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幕风轻》双语燕

58、第 58 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或许是经过了“青海长云暗雪山”后，我狂怒之中更多的不是因为惜华的情痴毒，贻害我，贻害顾氏，而是那场花前月下另一个人的真实目的。难道，一个堂堂的骠骑将军，竟然要用这样的下流手段来除掉顾氏一门？
　　心头难受地让我只能倚靠在廊柱上，一手死死抠住柱子，一手死死捂住胸口。惜华看见我这般情景，不晓得该如何劝说，脸上神情更是又羞又愧，只能低着头，蚊子一般的声音：“微……意，你一定鄙夷我，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跟一个不喜欢的人联姻，做自己想做的事。”
　　说着这话时，她的语气又忽然激动起来：“可是，你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做！是你，是你！是你顽劣任性家人却不管束，是你想什么就能做什么，我却要默受礼教！是你不是我母亲所出，她却待你如亲生，连我的亲哥哥都比我疼惜你！”
　　惜华噼里啪啦的指责让我一下子抬了头，又痛又讶地望着她。
　　在我眼中一向聪慧娴雅的顾惜华，竟然失去了往日风采而用又气又恨的两眼直直看我。听了她刚才的话，我真的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更加凝重了心中的憋闷。
　　蒋仲衡上前轻轻地扶住了她，让惜华又渐渐安静了下来。接着对我道：“因为我……对你的……嫉恨，所以才将你推了出去。想着以你的心性，定会大闹一场，那么这场联姻就会不了了之，或者至少会搁置一段时间。就在你离家的第二天，我忧心自己的婚事约了澹台耀川一心居见面。谁知没等到他，而是……见到了一个……女子。”
　　一阵凉风袭来，吹醒我的脑子。我讪笑，那个女子一定碧眉了。果然惜华眉头凝满了阴沉：“那个女子说澹台耀川奉旨外出去了。她来见我，是要告诉我一件事情。”
　　我冷冷笑：“那女子一定对你说，澹台耀川遇见你是一场阴谋吧！”
　　顾惜华和蒋仲衡双双诧目于我。
　　“那个女子说，澹台耀川利用了你，安排了一场联姻。又利用你，让我出走以使联姻不能顺利进行。呵呵，惜华啊，惜华！”我咬着牙齿，骂过去：“都说顾氏惜华聪慧，又娴雅大方，竟也想不到真真是个痴情种！”
　　她泪光扑闪，一手死死抓住蒋仲衡的手。
　　我双肩不住的颤抖，一步一步走过去，逼视着她：“你可知道，我也曾嫉恨你！嫉恨你的容貌，嫉恨你的聪慧，嫉恨你娴雅风姿？但我不能去嫉恨一个与我同样姓顾的人，更加不会去陷害一个与我血脉相连的姐姐！我顽劣，我闹事，我偷跑出去饮酒，无非是选择了另外一条‘嫉恨’的路，无非是逃避开有你的地方！”
　　她怔然。
　　“正因为嫉恨你，我才贪婪母亲的爱，贪婪哥哥的关怀！可你呢，难道母亲不爱你，难道哥哥不关心你？你为了一个男子，致顾氏一门于不顾。又因为别人一句话，让哥哥替你顶了罪！更让我被人支去了阴山，差点被人一刀砍死！”
　　我愤然不可制止，直到她羞愧不堪的抽噎：“我……不是仅……仅为了他，还有……那个女子说……丞相府本来指婚与我，是他去找了曹丞相，改成了指婚……与你！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因我把你推了出去说我‘太狠’！”
　　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只听见风一阵一阵的刮过。
　　“我才知道他根本是骗我！因为那个女子说曹丞相根本不允许，是他利用我先把你推出去，又利用姨母、表哥和父亲给曹丞相施压，还有什么他与曹丞相之间的协议，所以曹门才不得不与顾氏结了亲！”惜华言语比我更是激动，仍是一句没进我的耳朵。
　　“所以，所以……我才会趁着他中途回来，找人……”惜华泣不成声。
　　我的心是怎么了？
　　怎么……陡然……陡然平静？惜华的口口声声竟然激不起半点波澜？
　　是什么，什么被唤醒？为什么突然对惜华冷冷说：“澹台耀川中途回来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又是怎么找来了杀手局？”
　　“我也不知道，是丫鬟跑来说她出去采买的时候听见有人说。找杀手局是……是我叫丫鬟去打听的。”惜华的声音里充满了愧欠和不安。
　　我背对着惜华，死死握住双手，不能呼吸，心自深寒。

　　等惜华平静下来后，我叫住了要护她离开的蒋仲衡，两眉再肃严不过：“姐夫，请容微意越矩叫你一声蒋公子。微意有一些事情想请教蒋公子！”
　　他仿佛意料到什么，平和的点了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请问蒋公子为何要这么做？让我姐姐把那件事的原委据实以告？”
　　他轻起了嘴角，再自然不过回答：“仲衡不过谨遵家父之命。”
　　御史大人？
　　“家父在与顾氏大婚前，曾把仲衡叫到床榻边，交待了一些事情。这一桩，便是父亲命令的第一件。”
　　“为何？”我犀利目光看着他，听见他从容不迫地说：“为了南朝基业，为了数千万百姓，也为了蒋门众人，为了你我性命。”
　　“哦？想不到御史大人如此忧国忧民！”我话语中带出嘲讽。
　　他并不恼怒，反而平平静静：“也请不计仲衡逾越。微意，自古亡君之后到了下一朝是最尴尬不过的事情。顾氏一门的战战兢兢由来已久，但毕竟是先帝旨意，还不敢有人堂而皇的‘取之’！”
　　我冷讽：“所以，御史大人遵从着先帝旨意，保护着顾氏？”
　　师父曾告诉我南朝立业时他“铁血三公”三人对我顾氏犯下的血腥，如今蒋仲衡这般说，岂不笑话？但我也明白，这件事情即便不是“铁血三公”，换作其他人，也同样会为皇权大肆血洗我顾氏。
　　“微意要这么以为也不是不可。不过，家父让我这么做，除了这点，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蒋仲衡眸子一闪，看着我：“新君继位，顾氏一门再怎么不能为官进嫔，也不可能忽视。曹丞相忠心耿耿于南朝，执掌大权不让南朝国玺重落入顾氏是自然。但丞相大人毕竟也有老去，死去的日子，如若那时，难保新君不奋发图强，力振国业，顾氏也难保不会重踏翼阳殿！”
　　“呵呵，所以御史与丞相大人共同商议，要打压我顾氏，禁锢我表哥么？”我扬起天真的眸子，闪闪寒光又道：“或者是曹丞相要趁着表哥执掌大印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顾氏置于死地？”
　　蒋仲衡恬淡笑了一下，仿佛事事不在其中而只是指点一般的语气说：“这是家父与丞相大人都不希望看到的。不过微意，权利向来是把双刃剑，你越靠近，它越反噬。他日，也难保曹丞相自己不堕入其中。”
　　听到这儿，我止不住的放声大笑，笑得尽致淋漓。
　　等我笑够了，笑得捂住起伏的胸口说：“所以，御史大人立身于中间。一来帮助曹丞相压制顾氏，压制轩辕将天。二来嘛，帮助顾氏不被曹丞相等人悄无声息的给灭了，更不能让他辛辛苦苦为君打下的江山落到曹丞相手中。”
　　蒋仲衡定力非凡，依旧平和的点了点头。
　　我却一股浓重杀气：“可是蒋公子，我那么聪明的姐姐都被人执于骨掌间，我这个只知道玩耍的妹妹，又该怎么是好呢？你瞧，我顾氏长男自获罪刑部后，整日沉溺于佛经不可自拔，顾氏哪儿还来的喘息之力啊？”
　　他浅浅一声笑：“微意，我无意为官，家父也不许他的后人步入仕途。但家父毕竟侍奉先帝多年，于情于理不能说抽身就抽身。即便他的后人，也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而只能恪尽孝道，完成他老人家的心愿。”
　　“呵呵，那蒋公子是否该代御史大人告诉我顾氏，此时该如何？”我不再愤怒，却也没有笑容。

作者有话说

　　谢谢艳那么深入的分析，看得我都哑然。
谢谢兰亭，
谢谢小王子，
谢谢kida
也谢谢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