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君千岁觞》竹尾狐

3、忆思

　　琅琅男声响起在珠帘外，我有些惊异的望了那声音的主人一眼，随即淡漠。
　　“哦。”
　　“你这是什么态度。”冉子怡故作威严，语气中却无半丝怒意，“见到本王，还不行礼？”
　　“二皇子。”段萧然谦卑的行了一礼，我却还是没动。
　　“姑娘！我家殿下如今已贵为太子！”
　　见我如此这般，段萧然感到惊诧，微有些不满的指控道，我于是似笑非笑的横了一眼过去。
　　“算啦，萧然，本王都习惯了。她就这样儿。”冉子怡撕破了威严面目，笑着打圆场。
　　段萧然默然。
　　“唉唉，我说雅儿，本王‘不远万里’来你这儿，怎么也不好好招待一番。”
　　沉默了一会儿，冉子怡率先打破沉默，语言中带着十足的痞气。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当上太子的。”我答非所问了一句，半晌，才葱指一摇，“在桌上，自己吃。”
　　冉子怡俊逸的那张脸霎时间苦了下来，
　　“都是素？”
　　“爱吃不吃。”淡然依旧。
　　“不行，我刚刚明明听见你要了‘歆椟惘’，如此美酒，怎么？不舍得招待我？”
　　“那不是你喝的。”
　　“那怎么？你一个姑娘家喝的了几大坛？”
　　“不用你管。”
　　段萧然就在一旁看着我们互相吵嘴，神情讶然，似乎想劝阻，但又不知到底该如何。
　　“陌千，你这不是待客之道啊。”
　　说了好半晌，就在冉子怡悻悻然说出这句话，准备放弃吵嘴时，房内再也没有我回嘴的声音。
　　陌千？
　　陌千？
　　是谁？
　　是谁！
　　谁准他这么叫我！
　　“陌千？”见我没搭腔，冉子怡再次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闭嘴！闭嘴！”我忽然低吼出声，“闭嘴，冉子怡，你给我闭嘴！你不准这么叫我！不准！……”
　　我想此时我一定有点像一只暴怒又恍然的小兽，抖抖索索的守卫着自己最后的领域。
　　“陌千……啊不……雅、雅儿，你、你、你没事……吧？”
　　胸口起伏翻腾，陈年的伤疤被狠狠撕扯开来，记忆中的谁人的笑脸，漫天的鲜血，铮铮的刀剑，逼得我几乎窒息。
　　我忽然安静下来了。
　　陌千，有谁这么叫过我？
　　父皇，母后，皇兄……还有……还有……
　　我记不清了。
　　也许又不是记不清，我不知道。
　　忽然放弃了言语，平复了一下心情，再开口，我还是那个令无数男子如痴如狂的寻千阁主。
　　指尖微翘，再度冉冉有礼的开口道：
　　“对不起，太子殿下，我失态了，还请您见谅。小舍只有素菜，如蒙不弃，还请慢用，如若不然，寻千阁对面就有酒家。雅儿会为您订最好的包间。”
　　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冉子怡欲言又止，良久……
　　“不必了。”他终是叹了一声。
　　“那么，太子殿下，请——”垂眸顺眼，我轻轻地说道。
　　“雅儿，方才我……”冉子怡走了几步，方转过头来与我道。
　　“太子殿下无需介怀。”不等他说完，我便笑着开口。
　　不知怎的，冉子怡的表情有些伤怀。
　　谁叫我又缩回了面具里，就好像一只小刺猬又讨人厌的弓起了浑身的刺。
　　没办法，我受伤了，所以我只能缩回我的壳里。我需要一个安静无人的清净地儿，来舔舐我的伤口，直到我能再次微笑的站起身来，用杀戮解决所以阻碍在我身前道路的敌人。
　　这很血腥。
　　但，却是这个世界教给我的东西。
　　我微微笑着——凝视着正在用饭的冉子怡——心下怅然，不过我有什么办法，血腥，我才得以生存。
　　因为刚才的话不投机，所以冉子怡用过了晚膳后，闲扯了一会儿，又吩咐了几句，告知了我他如今的下榻之处，就领着段萧然悄悄离开了寻千阁。
　　毕竟，他堂堂一泱泱大国的太子，也不好在这烟花之地久留。
　　临走前，他同我说，知道吗？他还在找你。
　　我沉默着，然后向他绽放出一个魅惑的笑容。
　　我无需知道。
　　我只知道，冉子怡担忧的望过我一眼，转身离去。
　　送走了冉子怡这尊大佛，我才把那几坛‘歆椟惘’拿了出来。
　　今天是十月十二日，月亮很圆。
　　很久以前，月亮一如今日一般，那么圆，圆到不可思议。
　　那一日，是我的生辰。

作者有话说

　　留言……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