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的终点 零枢 吸血鬼骑士》清霖

7、第 7 章

　　07
　　“锥生零。”
　　‘枢。’
　　“继续上次的话题。”
　　‘毫无意义。’
　　“我是认真的。”
　　‘我早就知道。’

　　“……你的残忍……”
　　梦呓般的思绪脱口而出，当锥生零意识到时，为时已晚。费力地抬头望着不远处笑得阴沉的纯血种，叮叮当当的铁链吵个不停令人心烦意乱。挣扎了几下，确定不会有什么稍微舒服点的姿势，锥生零干脆坐在地上，依靠墙壁。让铁链乖乖地躺在地上束缚着自己，而铁链的另一端延伸至墙壁之上的蔷薇壁画，无论是淡紫色的蔷薇，还是银白的锁链，都散发着森森寒意，沁人心脾般冻得人肌肉紧绷。
　　不过，自己之所以浑身僵硬，终究还得归罪于枢才对。
　　想到值得高兴的事情，锥生零不禁抬手抚弄左颈上早已不存在的咬痕，冷清的眼底静静地流淌过点点幸福的温暖。
　　就在刚刚被囚禁的某一天，分不清白天黑夜，锥生零浑身难受却又百无聊赖地放松呼吸闭目养神，耳边就传来门被推开的刺耳的声响。刚想睁眼看看又是那个没完没了要自己供认罪行的家伙，就被熟悉的气息阻挠，锥生零没有睁眼睛呼吸的频率的也没有改变，但是他就是知道对方知道自己在装睡，而他也没有想要戳穿的意思。锥生零任由对方靠近，任由对方将獠牙刺自己的颈间，任由对方过度吸食令自己陷入晕眩的境地，一直都没有出声也未曾睁开双眼，看向对方一定是冰冷淡漠的酒红。也许锥生零该睁开眼的，因为对方在吸食之前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可是千载难逢的景象。可是最终，这只是一场单纯的吸食而已，没有言语交流，没有眼神交换，一个过分索取，一个几近昏厥的默剧而已。
　　温柔暖意虽然转瞬即逝，短暂的如梦幻泡影，但是一直注视着锥生零而完全捕捉到他的情绪变化，锥生零面前的那个纯血之君仍是不免得感到受伤。
　　“是啊，不得不让你背负嗜杀纯血种的罪名，还亲自将你送进协会的牢房受尽折磨！我的却很残忍呢！！”
　　玖兰枢用着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语气如此说道，同时泄愤地上前一步，揪住眼前无论如何总是看着不爽的一撮银毛，狠狠地向上将锥生零拎起，撞上墙壁。才不想管他疼不疼这种小事，心中如此想着，可是手上的力道却相反地减小，就连方向都有些微妙的偏移。听着锥生零闷哼后深深吐出一口气的声音，玖兰枢也轻轻松了一口气。松开了对方的头发，抓住衣领，将他抵压在墙壁上，几乎单手支撑着对方全部的重量，亦是仰仗着自己的纯血种能力强行介入压制吸血鬼的阵法之中。
　　“但是，他不是比我要更加残忍么？！！！明明猜得到你会遭受到什么样的酷刑，却还是将你一个人丢下。”
　　身体上莫名其妙的压抑负担突然减小，锥生零知道是玖兰枢做的，也能体会到对方同样不曾言说的温柔，可是他却不能做出任何可能被误解的回应，只能板着脸，一副冷漠的样子，配上失血过多的惨白，竟然比吸血鬼更像吸血鬼。
　　“我一直很疑惑，明明没有得到闲的血，为什么……”
　　那年鲜血的芳香四溢，浓郁地刺激着吸血鬼名为野兽的神经。是哪只野兽捷足先登？又是谁贪婪地饱食一顿？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在意。不，也许是比自己所能想象的还要更加的在意，那是可以被称为‘嫉妒’的丑陋情绪。尤其是在遇见那个‘黑主银’之后，尤其是在绯樱闲突然被杀之后，尤其是在锥生零毫无堕落征兆之后，熊熊燃烧的嫉妒之火几乎将自己焚烧殆尽。
　　“……是那个玖兰始祖么……”
　　不自觉地攒握双手，衣襟因承受用力的拉扯而产生细微的褶皱，一向优雅从容注意言行举止外貌修养的玖兰枢早就没心情再管这些琐事。酒红的眸中燃起滔天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忍下一切愤怨，牙齿抵住微抿薄唇，嘴角留下一道猩红。
　　“……”
　　玖兰纯血的芳香扑鼻而来，因为玖兰枢的靠近而更加浓郁，浓郁到令锥生零渴血本能的觉醒，淡紫的冷清眸色转变为嗜血的猩红。不自在地挣扎着，锥生零想要远离眼前的这个玖兰枢，远离能诱惑自己的玖兰纯血。
　　除了他的血，我不要吸食任何人！！！
　　可惜的是身体被囚禁，背后是结实的墙壁，面前是另一个玖兰枢，锥生零无处可逃也逃无可逃。
　　看穿他眼中的渴望，玖兰枢眼色一亮，思索的时间不到一秒，就下定了决心，嘴角轻扬，小小的得意悄然爬上眉梢。戏谑的、狡诈的、却更加愉悦的笑容，明晃晃地不断在锥生零眼中放大，直至锥生零的猩红中染上一片酒红。
　　“走开！！！！”
　　恶狠狠地将玖兰枢推开，看着他退后几步依然挂着温柔愉悦的笑容，锥生零瞪着对方，摩擦自己沾染鲜血的下唇，拼命地就仿佛想要蹭破一层皮，想要摆脱刚刚稍不注意就被强加的柔软错觉。
　　“不要过来！！！！”
　　咬牙切齿地咆哮着，像一只负伤的苍狼，恶狠狠地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哼~现在的你软弱得毫无反击之力，你有何权力拒绝呢？”
　　看着锥生零的嘴唇明显已被蹭破，止不住地流着鲜血与刚刚沾上的自己的血混合在一起无法分清，玖兰枢很高兴，可是锥生零拒绝的言语又将他深深刺伤，忍不住恶言相向。上前一步，毫不怜惜地用力再次将锥生零摁在墙上，玖兰枢十分恼火地不肯手下留情。
　　果然，这才是玖兰枢与锥生零的相处方式么？
　　温柔的怜惜与缄默的隐忍，对锥生零来说，不是那个人给予的就无法接受吗？
　　真是……令人火大！
　　右手强硬捏住对方的下颚，强硬地抬起，将二人的视线相对，玖兰枢很是不高兴锥生零猩红中毫不掩饰的痛苦。嗜血的本能与脆弱的理智相互挣扎，最后谁会获胜呢？玖兰枢猜不出。锥生零的意志力坚强到令人咋舌的地步，但是要是继续施加砝码又如何？
　　用这与他完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用这与他十分相似的玖兰纯血，锥生零你能拒绝的了吗？！！
　　可恶！！！
　　“锥生零！不管你与黑主银、玖兰始祖有何瓜葛，你想渴血死在这囚牢里吗？”
　　扬手划破自己的脖颈，玖兰枢一脸麻木，毫不在意身体被伤害的疼痛。争相喷涌的鲜血带着无比的甘甜芳香滴溅在锥生零的脸颊上，顿时渴血的双眸猩红的大盛，璀璨地群星黯淡。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低沉的沙哑咆哮，根本就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声音，那么就是野兽的叫嚣了，绝望的不甘的却不得不妥协的。情感固守着坚持，可是残酷的现实根本就不允许。

　　这就是你大量吸食我的血的真正用意么，枢？！
　　真是过分。

　　当干涩的喉咙被鲜血的甘甜所滋润，锥生零再一次认清了他所追寻的那个纯血种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淡漠疏离之中运筹帷幄将所有人利用其极。没有信任，便无需背叛，他冷漠地丢下了一切，转身向着一片漆黑的道路孤独地前行。
　　但是，自己不能怪他的无情，因为他打从一开始就不曾拥有又何来失去。
　　残忍的是那个被称为黑主银的自己才对。
　　……名字、身份、地位、亲情、羁绊、信任、仰慕……
　　将他的一切无情地夺走，又残忍地送给了另一人。

　　“锥生零，你给我记清楚，这血是到底谁给你的！！”
　　一模一样的容貌，一模一样的音色，一模一样的语气。
　　为什么要那么地相似？
　　听着玖兰枢愤怨的命令之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丝丝恳求，锥生零终于停止了吸食的动作，身体后仰，挣脱了对方无意再束缚的掌心，撞向墙壁，随即无力地下滑，最终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死气沉沉。
　　“锥生零，我会想办法平息这件事，救你出来的。”
　　冷冷地放下一句话，玖兰枢整理衣衫后便转身离去，决绝地只因为无法面对心若死灰颓废不堪的锥生零，那样子只会让他自己更加心痛难过摆了。

　　“……呵呵呵哈哈哈啊啊啊……”
　　在玖兰枢消失在铁门之后，锥生零抬手挡住了眼睛，嘴角露出了讥讽的轻笑，渐渐的嘴角弯曲的弧度变得更加扭曲，轻笑转为癫狂的大笑，最后忍不住狠狠地掐着自己脖子，想要掐死那被血满足后舒畅的自己。

　　这个以挽救玖兰枢为终点的该死的轮回，早在最初开始之时便已抹杀了他的存在！
　　为了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停止可笑的挣扎，甚至还准备了足以令自己动摇的代替品！

　　“开什么玩笑！”
　　锥生零仰头低吼，即使指甲嵌入皮肤，撕裂血肉，鲜血横流，也停止不了撕心裂肺般绝望的咆哮。
　　“你当人心是什么？”
　　悲愤地控诉着命运的残忍无情，锥生零声嘶力竭的咆哮久久回荡着不算狭小的牢房中。
　　“怎么可能任由你捏扁搓圆随意摆弄？！！”
　　他一人伤心惨目悲痛欲绝陷入歇斯底里的混乱，自然是没能注意到一只黑色蝙蝠悄然盘旋，在银色的发丝上忽上忽下翩飞，似是安抚，却轻柔的无法察觉。
　　最后蝙蝠落入锥生零脖颈间的伤口之中，化为了一片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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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怎么了，银大人？”
　　对于身边这个纯血种猎人突然陷入沉默，跟随在一旁的人类猎人很诧异。虽然黑主银一直行为低调，不苟言笑，对待任务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是很少会走神。
　　“……锥生君……”
　　低声呢喃呼唤，察觉到胸口蔓延而过的丝丝疼痛，黑主银，也就是存在了上万个岁月的玖兰枢，轻轻地合上双眸掩藏瞬间黯淡的酒红，刻意想要遗忘忽略，充盈在心中的属于锥生零的悲痛。
　　“不，没什么，你刚刚说到那里了，请继续。”
　　一直维持着淡然的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难得的走神也只是一瞬间，随后继续无趣地摆弄手中的棋子，将原本搁置的王放到了马的左侧，而马的右侧正是王后。
　　“哦？哦！好的！”
　　无意中瞥见黑主银摆弄的棋局，虽然不懂西洋棋，但是猎人还是不解，那一副拼命将所有棋子放在马旁边的架势是什么啊？！某个方面混乱，另一方面却仅仅有条地重复已经说过一次的事。
　　“……刚刚说到支葵本家无故发生爆炸，支葵贵族表示不希望协会介入，而且会长也亲自下令不予调查。出于协会和贵族两方面的考量，会长希望银大人您终止对支葵本家的调查，并回协会本部，有新的任务指派。”
　　“嗯，知道了，我会回去的。”
　　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枢敷衍地回应着。
　　“那么，在下告辞了。”
　　深深地鞠躬以示礼貌，起身，退步，离去。就算明明知道对方的态度完全是敷衍，也拿他没办法。传言之中，活了一个世纪之久的吸血鬼中的吸血鬼——纯血种，不得不敬畏，更何况对方有着与现任玖兰家主相同的样貌，恐怕也是纯血种中的纯血种，玖兰一族的成员。而且对方还是个专门狩猎吸血鬼的名符其实的吸血鬼猎人，这才是最让人费解的地方。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伴着关门的声音彻底消失，枢才抬起头，看着一旁的命令书若有所思。
　　原本调查支葵本家爆炸事件不过是个借口，毕竟爆炸的只是个空棺材，只不过是枢力量故意用的多那么一点点，声音故意弄得大那么一点点而已，想要趁机全面寻找原本应该躺在空棺材中的那个半死不活的纯血种罢了。但是，意外地倒是协会会长先沉不住气了么？那么他背后的元老院恐怕也该有所行动了。
　　“真是的，不过是玖兰李土而已。”
　　随意地捏起一个棋子在掌心，毫不费力让它化为飞灰，就像打算对玖兰李土也做同样的事一般，枢面色温柔淡笑却冰冷刺骨地谈论着那个纯血种的名讳，用着赤裸裸厌恶的语气。
　　“完全不需要动用到‘最强的吸血鬼猎人’。”
　　赤裸的厌恶转瞬即逝，枢一脸认真地将另一个棋子，放置在马不远不近的位置，随即拿起另一个孤立的王丢掷一旁，最后在这个纯血种精心布置的棋盘上，只有马被各种棋子环绕的景象。

　　你所期望的，我全部都可以为你实现。
　　可是，请原谅我。
　　唯有陪你一起活下去这一点。
　　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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