌化牛角冻鸡血石他一定会拿到，不管付出何种代价。而澹台耀川却不会坐视百里应的千军万马于不顾，一定会想着如何收复。一来二去，你来我往，总有些东西要给予，要收取。
　　又过了两三日。用过了早饭，正准备往龙川寺去的时候，早早去了皇宫的堂堂耀川却回了丞相府，出现在我面前。他很奇怪的差散了旁边的人，低沉的声音无比清晰：“微意，冷静听我说。”
　　心里“咯噔”一下，手用力地握着一个盒子，里面是给哥哥买的金刚佛珠。
　　“顾远风被指刺杀遣南使。”他看着我，低压了语气。
　　盒子啪啦一声掉在了地上，金刚珠从里掉出。袖子里的手握紧，面上竟没有任何愤怒，只纠结在心。然后非常仔细地看着澹台耀川，冷问：“哥哥现在……在哪儿？”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却说其他：“今日翼阳殿早朝，收到宗人部的消息。”
　　“今日才收到的消息”，难道哥哥是夜半行刺不成？但顾氏远风何来刺杀遣南使的能力？
　　不知道为什么，澹台耀川一提起遣南使，我就想到了昆萧。也只有他，才带有深沉目的接近与我顾氏远风。但前几日还见他和哥哥饮茶纵棋，怎么会！
　　我的哥哥，莫非牢狱之灾是你命中始终逃不脱的劫数么？
　　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珠子，深深吸入一口气，缓缓道：“我哥哥，在哪儿！”顿了顿，又问：“这件事，顾氏知不知道？”
　　好景不长，好梦易散。自昆萧出现我面前，带来了不知明的阴霾后，就有股气一只压抑在心底。现在，那股气沉了下去，心头只剩下空寂。憋得让人找不到理由，却有涩苦的东西入喉。
　　澹台耀川正色道：“这件事暂时压了下来。你哥哥……被关在京国驿馆。”
　　京国驿馆？我一惊，站立不住，倒在他怀里。
　　他握住我冰凉的手指，捧起我的脸，皱眉：“微意！”
　　我的思绪已在京国驿馆里面，仿佛真实看见我的哥哥被人铁链锁住，被一脸阴笑酷似昆山冷冽的昆萧狠狠抽过一鞭子，忽而放声狂笑。
　　“将军，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从他怀中退出，清理思绪。
　　事情发生的奇怪突然，但却明目张胆。宗人部上报消息说是昆萧一行跟平日一样在龙川寺听无嗔大师颂经礼佛。后来，哥哥也到了龙川寺，依旧与其研论佛法。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竟然争吵起来，争吵得惊动了旁人。再等人过去时，昆萧身上已经插了把短刃。
　　因为昆萧是以遣南使的身份来敬阳，他的手下未通报陪同的礼部官员，即刻捆了哥哥在驿馆。待到礼部官员获悉消息，宗人部欲押回“犯人”时，却被 “遣南使遇袭，按例可以自行处置”为理挡了回来。
　　要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以求和为名的昆萧，不在敬阳游山玩水，却偏偏说什么“与龙川寺有缘”，甚至“机缘巧合认识了顾远风”。这其中昭然若揭的阴谋是出自什么目的我不得而知，却只知道那阴谋是对着我来的。
　　心颤颤的，两眼看着澹台耀川：“将军不是有人监视着遣南使的一言一行么，怎么，却还让顾远风得了逞？”
　　他没回答我。
　　呼出了一口气，很长很长，才慢慢伸出手捡起了地上沾了尘的佛珠，一字一句：“玉浚？”他看着我，听我说：“还记得哥哥被罚庭仗之刑时，我在伽御门求你时的情景。”
　　他当然记得，记得那个时候疯狂不可制止，毫无礼法大闹一场的我。
　　“那个时候我那样求你，其实是有些……故意的。我故意大闹，故意让你的部下瞠目结舌。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哥哥虽受刑却不会……死。而且，当时以为你出征是故意的。还有，我觉得你仿佛能救我哥哥，不是因为我，而是以为你跟惜华……”
　　“微意！”他喊出了一声，双眼凝结住浓重。
　　我没有看他，只是看着闪亮的佛珠，继续：“玉浚，我知道你有你不得不为的立场。但……我也有我要守的立场。”
　　把佛珠慢慢放进盒子里，再抬头看着他，说：“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为难。只是你我之间始终隔着你的身份，我的姓氏。我只拜托你，无论如何，想法拖住昆萧。”
　　“你要做什么！”他两眼燃起了什么，炽热。
　　我用力挤出轻松的笑，手指缓缓扫过他纤长的手指，厚实的手掌，再叹息：“这次，我不敢闹了。相信我，这次我不会大闹。只是，就如你有立场一样，我，定要守着自己的立场。”
　　他一步上前，双眼逼视我，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你该知道，昆萧为什么不把顾远风交给朝廷！”他怒声说，我却道：“我知道。‘求和’并非一纸求和书那么简单。虽然阴山、西北京夷战败，但京国的野心岂能低声下气求和？”
　　“你既知道，还想以身犯险？”他两目烧出了火，握住我的手增加了力度，握得非痛。
　　我顾不得手上的痛，只对着他厉声说：“那将军告诉我怎么办？现在顾氏的远风被当成了要挟南朝，要挟丞相府的把柄！如果朝廷漠然视之，京国会说朝廷不顾人死活，会说丞相心狠手辣。但如果镇压昆萧，又给京国起兵的理由，迎战也名不正言不顺！何况，遣南使之所以绑了顾远风，无非是因为他姓顾，因为他是澹台将军的姻亲！”
　　他两眉深皱，什么也说不出。
　　我却缓缓伸出另一只手拂着他的手，说：“玉浚，你应该知道我断然不会置我哥哥生死于不顾。尤其这次，他不是落在刑部的大牢而是落到了昆山哥哥，昆萧的私狱中。玉浚！”
　　他深闭的眸子缓缓抬起，心痛地看着我，听着我说：“玉浚，我知道此时你的为难。我请你，相信我。我是他妹妹，救他理所当然。但我也是你未婚妻，如若不注意，定会给你给南朝带来麻烦。所以，我会加倍小心，请你派几个精干的护卫给我。”
　　他怔然。我抽出手环住他的腰：“这对朝廷而言，确实一件棘手的事。论理，他们不会任由昆萧在京师之地嚣张。但昆萧是捧着求和书而来，他们又不能贸然冲进驿馆去绑了顾远风回来。所以，我知道你的为难。玉浚！”
　　缓了口气，又说：“但我不同。一来，我有功夫。虽不及你，但自保是没问题。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和要救人，还是多派几个精兵给我。二则救了哥哥，我会想办法送了他走，让他一辈子隐姓埋名，绝不给你留后患。玉浚，相信我！你想想，昆萧在京师之地都敢这般嚣张，如若不想办法制住他，岂不有辱南朝声威？”
　　我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因为确实相信，即便顾氏地位不堪，朝廷也不会任由京国闹事。如今，朝廷也一定再想法子怎么平息了这件事，我刚才的提议，不失为一个法子。
　　澹台耀川叹了口气，却斩钉截铁：“微意，死了这条心。”
　　听了他这话，我冷笑两声，对着他说：“呵呵，最是你该知道顾远风这件事，我死不了心！”
　　无奈的看着我：“你……”
　　滴出一滴泪，远离了他，就像下属觐见将军一般，说：“将军，此去我一定小心行事。断不会让昆萧发现我的身份。不过，除了请将军派人给我，还有一件事情相求！”
　　他的眼睛很深，很沉，就像一个悠远的黑洞一般，越发叫人想靠近一探究竟。我半闭了眸子，咬牙：“为防万一，我请将军答应一件事情。”
　　他皱着眉，不说话。
　　我却斩钉截铁：“如若我被擒获，定不会连累将军。但请将军知道消息后，与另一个‘微意‘成婚！”
　　笑了两声，然后将佛珠握紧在手，离开时背着对他说：“我……心意已决，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