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曾是洛阳花下客——茹贵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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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走到小花园后墙处，便看到几间不十分起眼的库房，库房外是暗白色发黄的墙，看上去已有年份了，挽清姑姑回头道：“皇后娘娘请随我来。”接着二人便进了东面的一件偏房，果真是别有洞天！
只见东偏房靠近窗子的地方是一张书桌，另三面墙是三张与人许高的书架，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已经发黄的书，整个书房竟是一尘不染，唐宸不禁抽出一本书抽出一看是《史记》！唐宸回忆起儿时在父亲书房听父亲讲史记的经历，不觉眼眶湿润了。
“自打皇太后去了，我便每日来打扫这里。”挽清姑姑解释道，她微微一叹气，也像是想起了往事，看着这片书眼里浸满了泪水，“说起来皇后娘娘真有些像先皇太后，刚建这书房的时候，她初来到这里也便如皇后娘娘般激动，又是流泪又是欢喜，直像个孩子，直到……”说到这里她早已是泣不成声了。
唐宸见她这般，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好轻轻拍着挽清姑姑的背，她是积了多少天的泪水呀，才有这般的发泄，“先皇太后贤良淑德，在那个世界与先皇在一起，也是幸福的，我们留下的人，更应感念她的贤德，好生活着。”
“是啊是啊，她是去找先皇了，看我哭什么，真是失礼。”挽清姑姑擦干眼泪对唐宸道。
“对了，姑姑刚才说直到——”唐宸隐约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堂堂母后皇太后却住在这小小的毓粹宫。
“那一天先皇太后说是想看街市最畅销的爱情小说，我便得令出宫去了，直到我带了《石头记》回来，却发现先皇太后已然薨了！她是临终也没看到这本《石头记》呀！”说着挽清姑姑伸手从架子顶上，取下一个镂空檀香木盒，打开盒子，便看到一本线订的《石头记》。
“可是写林黛玉和贾宝玉的《石头记》？”唐宸问道，虽是有些印象，但实是想不起从哪里见到过的了。挽清姑姑轻轻点头，仍是不断啜泣，唐宸索性抱住她，让她伏在自己肩头。
“皇太后原也是这般至诚至性的性子，竟也喜欢这些市井爱情小说，还专让你出宫去寻，只可惜，人面不知何处去……哎，这本《石头记》该随她去了的，但……这里怎不见些市井小说。”唐宸环视一周，感慨物是人非，也不由落下了眼泪，两人坐在书桌前的藤椅上。
“先皇太后平时并不是喜欢这些小说的，我虽不识字，但知晓先皇太后她并不爱些情啊爱啊，她很喜欢读词，平日里也写上几首词给我瞧，我竟能因她识得些字，那日竟不知是听谁说的一直在念叨《石头记》，便着我出宫去寻了，哎……”挽清抬起头叹了口气，回忆起从前的事来，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这光芒让唐宸心里极是感动，抽出帕子帮挽清擦起眼泪，挽清惊慌起来，推过唐宸的帕子，“使不得娘娘，能与娘娘平座在这里已是大不敬，怎能再用娘娘的帕子呢？娘娘快收起来。”说着便拿出自己的帕子，唐宸只好收起自己的来。
又说了一会儿话，唐宸便落上锁，与挽清原路回到了正殿东暖阁。待到了寝殿，唐宸忙把藏在衣襟下的《史记》抽出来放到枕头底下，接着叫怜忧进来服侍梳洗。
入夜之后众人退去，唐宸点燃小炷挑灯夜读了起来，感慨于荆轲的悲壮，感动于韩信的胯下之辱，她本就是十六岁的女孩家，这时候小孩的心性也出来了，时而欢喜时而蹙眉，什么恩怨家国，什么利用心机，皆抛在脑后。打更声响起，看完几个章节后，唐宸伸了个懒腰，只觉眼睛酸痛，便知夜深了，吹灭灯烛，躺在了床上。
翌日唐宸仍是没出宫门，在宫里看书，晚上刚睡下一会儿，只见境浅轻声推开门，伏在唐宸耳边说了几句话，唐宸猛一抬头，眼睛微眯，目光深邃饱含深意，看来在宫里还是真的要小心些为好，要不然身边时刻有个惦记自己的人，该是多么寝食难安。
唐宸便匆匆披上黛紫彩织如玉团花锦大氅，头发微簪在脑后，开门左右看过宫里没人之后，便随境浅走出了宫门，夜凉如水，月光惨淡，照着有近百年历史的紫禁城一片凄清，月光像是给地面撒上了一层神秘的青纱，青纱之下，看不清人心物事。
远处挽清正拎着一个篮子匆匆地向前走，不时左右张望甚是小心，唐宸心里冷笑一声便携境浅远远跟上。白日里因与挽清说了几句话，心里疑惑的很，今天便叫来境浅悄悄打听才知道原先侍奉过先皇太后的宫女太监大都不明原因消失了，仅有几个却是在慎刑司，相反的是挽清却能独善其身，虽是怀疑，唐宸心下仍是觉得挽清姑姑的样子不像是作假，但凡是讲求个证据，不是吗？更何况是第一次见面的人。
挽清走到尽头向北一拐，毓粹宫北面是御花园，御花园里有假山可以藏身，唐宸悄声向前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又过了一阵子，唐宸本以为她是要向南走去永寿宫的方向，却不想挽清仍是直直向前走，过了千秋亭向西北方向走去，她的步履更快了些，唐宸没得细想，跟在后面，走出了御花园。
她们走远之后，月光下的层层假山中间走出一个人来，那人朝着唐宸和挽清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后转身消失在了如雾般的月光里，沿着来时的路向南走去。
御花园西北方向是一片荒废已久的宫殿，荒草枯黄，地上尽是未打扫的落叶和泥土，唐宸心里忐忑，与一边记住来时的路，一边紧紧握着境浅早已发汗了的手，这是挽清在一个低矮的宫殿角门前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接着轻敲小门，有人从里面把门打开，挽清便走进去了。
唐宸悄悄上前，境浅却有些害怕了，唐宸紧握着她的手，才让她把害怕的感觉疏散些，二人走到角门前，便听到挽清的声音，“你这又是何苦呢！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那个人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也定要看着她死去，以后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了，我给你带来了你最爱的莲花酥，快吃些吧，昨天皇后娘娘见了我，待我不错，很和善，跟从前的皇太后倒是有些像呢，只是那个人仍然派了眼线，她真是狠毒竟连自己的亲外甥女都怀疑。”
唐宸不由打量起这里的环境，只见宫殿的外墙墙皮已经掉了不少，宫墙低矮，恐是年久失修，就连这个木做的角门也是带了朝不保夕的存在，心想，这里肯定不是宫里主子住的地方，这里虽然很破旧，总归是个宫殿，下人不可能会待在宫殿的，除非……挽清口里的人差不多是太后了，那她对面那人是谁呢，晚清在宫里时日久了，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正想着便听到一个年老的声音，“对对，对对对，我要亲眼看着那个老妖婆死去，哈哈，哈哈。”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莲子酥，莲子酥，不对！不对！！”唐宸听她说话语无伦次，想是疯了，或许她原是挽清的主子，是被弃在了这里，心下不免又愧疚自己太过小心，于是抬脚便想向回走。突然有个尖锐的声音传来，“门外有人！让她进来！”
唐宸被吓了一惊，境浅也颤抖了一下，再也迈不动脚步了，索性拉着境浅推开角门走了进去，挽清一看来人是皇后娘娘，大吃一惊，很快便浑实地跪在地上叩头，“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欺瞒皇后娘娘的，请娘娘恕过奴婢，也请娘娘恕过……”说话间眼睛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那人看上去四十左右，脸上已经爬上了皱纹，头发松散，插着几根枯草，皮肤干瘦如柴，身上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小袄，小袄看上去有些大，差不多是挽清送来的罢。
唐宸看她的时候，她也在瞪着眼睛看唐宸，眼神冰凉，混着清冷的月光，便觉身上不自在起来，身旁挽清轻声说：“这是皇后娘娘。”提醒她千万不要越礼。境浅扯着唐宸的衣角向后退了一步。
又是一阵尖锐的笑声，犹如指甲在琉璃上滑动般的声音，让人心里一颤，“你主子都不怕，你怕什么！”境浅一个寒颤，唐宸不动声色地把她护在身后。
“娘娘，她……她长时间住在冷宫，有些神智不清，皇后娘娘莫要怪罪。”挽清轻道，唐宸轻轻点了点头，挽清继续说道：“她曾是先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后来……先皇临幸，便封了茹贵人，与先皇太后交情深厚，后来……因涉及到谋害皇太后腹内龙种，便来了冷宫，已经二十多年了，先皇太后在时便时常来看她，现在我……”挽清颤抖着把话说完了，唐宸基本上也知道了些，但还有些疑惑的，此地不是问话的地方，尽快回去是好，以免宫里有人怀疑。
唐宸暗自叹了口气，又是可怜人，“今晚本宫难寝，你们二人陪我到御花园逛了逛，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说完，挽清朝唐宸投来感激的目光。但那位如贵人的目光仍是冷冷的，“哼，你便是她找来的外甥女？”
唐宸定在那里，她不提唐宸是皇后，也不提唐宸是太后的外甥女，却一句话直说了唐宸是皇太后找来的，唐宸看了她一眼，挽清忙惊恐万分地对她说：“你可别说了，这莲花酥很好吃，快吃吧，娘娘……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曾是洛阳花下客——茹贵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