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幕风轻》双语燕

69、第 69 章

　　表哥要“待”的究竟是什么！
　　闭目沉去烦杂心绪，很是扰心地抬头想看表哥，却见昆萧双眼直直朝我投来，无所顾忌的双眼带笑，没有恨意的双眼带笑，没有意料之中因昆山的冷讽或嘲笑，而就只是……笑！
　　霎时间闪了眸子，慌忙低头下去，抓住纱裙。却一只手从旁伸过来，牢牢抓住我，温暖渐渐让我平复。
　　澹台耀川只正襟危坐，低沉道：“二王爷很喜欢中原？”
　　出乎众人及遣南使等人的意料，婆罗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只听得昆萧的朗声：“呵呵，昆萧倾慕中原文化已久。”
　　“那想必王爷对我中原有所了解，对我大南天朝也有所了解。”依旧低沉的波澜不惊，风雨不动。待昆萧笑着点了头后，澹台耀川又说：“既然如此，王爷怎么还犯我中原三岁小儿都不会犯的错！”
　　众人将眼神看向澹台耀川，亦看向诧然却很快清和着带笑的昆萧。只见他模仿了中原儒生的行礼，左手在上，右手在下，道：“昆萧怎不知？还请将军明示。”
　　澹台耀川冷笑了一声，手指依旧抚摸的杯子，尔后缓缓敲击起桌面，一下一下甚是有节奏。过了好半晌，待空气都凝结的时候他才站起身说：“既知道中原礼节，也知道大南天朝，怎会不分尊卑乱行礼？”
　　昆萧听了这话，神色颤了下却又听澹台耀川的沉沉逼问：“中原有六亲，兄弟有伯仲，连中原男人称呼我们的妻子，”他看了我一眼，带着笑，旋即回复冷色再看昆萧，挑眉：“连中原男人对妻子的称呼也有四十多种。中原文化博大精深，王爷定不知道。但王爷说倾慕中原文化已久，想必对我中原礼节确知一二。”
　　昆萧暗沉了双眼，亦不知道澹台耀川究竟要说什么，只能笑着应了声。澹台耀川自然察见昆萧的表情，更扬起了暗沉的声调，怒：“既如此，怎会乱了君臣之礼？”
　　话落，澹台耀川对表哥抱拳行武将礼，然后转头对昆萧说：“清平王是我大南天朝的储君，待秋收大祭时便会君临天下！届时，大南数百上千万的百姓，及我骠骑营数十万人马皆会三跪九叩，拥戴我新君继位！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王爷怎么不向我清平王叩首施礼？”
　　暗暗朝澹台耀川看去，风神健硕的身躯，俊逸潇洒的面孔，还有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心头叹息一声，他这番话连我都不得不心悦臣服。
　　既合情合理的怒斥了昆萧的离间，又正色非常的向表哥示意臣服，更以一身铮铮然的将气逼迫昆萧再行大礼。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诚心于我表哥，更不知道昆萧是否只求和……而不其他。
　　因为昆萧惊愕了之后，竟很快笑了两声，尔后提起嘴角，道：“看来昆萧还要多学习中原的文化，以后恐怕要多向澹台将军的……讨教了。至于这叩首之礼嘛，昆萧想等到清平王登基之时，再与各位一样‘九拜’。今日，还请清平王莫怪昆萧的不敬。”
　　说着，竟持中原折腰礼。
　　朝臣们的心又一紧，因为这鞠躬下拜的折腰礼乃表屈辱之意。唐时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中曾曰：“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但此事也只能如此了，表哥缓缓抬了手，再懒懒说了一句：“免礼。”
　　接着，司仪官安排了一场俗乐舞。众婀娜女子身着纤巧轻装，随琴曲《西江月》缓缓而舞。舞毕，又进入一轮觥筹交错中。此时，舞毕后的歌伎也并不全散去，而是有几个眉眼十分娇好的留了下来。在宫人撤了对面的左一位置的昆萧等人后，去了婆罗殿外的悦心池。

　　悦心池已是一条长形楠木桌，几个重要大臣和澹台耀川一起陪了遣南使一行众人。而大臣的家眷也包括我留在了婆罗殿继续观赏歌舞。
　　男人们一走，就是女人的天下。虽然穿梭其中的还有广袖长袍的男子，不过却是些酸儒不堪的腐朽官僚，不是我能与之交道也愿意交道的人。只能堆着笑，一一被拜见，一一被作揖回应。这时，表哥也早已回了寝宫，我想见他却被一个突入眼帘的女子横了去路。
　　镂玉梳斜云鬓腻，缕金衣透雪肌香的女子高傲不可方物，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的家眷。到我再看时，看见了嘻笑的曹子俭，顿时明白了十分。缓缓作揖，挤出笑：“顾氏微意见过芙蓉公主。”
　　芙蓉公主，曹子俭的联姻对象，表哥的妹妹，先帝的第九女。
　　她斜眼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等我再低头观察她时却发现身旁已经围满了莺莺燕燕，而曹子俭早就没了踪影。
　　女人的直觉，不同于硝烟却剑拔弩张的味道。
　　芙蓉公主身边一个翡翠衣裳，翠蛾眉的女子亦对我笑，道：“顾小姐真是觅得良人。方才的澹台将军，真是英武非常啊。”
　　见我对她有些愣，另外一个浅色縠纱清似雾的女子在我耳旁说：“这是刑部元尚书的夫人。”
　　心头哦了一声，作揖：“顾氏微意见过尚书夫人。”
　　元夫人笑着买了我的帐，对芙蓉公主说：“这顾小姐说来还是公主的姻亲呢。”她的神色和话语虽平常不过，但对于皇室中人，又一向娇惯了的九公主来说，“姻亲”就不是好事了。因为论辈分，我应在公主之上。
　　心头又是讪笑，就这一点，把我置进了公主的恶意相向。不过我却回以一个再平和不过的笑容，因为我不想与其交锋，亦不想堕进这女人明争暗斗的攀比或是嫉妒中去。
　　心头正想着怎么脱身，远远瞧见了刚坐在礼部侍郎王余楠旁的王夫人。赶紧抓住救命稻草，朝芙蓉公主尚书夫人行礼：“微意斗胆，看见了一个友人。”
　　礼完，缓缓走了过去朝王夫人行礼。她愕然，对我施礼。面上豆大的问号：我怎么认识她？
　　无视她的疑惑，只靠着她低语：“王夫人，这里人多嘈杂，借一步说话。”
　　待我二人避到了婆罗殿外的花园处，我才笑着说：“曾听将军说起侍郎大人，说他才学过人，对朝政甚有独到见解。今日一见，可真不同凡响。”
　　王夫人还没整明白什么事情就被我甜言掀翻，只一个劲儿地鸡啄米：“哪里哪里，以后还要请顾小姐在将军面前多多美言。”
　　话说得极其露骨，却很合我意。扶住了她，手轻轻施力却不松不紧，说：“王夫人言重了。你家大人既非寻常人，自有非常之时。”
　　她点头哈腰却也笑得欢快。趁她要唧唧咂咂说话，连忙俯耳过去：“将军一直看好侍郎大人，还望夫人多多襄助你家大人，以后若有机会，与将军共事朝政，岂不很好。”
　　她一听，两眼放光，连忙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顾小姐若有什么事，直接来告诉王氏就是。王氏与我家大人一定鞍前马后…….”
　　心头笑，缓缓道：“王夫人不拿我当外人是最好不过的了。微意今日前来，实在郁闷的紧，这里竟一个人都不认识。现在好了，有王夫人做伴，也不用冷冷清清了。”
　　说着，手托腮，故布愁云。她一惊，忙问：“小姐这是怎么了？要找人传将军么？”
　　对她缓缓摇了摇头，黯然神伤一般的表情：“王夫人既不拿我当外人，微意也不敢瞒王夫人。今日一来，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表哥，竟勾起了我和姨母…….”
　　“小姐！”王夫人拿纱巾捂了我的嘴，然后左右看看，没人了才道：“小姐，这话你我说说就行，千万莫对其他人说了。那可是……”她又左右看了看，见我一脸哀怨，叹一口气后说：“哎，顾小姐想念家人，也是应该的，只是这清平王…….”
　　我故意再次抓紧了她，说：“王夫人，你帮帮我，我想见见表哥，只说几句话就成。你没看见，我表哥都瘦了好多！”
　　咬咬牙，点头于我：“既然顾小姐如此有情有意，王氏怎能不顾？”
　　说着，她帮我出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