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幕风轻》双语燕

68、第 68 章

　　按照规矩，到了皇宫另一城门伽候门时，需换乘另一辆马车。当我被宫人牵引下了马车后，已然看见在城门口等我的澹台耀川。
　　见到他，自然想起昨晚的事情。心“咕咚”一声上窜下跳起来，但却死撑着面上的平静，只如我今日装扮一样浅浅淡淡的笑了一眼，说：“怎么忽然间就要宴请京国王爷，害得我急匆匆而来。”
　　他亦平静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极其自然地牵起我的手，与我一同转身上了另一辆鎏金垂锦幛的马车后，才似笑非笑着看我：“匆匆间却犹胜我第一次见你。”
　　无语。他不知道，除却那次厌恶的浓妆艳抹，还有见他后心绪上的大起大落。
　　但忽然想到了什么，睁着眼睛仔细看他的眼睛，然后噙满春意：“那么，将军那次见我，心里想的什么可否知一二？”
　　手上的温暖一阵一阵袭入心间，他的气息亦拂过我的面，笑着回我道：“如若没有旁人，叫我玉浚。”
　　玉浚？
　　心又颤了一下，然后欢喜从中涌出，将我满满包围。还是只有“玉浚”二字，能抵得上我对这人的喜欢。也只有“玉浚”二字，能让我忘却他的身份，忘却周围故布的纷繁复杂。不过，欢喜之中却想到他还没回答我的话，连忙又说：“别用这个来挡我，告诉第一次见我的心情吧。”
　　或许此时的我真的是多事。不过不知道是否所有如我，如恋上了“他”一样的女子，也这般急切地想知道“他”与“我”的一切。
　　握紧我的手，看见澹台耀川两眼闪过明动的笑：“你是怎样的女子，太尉大人早告诉了我。玄机阁中毒那次，只听见了你说话的声音，真正见你还是在御花园。当时，在一旁看到你时我才真正知道，太尉大人所言果真非虚。”
　　阴了眸子，故意无奈上眉梢：“哎，看来将军大人对我是知无不尽啊。”
　　我的话直直换来他更迷人的笑，伸出手刮了我的鼻子，说：“你将是我的人，还怕不能了解我？”
　　礼法，礼法，饶是整天吵闹礼法是浮云，欲笑傲江湖的我“腾”地火红了脸，连忙尴尬的抽出了手，放在膝盖上，悻悻却不能言，言多必失。
　　如若景秋，或是哥哥，或者以前的表哥看到现在根本不能奈何的我，一定大为吃惊：还有微意不敢说，不敢做的事？心底苦笑几声，果真是自讨苦吃。
　　澹台耀川见我坐立不安的模样，更是好笑，连忙抱了我，缓缓说：“南朝只有一个微意，会知道澹台耀川的心。”
　　瞥了一眼，然后笑得娇滴滴非常：“哎呀，将军，你说的是哪个微意啊？莫非只有她，才真正知道将军是什么样的人？”
　　我折磨起人来不是人。可偏偏在面对他时，这“折磨”最终还施我身。猛然间他覆了唇，重重地躲不开，又被箍住。
　　一时间，马车内春色旖旎。我更是两颊红云扑闪，待喘不过气息后终于挣脱，羞得言语含糊不清：“这……待会儿见……京国王……王爷爷”
　　正这时，马车停下，幛外一声明亮尖利的声音：“大南天朝骠骑营主帅澹台将军到——”
　　我一惊，连忙敛容整顿衣装，也拼命压抑面色。
　　慌忙中看他一眼，却见他正襟危坐一旁，两眉亦是横立入鬓，而双眼已然大异于刚才只剩下一股凛冽寒意。待宫人掀开帘子，我也平息了心绪，随他搀扶着缓缓走下马车。
　　握住我的手依然温暖。但我的心，却隐隐布上了一丝阴云。
　　因为，此时的他，才是真正的澹台耀川。
　　在礼部官吏的献媚和各大臣及家眷的注目中，随他一步一步迈上玉阶，又一步一步进入婆罗殿。婆罗殿是先帝生前观歌宴的场所，后来渐渐被用作宴请各郡朝觐的一般官员。其殿堂间虽有雕梁画栋，器物摆设确也精制雅然。但若与南朝正式宴客的辉宇殿相比，却卓然少了皇家气派，少了天朝声势。
　　看来朝廷已将这京国王爷置于了一个不高却也不小视的地位。
　　虽是一般宴客殿，但其间不住穿梭着描金绘翠的宫人身影，以及已来得差不多的各部大臣，让殿内盈满了热闹气氛。正当澹台耀川放了我的手，我也只站在他身旁时，礼部司仪官高声道：“清平王——到！”
　　表哥？
　　心忽然雀跃。恍惚间，扫到了澹台耀川冷冷的眼神。
　　此时，各部大臣及家眷也在礼部司仪和宫人领引下，各就其座。我和澹台耀川被躬腰的司仪官领到了上位左边第一的位置。
　　面上虽然依例是笑，但心头确笑不起来。今日曹丞相称病不来，但谁都知道这是故意的安排。因为京国王爷还不值得丞相大人的“赏脸”。不过，这座位的安排太过明目张胆。澹台耀川虽平了西北京夷作乱，回了敬阳也因新帝暂未登基而还没擢升官职。
　　以左为尊，身为曹丞相妻弟的澹台耀川虽还未加官进爵，但地位已昭然若揭。

　　如今是两伏天，表哥登基之日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清平王”的称呼依然还在。我坐在澹台耀川身旁，两眼朝一个地方看去——
　　心头五味翻滚。
　　如若朝廷要“轻视”而不“轻慢”京国王爷，为何要即将称为新君的表哥亲自来？为何身为大臣的丞相大人却称病？如此这般，不过再一次警醒在座的朝臣们，真正把控着南朝重权的不是帝君，而是他，丞相曹峻。
　　终于，眼神在越过了前面宫人后，见到了玄色冕服的表哥。除却那身冕服，表哥并未束冠，只是用白玉簪绾了发髻于头顶，剩下地无语垂落下来。
　　无语垂落的，依然有他的眼神。
　　待表哥落座上位，我与澹台耀川和众大臣及家眷等起身，行跪礼，口呼：“吾等见过清平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表哥缓缓点了头，司仪官随即口呼起跪，落座。
　　接着又宣：“宣京国遣南使昆萧！”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往殿外。唯表哥了无生气的斜在上座上，也唯澹台耀川静静执着手中杯子把玩。因六爷、昆山等缘故，我将眼神直直投向殿外，看见了缓缓而来的一个人。
　　昆山为了装扮中原人士，不知道受了什么样的“锻炼”，从印象中的蛮夷变成了瞿风眠那样的瘦弱身姿。但眼前的昆萧，却大改众人及我对蛮夷的“粗野”印象。
　　他在宫人的引领和一行众人的同行护拥下，缓缓走上了婆罗殿。绛紫色长袍覆脚，只露黑锦靴。往上看去，一条明黄锦带束腰，端得是长身挺立，一副汉装打扮。接着昆萧迈着磕地有声的步子，迈到表哥几丈前，挺直身躯微微一躬：“大京国平南王参见清平王！”
　　话语平和，仿佛闲散。但就一个清亮的“平南王”代替了遣南使，让众人倒嘘一口冷气，然后怒目视其。昆山却头也不转，眼也不抬直直盯着表哥看，那股面带浅笑，嘴角上扬的样子我从侧面也看得到。心头一紧，看看澹台耀川，他依旧低着头看着手上的杯子，面无任何表情。再看看表哥，他只淡淡使上了口气，幽幽：
　　“免礼。”
　　免礼？众人中有亲曹派怒目于表哥，那昆山一行人哪儿来的礼？
　　昆萧“拜”过表哥后，也不落座径直转身，猛然间投来一个炽烈的眼神于澹台耀川处。然后上前一步，当殿前立，低腰一揖：“遣南使昆萧见过澹台大将军！”
　　表哥依旧了无生气，面无表情。
　　但我心底波澜陡地一翻，惊了低眉的双眼。握紧双手，死死抓着膝上纱裙。这个人，口口声声的求和，却明目张胆的离间。他以“平南王”对我表哥，却以“遣南使”身份敬见澹台耀川。这其中，有知道南朝是丞相当权，表哥即便为新君也不足为惧。也有趁机加重表哥和曹门的隙怨，利用他日的表哥来抵制曹丞相。
　　心底忽然一个寒颤，想起了表哥的“待”字。

作者有话说

　　汗死，。。。。。抽风的晋江，害得我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