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公子》文疆

19、第 19 章

　　西海龙宫
　　五彩晶莹，波光潋滟，果然气象非凡。更妙的是似宫非宫，深涧丘陵，高低错落，没一处庙宇楼台，竟像一个巧夺天工的皇家园林。
　　“你就是宝日林？”一珠光闪烁的美貌妇人隔着水帘问道，
　　“是——”
　　“哦，几年前你救了我儿，也算是功德一件，你想要什么奖赏，珍珠美玉，尽管说来——”
　　“嗯？”初来乍到，宝日林被她的话搞得一怔，“谢谢您了，我和龙九殿下相识是一场缘分，珍珠美玉的，不敢企望。”
　　“哦？呵——，这么说你另有希求了，说吧，我西海虽说不上繁荣富庶，珍奇异宝倒还有几件。”
　　“您真的误会我了，我只是龙九殿下的朋友，当年的事不值再提，千万不用这么客气。”
　　“朋友？”妇人放下酒杯，妖娆的走出水帘，一双金色的瞳孔紧紧的打量着她，
　　宝日林很不自在的低下头。
　　忽然，妇人脸色大变，伸手点住宝日林的眉心，一串金光闪过，宝日林如同蜕皮一般，身上剥离下层层叠叠的血色莲瓣，莲瓣汇聚成型，慢慢的落在地上，化作一片片斗大的赤色鳞片。
　　“逆鳞？！这是我儿的逆鳞！”妇人又惊又气，美艳的脸庞顿时迸出火星来，她愤恨的喝道：“来啊，把她给我丢入赤炎口！”
　　“娘娘，娘娘息怒，息怒——”龟丞相一摇一摆的走上近前，转动着两颗圆鼓鼓的眼珠，慢条斯理的说道：“娘娘，暂且息怒，此女的来历尚未说明，娘娘切莫枉开杀戒，以免将来九殿下怪罪。”
　　“怪罪？哼——，这个大胆的幽魂，竟敢用我儿的逆鳞裹身，不灭了她，难消我心头之恨！”
　　“娘娘，娘娘——，且慢慢来，慢慢来，待老臣问上一问——”龟丞相踱着步子，上下打量了几眼宝日林，晃着一副官帽，扯起长腔问道：“你救过龙九殿下？”
　　宝日林看到从自己身上落下的几片逆鳞，心里愕然不止，忽然，又听到那妇人要杀他，正惶恐的不知如何解释，听到龟丞相的问话，站在一旁如实的答道：“是。”
　　“那这逆鳞又是从何而来？”
　　宝日林一怔，心里乱成一团，这可怎么说好？看样子他们都不知道海王湖的事，以龙九的个性，断然不会提的，如今要说出来，岂不又是一场祸事？可是不说的话，眼下这一关就凶险万分了，看那女人的长相凌厉，必定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若是说偏了一点儿，今天恐怕就真的要烟消云散了！
　　宝日林心里暗暗叹苦，原以为海公子给了自己什么法力，可以抵挡曝日，却原来用了龙九的逆鳞做屏障，真是害死她了！
　　宝日林正苦思无计，突然低头瞥见胸前的小吊坠红光潋滟，她灵光一闪道：“是九殿下为我蔽日赠送的——”
　　“胡说——，快撕了她的嘴！我儿会把逆鳞送给你，简直是一派胡言！给我拉下去！”
　　“娘娘，娘娘，娘娘啊——，待老臣问个明白，再处置不迟——，啊？您息怒，息怒——”龟丞相讨好的安抚美妇人，转过身来，吊起一双豆眼，威吓道：“还不说实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
　　“混账，逆鳞是何等之物，岂是随随便便就拿来送人的！说——你是如何诓骗龙九殿下窃取逆鳞？”
　　“逆鳞长在他身上，我又怎么能窃取？我看你面貌威严，宅心仁厚，怎么就混说起来？”
　　“哦——，哦——，我再问，再问——”龟丞相听到有人如此夸赞自己，立即喜得眉飞色舞起来，
　　“瞧这妖孽的利嘴！当真是个贱货！龟丞相还跟他罗嗦什么，还不拉出去砍了！”
　　宝日林听她这么辱骂自己，真是气的一塌糊涂！
　　“我是你儿子请来的贵宾，要杀要砍，也要等龙九回来再说，我救他一命，就是要我死，也要给我个说法，免得传扬出去让西海龙宫蒙羞！”
　　“你——，你这个——，竟敢要挟本后，也罢，我今天就要你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若是有一点谎话，看我怎么处置你！”美妇人气急败坏拍倒石桌，各色水果散落一地。
　　“7年前，我救了一条龙，就是你们的九殿下。谁知道，自救了他以后，我恶煞缠身，在病榻上煎熬了几年，没有多久便病死了。我的魂魄因为煞气不能转入轮回，整日在天地间游荡，不想忽然碰到一个久居深潭的妖怪，那妖怪法力高强，色胆包天，竟然强行非礼我，被赶来的龙九殿下喝退，九殿下与那妖怪话不多说，激战在一起，一剑刺中了他，谁知，那妖怪凶残成性，拔出剑来，削掉了九殿下的逆鳞。。。。。。”
　　“啊——，你说的可是真的？”美妇人惊怒的站起身来，脸色一沉，阴疑的问道：“什么妖怪敢伤我西海龙太子？！”一双锐利的凤眼斜蔑宝日，
　　“是——”宝日林略一迟疑，横下心答道：“燧阳怪！”
　　这三个字一出，如平地惊雷，登时惊得美妇人与龟丞相呆若木鸡！
　　“怪不得，怪不得他什么都不说。。。。。。。”半晌之后，美妇人神色哀伤的跌坐在石椅上，以手抚额，流下两行清泪。
　　“丞相——”美妇人轻拭泪痕，低声叫道，
　　“老臣在，娘娘有何吩咐？”
　　美妇人朝他摆摆手，龟丞相靠上前去，只见两人私语一番，龟丞相频频点头称是。
　　不多时，龟丞相退下来，对着周围的侍婢命道：
　　“呃——嗯——，你们都退下吧，今日之事，不准对任何人提起，否则，剁手剁脚！”
　　“是——”
　　屏退了左右，龟丞相掂着脚步来到宝日林面前，咧嘴一笑道：“关于逆鳞之事。。。。。”
　　“是九殿下感怜我行动不便，以逆鳞塑身抵挡曝日。”
　　“哦——，哦——，这个，我与龙后自会细细查寻，细细查寻。。。。。。。，不过，关于这件事，姑娘切莫再向他人提起，逆鳞剥落，事关重大，事关重大，姑娘，啊——”龟丞相狡黠的眼珠转了又转，半似威胁半似谄媚的瞄着宝日林，让她好不纳闷。
　　他们如此忌讳字，看上去里面一定有古怪，宝日林心中暗想，倒也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管怎样，眼下的难关总是度过了，只等龙九回来再见机行事吧。
　　宝日林握住胸前的吊坠，不禁叹道，你真是我的救命护身符！
　　龟丞相再三说服她留在龙宫，静候九殿下卸任归来，龙后斜靠在石椅上，意兴阑珊的闭目养神，全凭丞相安排，然而，眉角之间掩饰不住内心的怨怒。
　　宝日林本想火速离开西海，以免再生是非，然而，经不住龟丞相的挽留，只怕推得急了，反而惹他们生疑，只好答应暂留几日。
　　是夜，宝日林休憩在一处别苑，说是别苑，不过是一处精致的洞府罢了，门口打着水晶帘，两旁含在蚌壳中的夜明珠绽放着柔和的光芒。宝日林坐在庭院的珊瑚椅上心事重重，胸前的小小吊坠扑朔着莹莹红光，宝日林把它衔在口中，听海域深处传来袅袅的空灵的幽音，这么寂静的夜晚是谁在唱忧伤的歌?宝日林不禁被吸引了，她灵游到怪石顶上，向远处瞭望。夜晚的水晶宫更加的迷人！高低起伏的海底，错落着数不清的别苑，每一处别苑都亮着柔和的珠光，无数白色透明的水母点着灯笼轻盈的巡游在上空，软骨的鳐鱼像一个大蝙蝠般托着物品往来于各处。一个鳞光闪闪的女子，披着珍珠衫酣然的醉卧在珊瑚落成的香车上，两只海马在前拉着香车曲曲前行。
　　“那是我干姐姐——”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出来，把宝日林惊得几乎站立不稳，
　　“你是谁？”宝日林回头看去，一朵硕大的海百合卧在脚底，微微颤动，
　　“我是海螟蛉——”它有点羞羞怯怯的迟疑的答道，
　　“你怎么不出来？”宝日林疑惑的朝百合下面瞧去，百合动了动，踌躇着向后退了几步，
　　“我很丑——”它讪讪的说道，
　　“有多丑？”听到他的话，宝日林不禁戏谑的笑起来，
　　“不知道——，他们都说我丑——”
　　“那就让我看看吧，我没看过可不算数。”
　　百合犹豫了片刻，晃晃悠悠的，从下面露出个黑黢黢的脑袋来，上面还带着两个柔软的触角。
　　“也没那么可怕吧？”宝日林凑近一瞧，不过是黑黑硬硬的，一对眼睛倒是蓝莹莹的，
　　“我还没出来呢——”说完，它一拱身子，一个像得了白癜风似的，布满了星星白点的椭圆形的壳赫然露了出来，把宝日林唬了一跳，
　　“我就说我丑——”海螟蛉很沮丧的垂下头，闷闷的拨弄地上的海百合，“龙宫里都说我丑，而今，从外面来了个人，我还是丑——”
　　“嗯——，丑是丑了点，不过还是可以看的——”宝日林弯起眼睛，笑咪咪的说道，
　　“我真难过——”
　　“这有什么难过的？丑也丑的挺可爱啊——”宝日林摸摸它的头，安抚道，
　　“啊？”
　　“你挺像我小时候的一个小伙伴。”
　　“你这么美，怎么会有我这样的丑伙伴！”
　　“看你说的，我小时候都没有什么伙伴的，只有它，一直不嫌弃我——”宝日林感伤的回想起过去
　　“你怎么会没有伙伴？”海螟蛉难以置信的盯着她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不过，我倒是更喜欢一个人，还有跟我那个小伙伴在一起。”宝日林掠过一抹淡淡的苦笑，
　　“他是谁啊，没和你一起来吗？”海螟蛉突然有了一种渴望，想要见见这个和自己一样丑的人，
　　“它叫木匠猴，住在香椿上。”
　　“啊？你说的是一种虫子啊”海螟蛉失望的叫道，
　　“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宝日林赞许的瞧着它，
　　“再过10天，我就100岁了！”海螟蛉气哼哼的说道，
　　“啊！？”宝日林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你就是救过九殿下的那个人？”海螟蛉问道
　　“嗯——”宝日林仔细的端详着它，真没想到这个小鬼已经快要100岁了，她收起了方才淘气神色，一脸郑重的答道，
　　“咳——那你是怎么下来的？我看你又不是水鬼，病死的幽魂怎么能在水府来去自由？”海螟蛉显然注意到了宝日林对它的恭敬，便抬起头，老气横秋的问道，
　　“我就是在水里——，我不能下水吗？”宝日林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自她死后，就一直生活在水中，这怎么突然间的又成了一件奇事？
　　“咳——咳——，你不要骗我老人家，想是你身上有什么宝贝，快拿出来让我看——检验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