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羊啊羊

3、第 3 章

　　“你，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小心翼翼的问。我不喜欢这样的沉默，就像是我欠他许多，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欠他什么。
　　“没有。”他换上了睡衣，坐上沙发的另一边，“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你就不能对我再坦诚一点。”他的眼里是无奈，我根本看不懂的无奈，“芜月，如果不是我今天提前回来，你是不是就不会告诉我你生病的事情？”
　　我没办法开口，因为答案一定会伤他的心。我从来没想过把生病的事情告诉他，应该说，我没想过要告诉任何人。这不是第一次了，之前的每一次我都掩盖的很好，即使是生着病，在他面前我都能假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等他的背影从我眼前消失，我就会松口气，该吃药就吃药，该打点滴就打点滴，所有事情都背着他进行。我并不是针对他，对每个人我都是这样。我已经被骂怕了，小时候每次生病虽然都会去看医生，但记忆最深刻的还是母亲那尖锐的责骂声和嫌弃的眼神。从高中开始，就算是病到意识模糊，我也不会惊动他们，坚持不下去了就给外婆打电话，让她来救我。外婆是知道自己女儿的，每次她都是叹着气帮我完成一切，一个字都没有向母亲说过。
　　“你还没有吃饭吧，我去给你弄点好了。”我不想继续呆在压抑的气氛里，这个借口是我能想到最合适的了。
　　“不用，”他摇摇头，“我在机场吃过了。”
　　“哦……”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芜月，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提前回来？”他朝我坐近了些，开始软下来。
　　我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好奇，他什么时候回来是他自己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干系，可他既然问出了口，那今天肯定就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我把我记得的关于他的特殊日期都回忆了一遍，不觉得今天有什么特别。
　　他见我一脸的茫然，叹了口气，失望的说：“芜月，今天是你的生日。”
　　生日？我愣了愣，这个词还真是久违，和他认识四年多来，第一次听见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还真有点不太适应，我很好奇，前三次的生日，他怎么就沉默了，这一次居然为了这个日子专程提前回家。他如果不提起，我都快忘记自己也是有生日的人，他的事情在我脑中占据了太多的空间，而关于我自己的不服，早就不知道被挤去了哪里。在我记忆里，我似乎没有关于生日的回忆，那个日子早就和其他寻常的日期混合到了一起，我清楚的记得父亲曾说过：“生日本是该遭一顿打的，给你庆祝，那才是不和礼。”
　　我不知道父亲的理论从何而来，但我的确从那以后就没再关注过那个日子，也没期待过那天会有什么不同，反而一直是其他人为我的生日庆祝提醒我，我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上，我是怎样的一个存在。而现在，因为我的放弃，早就没有人会提醒我什么时候过生日了。
　　“我没有生日很久了，不必在意也罢。”
　　“林芜月，你究竟想要怎么样！”他发火了，一双向来温和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他要失去耐心了。
　　“不要生气，真的。”我坐到他身边，双手捧着他的脸，用我能表达出的最真诚的眼神，想要降低他的怒意，“你已经很好了。”
　　可是我失败了，他打开我的手，几乎是在咬牙切齿与我对视。我仍旧看着他，看着他的怒气快速上升，又开始一点点回落，等到他眼里只剩下失望，我才松了口气。
　　“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是你表姐介绍来的，她是我大学同学。她曾经把她知晓的关于你的一切都告诉过我，我知道你过的是什么生活。”他往后靠了靠，和我拉开距离。
　　“所以你才会说要救我出苦海？”表姐是少数几个见过我被责骂的人，但她从没有对我表示过同情，我以为她也认为我是活该，但现在看来，她不是那种人，“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为什么还来靠近我，明知道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那时候，我的一段恋情才被迫停止不久，听你表姐说你的事情，我便很好奇你是怎样忍耐下来的，和你接触后，并没有觉得你有什么异常，反而对你那云淡风轻的态度很赞赏。”
　　“那，结婚呢？”我又一次打断他，我不想听那些空荡荡的话，什么赞赏不赞赏的，不过是为接下来的贬低提前喂一颗糖罢了。
　　“我家里人很满意你，逼着我娶，加上你姐三番五次在我耳边说你的生活如何如何不易，我头脑一时发热，就向你求婚了。”他特意看了看我脸上的表情，见我没什么太大反应，才继续说，“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怎样适应我的，就算你一切都做的很隐秘。没有谁能做到每次都在同一个时间打出电话，没有谁能每一次都说相同的话，你的各种举动，让我差点以为你只是个机器人，但你偶尔的松懈，又能提示我你是个活生生的人，特别是在床上。”
　　“但你就是乐于在一边看我像个傻子一样为了适应你费心费神对吧，你就是觉得自己娶了这样一朵举世罕有的奇葩日子不会再没有笑点了对吧，你觉得在一边看我像机器一样过日子很过瘾，是不是？”原来我被人当猴耍了，还被耍的如此心甘情愿。
　　“不是！”他否认，“我有心，看你那样久了，我也会难受，我也想要让你改变。我做了，我做了很多事情想要你心软，可你都没有注意到。你根本不会去体会别人的用心，而是用你骨子里那一套既定模式认知这个世界，我会觉得挫败，我会不想要继续……”
　　所以，现在的他已经是失去了耐心，在和我摊牌？说出来也好，憋在心里让他难受，也让我不好过，或许从今以后我不用担心我会再继续神经衰弱下去，我似乎快要解脱了。他看起来很委屈，做出的努力却没有回报，他觉得很累，我很抱歉，我根本不知道他为了让我改变徒劳的做过什么。的确是两个没有爱而结合到一切的人，连最基本的默契都没有，共同生活那么久，已经也算得上是个奇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