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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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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金点得多,吃得多,但吃得却不快。美食是需要品尝的,饱腹感也是需要慢慢来的。因此等她解决完两个蟹黄小笼包、两个水晶小笼包、一个豆腐皮三鲜馅鲜饺、小半盘小头菜、四分之一卤牛筋和牛杂与两小碗山药汤后,时间已经是辰时末了。
魔头吃完面很早就走了,经过唐小金身边时连目光都吝于给。唐小金低头喝汤,近距离地看了一眼那牛皮靴,发现鞋底磨得很厉害,本来该是白色的千层底被泥灰污成了暗灰色,上面有些红褐色的污渍。唐小金想了想,如果这些红褐色污渍是血迹的话,那这个人八九不离十就是昨晚的黑衣人了。
小二把剔红的食盒提出来放在桌上,一层一层地打开:“客官,这是蛤什蟆汤,这是水引蝴蝶面和葱白兑醋糯米粥,这是生烤狍肉,最后是香碎千金饼。您看看,对不对?”
唐小金瞥了一眼,点点头,指着桌上没吃完的一堆:“把这个也包起来。”
小二麻利地从柜台上拿出油纸,把包子和卤筋杂打包好用红绳系了放在食盒边上,又将食盒一层一层放好:“谢谢客官,饭钱一共是二两四文,食盒压金是三两。”
唐小金去摸银子的手颤了颤,心里恨恨地想果然真的是很贵,好黑!
付了钱一手提着沉甸甸的食盒一手提着油纸包,走过小拱桥和两旁生着浅浅碧草的小路,穿过城门,顺着大路走了百来丈,确定身后无人跟踪才运气跃至水面,跳到岛上。
是时太阳高高升至半空,金色的阳光毫不吝啬地铺满整个湖面,小岛上的大榕树摇曳着满身浓密的绿叶晃出细碎的金芒、好似挂满女子的伶仃步摇。
唐小金提着食盒与油纸包来到树下,将东西放在一根细的落地根旁钻进帐篷里。
“咦?”
刷了桐油的白麻布帐篷笼下来的空间里,铜盆和药箱都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静静地待在右手边角落,中间却空空荡荡,淮南王不见了。
是他自己醒了走了还是被人掳走了?他伤得很重,必须静养才是,不然伤口再裂开可不是闹着玩的。
唐小金转身欲从帐篷里出来,刚把帘门撩开,一把明晃晃如秋水的剑就刺了进来。
她因为蹲着一时不便施展轻功,眼看着剑尖刺向自己的眉心吓得脑门子一片空白,幸亏剑尖在离眉心半寸之处停下了。
剑尖可真是锋利啊,都能照出旁边帐篷的影子。
“跟我回长安。”
唐小金抬头,看见淮南王形容狼狈地站在帐篷外,外衣敞开着,腰带也没有束,发髻早就乱了,几缕黑发垂在两颊,称得脸色更加苍白如纸。
唐小金动了动腿想站起来,淮南王却握着剑喝道:“不许动!”虽然是伤重中,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但气势还是在的,让人觉得特别有压抑感,“我知道你轻功好。我……”他呼吸很急促,握剑的手也在颤抖,“我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你跟我回长安治一个人,事后荣华富贵,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唐小金心里默默数着“一”、“二”、果然在数到七的时候,淮南王两腿一软跪了下去,手里的剑也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立马站起来,把剑一脚踢开,看着淮南王恨恨道:“恩将仇报!你恩将仇报,不是好人!”
淮南王眉头紧皱,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力不从心,试了数次之后脸上逐渐显出愤色。
唐小金看着又有些不忍,医者父母心,他这么折腾,伤口裂开是迟早的事。“你再这样伤口会裂开,到时候手臂废了可别怨我。我医术可是一等一的好。”
淮南王听后倒是不再发蛮了,愣了一下后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盘曲着,抬起眼:“一等一的好?”
唐小金:“那是。”
“有何为证?”
唐小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师父说过我们……治病救人不能随便留名。“
淮南王目光闪了闪,道:“地处江南、离群独居、轻功卓越、如果又如你所说医术超群且有门楣,那么普天之下这样的门派只有一个:你是百花谷的人?“
唐小金一脸被猜中的窘样,又气又奇,气的是这样容易就被他看出来,奇的是他怎么这么容易就看出来,忽然听见淮南王大笑,笑声中又夹了几声咳嗽:“好、好,天不亡我陆氏。唐兄弟,我不瞒你,在下千里迢迢来到扬州,就是会为寻找能治奇疾的能医。我父久病不愈、生命垂危,你可愿出手一救?“
唐小金:“……“
淮南王:“当然事后你有任何要求,我也必将全力以赴。“顿了顿,道,”封百花谷为医术天下第一也未为不可。“
唐小金摆了摆手:“什么第一不第一,我说着玩的,谁真的去争。你说了这么久的话应该很累了,不要强撑,身体可是很宝贵的。“
淮南王用手按住胸口,深吸了几口气道:“若是你肯跟我回长安治好我父皇,我便是丢了性命又有什么。“
“要丢性命去我看不见的地方丢,横竖我见不得人这样。你要真想我去治病,就乖乖地把伤养好,我瞧着你人顺眼没准就乐意奔波个十万八千里的。“
淮南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一放松下来人就立刻不行了,连坐都有些坐不住,身子前倾差点摔倒,好在用手撑了一下,再要进帐篷却是不能了。
唐小金瞧着他神色,走过去扶着他站起来。反正太阳正大,天气也正好,就扶他走到树旁靠坐下来,拿过来食盒打开,将葱白糯米粥端出来。
碗还是热的,而且一点都没撒出来。“把这个吃了。”
淮南王其实早该饿了,从昨晚到现在快中午了一点东西都没吃,但他水土不服又有点发烧所以并没什么味口。唐小金自然明白这点,因此只煮了清淡的白粥,葱白和姜丝可通阳去寒,看着也让人有些胃口,白醋则生津亦除邪。
淮南王倒是没什么富贵人家的娇气,将粥几口喝完,用袖子随意抹了一把嘴,笑道:“多谢。”
唐小金有点不太好意思,花了人快十两银子,人就喝了碗白粥,因此从腰包里取出白瓶来倒了一粒大红丸递过去:“半个时辰后吃。”
淮南王伸手接了,将药握在手中,又问:“怎么没看到你们百花谷其他的人?”
唐小金一边将食盒盖好一边说:“我们一脉单传,师父云游去了,岛上就我一个。”
“你们明明生活在岛上,怎么要叫百花‘谷’?而且这里也没有百花。”
唐小金:“百花谷原本在扬州城外一个小山坡上,后来战乱来了许多难民,祖师爷把地让给了他们种庄稼,自己带着徒弟过来在这个岛上定居。那个地方现在叫百花镇,你从扬州城门中间的那条路走大概三百丈就能到。”
淮南王点点头,这些都和他调查的信息相符:“那百花呢?”
“嗜湿的草药我都种在湖边,那里土壤好一些,你走过去就能看见。”唐小金说着用手指了指南方,“不耐湿的我种在百花镇后面的荒山上。”
收拾好了食盒,唐小金又钻进帐篷里舀了一瓢水出来一边洗碗一边说:“你还是去帐篷里躺着吧,这时候如果感觉累千万别硬抗。”
淮南王目光略深地看了埋头洗碗的唐小金一眼,乖乖地站起来走向帐篷,在帘门边伸手碰了碰伤口,感到一阵钻心的疼,转身道:“明天我们就启程,我父皇等不了多久。”
唐小金把洗好的碗放在食盒边,抬头本来想说你这伤最好是歇个四五天,可看着淮南王一脸非走不可的表情,就只能嗯了一声答应了:嗯,又要多耗几颗大补丸,不过看在他给了那么多的诊金的份上,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