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湾旖旎》靳桥

6、蚀骨的疼

　　蚀骨的疼
　　眼睛有些红肿，引的丽华多看了她几眼。摇了摇头，仔细的为她修剪稍长的刘海。

　　小桥静静的坐着，等丽华剪好了，拿出最新的法制时报放在丽华的小吧台，冲她点了点头，挂起背包走了。

　　今年雨水好像多了些。，早上出门还是大晴天，现在却飘起了雨花。小桥回到办公室，做着例行工作。忽然想起什么，拿起电话给站长打了个电话。

　　她想回家呆几天了。

　　收拾好东西下车时雨已经下的大了。花海的天气一般比较干燥，小桥没有带伞的习惯，看来是要被淋成落汤鸡了。

　　镇上的马路被雨水洗的油亮，水从马路两边的凹槽一直往低处流，小桥跳过凹槽，闪进了小姨家。

　　小姨在镇上开了家服装店，因为做服装生意的年程比较长了，虽说也存了点钱，却一直没有搬到城里去，依旧在镇上经营着，小姨是个很漂亮精干的女人，三十几岁，风韵犹存。见她全身湿透的进来，拿了毛巾给她擦脸。

　　“给家里打电话了吗？”小姨接过她的包。

　　“没有，小姨，你电话我用下，我电话掉了。”

　　“你先擦，我去打。”

　　小桥家住在村子里，早上出门抬头就可以看到山，从镇上到村里，得父亲来接她。小姨挂了电话，顺手给小桥倒了杯热水。

　　“虽然快夏天了，但是乡里还是有点冷。”

　　小桥“嗯”了一声，接过水杯，坐在橱窗前的凳子上，侧面就是镜子，小桥侧头看了会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样子，两手搭上扶手，看着外面的雨幕，人来人往。

　　她没有再去补电话，那条信息，也不知道凌锋有没有收到，其实她内心是期待的，不补电话，也是因为怕补回来电话，凌锋却没再联系她，难道真要如她信息里说的，从此消失在他眼前？

　　不，她……她舍不得……她没想好。

　　可是，如果他真的看到了，也觉得她可有可无，那……

　　那……，那她真的要消失吗？如此这般的纠结，让她眼角眉梢的郁闷之气一直没有散去。

　　父亲开着摩托车来接她的时候，顺便买了点肉，买了点菜。

　　“没料到你回来，家里也没什么准备。”

　　小桥嗯了一声，跨上摩托车。

　　父亲的背很宽，很暖。由于下雨，头发也有些微湿。他接了小桥手里的东西，绑在后座，骑着车稳稳的驶上归路。

　　乡村生活是可以怡情的，小桥一直就知道。

　　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这里老一辈人的生活方式。小桥拨着新出的玉米苗，把旁支都拔了，留了一颗长的最好的，然后拔掉塑料下面长出的小芦苇和芨芨草。用小铲子铲起一坯土，压住苗的左右，然后如是一颗接着一颗。

　　日落西山，小桥提着从地里采的黄花菜和云苔直起身，捏了捏有些酸疼的腰。

　　父母还没有回来，于是开门，洗手，和面，生火。

　　吃完饭，母亲收拾着锅碗，父亲到后院给牛填草料。小桥打开电视，每个频道按个挑了一遍。

　　都是相亲节目。

　　然后起身关掉电视，打着手电，走过走廊，正要回自己的屋收拾睡觉。母亲却从走廊另一边走来，手里端着盆，放了几件脏衣服。

　　“蓉蓉？这是要睡觉了吗？”

　　“嗯，妈，也没什么好电视看的，想睡了。”

　　母亲放下手上的东西，“你先别睡，你到那屋等等我。”

　　小桥嗯了一声，拿着手电又踱回去，坐了一会，还是不见母亲来，又打开电视，看着知名度很高的电视相亲节目，时不时的喝口水。

　　“蓉蓉，你看这电话行不行，是叫你小姨夫给买的，说是现在的姑娘都喜欢拿这个呢。”

　　小桥一抬头，就看到母亲拎着手提袋，放到了她的眼前，她愣了一下，伸手接过。
　　“妈，怎么给我买电话了，我说了自己会买的。”

　　母亲嗔了她一眼，“说什么会买会买，都快一月了也没见你买，咱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是现在生活好了，也拿得了这个玩意儿。”

　　小桥看着母亲，忽然就感觉一阵酸气直往眼眶冲，她赶紧转头，举起手拨了下刘海，回头对着母亲笑的很甜，“妈，你对我真好。”

　　“你这丫头，尽拿这个哄我。”

　　“妈，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要一辈子在你身边。”

　　“得了，别说了，晓得我的好，就赶紧找个对象带回家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小桥一顿，嘴唇勾了勾。“好呢，”

　　母亲叹了口气，走过来坐在小桥边上，看着她道：“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人家的姑娘对象都选了好几个了，你怎么不谈呢。咱又不是长的丑，就没和合眼的小伙吗？”

　　可是看着小桥只是对着她笑，她这话也有些说不下去了。摇了摇头起身走了。
　　小桥提着母亲给的袋子，打着手电也回了屋。

　　这次回来本是补休五一的假期，在家呆了五天，无忧无虑的生活，甚至有点不想离开。也许她真的是很没出息吧，刚回家乡的时候就不想去城里工作，尽是想待在乡里，每天帮父母洗衣煮饭，偶尔种菜养花。

　　母亲嫌她这样找不到如意的男朋友，所以她才有了现在这份工作。

　　办公室依然冷清，她发完今天的稿件，想着什么。翻出手机，把新补的卡插进去，开机。

　　没有。

　　收件箱没有信息呢……

　　她把电话放在一边，打开电脑存档，翻着以前自己的照片。也翻着凌锋的照片，忽然发现他们连一张合照都没有，原来，连照片都没有……

　　“叮咚”一声脆响，小桥看了眼手机，拿起，居然有两条未读短信。

　　是凌锋的。

　　她有点激动，按了好几次才打开。

　　是她发信息的第二天回的，内容很简单。

　　很忙。

　　另外一条是昨天的，内容更简单，只有一个省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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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这是烦了吗……

　　毕竟……

　　他很忙的……

　　小桥就这么坐着，看着手机看着电脑，一直没动。

　　一直一直，天什么时候黑的她不知道，然后月亮挂上树梢，然后漫天星斗竞相眨眼辉映。

　　是否太执着，是否太看重，是否……

　　她忽然站起，手机钥匙统统丢进包里，外套也没来得及抓，拍门而出，一路小跑的冲回宿舍，拿了银行卡和身份证，又一路冲下楼。

　　她得去找他。

　　她……

　　他们很久没见了，她很想念。

　　她脚步踉跄的冲到楼门口，很正要打算进门的人撞了个正着，被撞的向后连退几步，收势不住，坐倒在地上。

　　来人也被撞的不清，哀叫着站起来，见是她的时候，嘴巴张了张，

　　“小桥，跟我走。”

　　小桥看是他，有些讶异，但是却打心眼里高兴。

　　“少逸，你是来接我的吗？你们出差回来了？”

　　左少逸欲言又止。

　　“我……我就是来看看你。”

　　小桥欣喜的跟着大刚的脚步，有点结巴。

　　“你都回来了，那他也回来了吧，他在哪？”

　　左少逸沉默不言，全身僵硬，脚底下也走的更快了。小桥疑惑的看着大刚有点僵的背影，追了上去。

　　而她的疑惑，在两人到达目的地时，终于变成了不安。

　　是……医院。

　　上到六楼，少逸打开了一间病房的门，看着小桥。

　　“他怎么了？”

　　“他……他……”

　　左少逸说着，红了眼眶，再也说不下去。

　　小桥一步一步走过去，可是越是接近门口，越是一步都迈不开，那不安就像小虫一样，一口一口咬噬着她的心脏。

　　“他伤到哪了？”左少逸的反应不对，不对！

　　左少逸大口的喘着气，捏着门边的那只手僵的死白，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逐渐扩大的不安，僵硬死白的手，少逸的欲言又止，一再刺激着小桥的感官，她一步一步走向床边，怎么会？

　　怎么会……

　　她抚上露在床边的手，

　　“我从来都没这么牵过你的手呢。”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你都很忙，这次虽然生病，可算是能休息了。”

　　她拉起大手，一根一根审视那手指。

　　“我以前忘了说了，我也喜欢你啊。”

　　大手上的薄茧，似乎是又多了一些。

　　“我们一直就没确定过关系，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你。”

　　“等你好了，我们就做男女朋友吧。”

　　男女……朋友。

　　泪水点点滴在那只大手上，僵硬的。

　　小手拉下白布，年轻的脸庞，已经没了生命的气息。

　　这么近的接近他，这么近的接近死亡。

　　由山峦相隔的遥远是一种绝望，而由河流相通的遥远，就成了一种忧伤。那么，由生死相隔的遥远又成了什么？

　　为什么……

　　怎么会……

　　这么……这么年轻……

　　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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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句我喜欢你，映在了她心底的最深处，即便只是平静淡雅，没有轰轰烈烈，没有缠绵悱恻，没有深情旖旎，没有……

　　可依然是她最纯最美的依恋。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曾设想过无数次的重逢，却万万没有想到，万万没想到……

　　她都还没为她的任性道歉呢。

　　她都还没告诉她雨天倒霉的经历呢。

　　她还没说，父母要她带个对象回家。

　　她没说的话还很多，还有很多呢。

　　她爬在他身上大哭出声，这样的重逢，她不想要。

　　不想要。

　　她宁可不知道，都不想要。

　　左少逸站在她身后，闭上眼，缓缓的抬起头，让眼泪从眼角，滑进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