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劫难重重 ...
-
宝日林一路上都忐忑不安,心里五味杂陈。
刚刚离开几天,这就又要回去了。说不想见他是假的,可是真要见他,心里有太多的犹豫。
黄尘落定,终于踏上了这片潮湿的土地。
宝日林第一次勤快的扮上戏装,连剧务都觉得很诧异。
等她上了竹筏,这才突然明白,时光真的倒流了。
“放手,各部门注意,各部门注意了,开拍!”
竹筏上铺满了鲜花,宝日林躺在上面,心里哭笑不得,这也许就是人们说的缘分吧!
“好,好,在放远一点。。。。。。”
水流依然很急,宝日林闭上眼睛,回想起上次的情形,只是,她不会再死第二次了,想到这儿,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岸上在吵着什么,似乎导演和编剧对这场戏有了争议。
太阳在一点点的高升,晴朗的天空下,光线变得异常犀利。
竹筏上的宝日林渐渐的感到一丝燥热,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胸口,正在一点点失去力气。
岸上的吵嚷声仍在继续。宝日林的眼前已是一片白花,额头上渗出了亮晶晶的油似的东西。
快到12点了吗?
下车的时候,已经是10点多了,剧组为了赶档期,马不停蹄的支起了架子,本以为这一条很快就会拍完,谁知道,竟然遇到这种事。宝日林迷迷糊糊的在嘴里劝着:别吵了,别吵了——
岸上的吵嚷声渐渐的听不到了,几滴凉凉的东西洒在炙热的脸上,很舒服。
宝日睁开眼,看到天上乌云滚滚像发怒的洪水遮住了太阳,隆隆的声音不断的回旋,一道蓝色的闪电夹着巨大的惊雷劈了下来,整个地面都仿佛被掀了过去。
不知道是谁松了链绳,小小竹筏像片颠簸的叶子迅速的冲到瀑布之口。又要坠落了,宝日林眨了眨眼睛,迷茫的望着满天的乌云,好像回到了7年前那个骇人的夜晚,闪电,惊雷,暴雨。。。。。。,宝日安详的闭上眼睛,随着竹筏昏然的落下。
————————————————————————————————
她不会再死了,宝日的心里很明白。然而,听到一声娇脆的“王妃”,宝日的心里还是有隐隐的失落。
“王妃——”女婢打着安魂灯站在玄门口,再次召唤她。
望着四处灰蒙蒙的死气沉沉的礁石枯丫,宝日升起一种莫名的悲凉。
“我不能再回去了——”她低低的说道,
女婢们转头互视,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宝日林正要离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宝日——”
“侯女——”侯女的出现,让宝日惊喜万分。
“你回来了?”侯女热切的看着她,宝日微微一征,轻轻的摇了摇头。
侯女的笑容凝在脸上,迷惑不解的望着她:“为什么?”
“我的心愿还没有完成——”宝日坚定的苦笑一声,握住了侯女的手,
“那——,是吗?怎么不进去看看?”
“不要了,看见你,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宝日有些落寞的望了一眼玄口,那里只有白雾迷迷蒙蒙。
“海公子——”侯女顾忌的看了一下左右,顿了一顿
“嗯?”宝日瞅着她,心跳莫名的加快了,
“你还是去见见吧。”
宝日林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婢子恭迎尊主回宫!”
灰雾当中,两条身影渐渐行近。
宝日林的心怦怦的狂跳起来,那抹深蓝让她禁不住凝望过去。
“我还要再喝点儿,真过瘾,真过瘾”一个女孩子醉醺醺的声音从他的臂弯里传了过来,那白藕般的修长的手臂紧紧的揽着他的腰身,步履踉跄,衣衫凌乱,说不出的暧昧。
海公子扶着她,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走的很快,飘逸的长发掠过宝日林的眉尖,没有片刻停留。
宝日林呆住了,愕然的注视着那个颀长的身影穿过女婢,消失在浓浓的白雾中。。。。。。。
————————————————————————————————
她已经不记得侯女说了些什么,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的。眼前只有那抹深蓝,蓝的让她心痛不已。
暴雨使剧组受了重创,两台机器都被狂风扔到了水里,导演和监制都受了伤,摇臂被吹倒得时候刚好砸在他们身上。
带着一车的呻吟声和宝日林的失魂落魄,面包车喷着黑烟拉回了小镇。
宝日林无法相信那一幕是真的,就算他是妖魔,是鬼怪,那一双温柔的手抱过自己之后,居然还去抱了别人。他好冷漠,好无情,不过分开了短短数日,他已经不再想要看她一眼,就那么从她身边走过,没有一丝停留,这就是海公子吗?这就是那个说要等她回来的海公子吗?宝日林听到自己的心破碎了,碎的连眼泪都流不成行。
————————————————————————————————
宝日林睡了,枕头上哭的一片狼藉。
早知道她不会忍着,没想到会哭的这么凶。海公子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眉头微蹙,他默默的注视着她,挥一挥衣袖,把床前的台灯熄灭了。
清晨的阳光带着一点点凉意,宝日林拨开窗帘,望着这个新鲜的充满生气的世界,突然觉得做一个人真好,也许,自己的理想就是做一个平凡的人,与世无争,就像现在这样,在晨光中醒来,在暮色中安睡,永远都像个孩子那样,不用考虑那么多复杂的情感。
“叮咚——”
宝日林狐疑的走到门口,心想自己在这里谁都不认识,会是谁呢?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钥匙落在家里了,借一下你的阳台,哦,我住隔壁,我叫嘉嘉,。。。。。。”一个带着眼镜,又高又瘦的男人一脸灿烂的微笑出现在门口,他拎着棕色的公文包,穿着浅蓝暗格的衬衣,胸前的扣子没有系好,领带松松垮垮的套在脖子上,一看就是上班族,正在赶时间。
“进来吧——”
“谢谢啊。”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黑边眼睛,走了进来,顺手将包放在沙发上,径直穿过客厅,来到阳台。
“你要怎么过去?”看着两个阳台两米多远的距离,宝日担心的问道,
“哦,没什么,你看,搭上这个板子,过去就行了。”他仍然笑嘻嘻的,弯弯的嘴角非常好看。
“麻烦你搬个凳子,谢谢!”
宝日林从屋里搬过来一个方凳,有些迟疑的递过来,嘉嘉微笑着抿了抿嘴,接过凳子就要踏上去。
“等等,我来给你拿吧!”宝日林下定决心,还是自己“小心翼翼”走一趟吧,万一他要掉下去了呢,这里可是10米高的3楼。
“呃?”嘉嘉难以置信的盯着她,转而好笑的咧开嘴说:“那怎么行,我怎么能让你去呢,呵呵”
“怎么不行,你下来!”“别开玩笑了,这不是闹着玩的?”
宝日不容他再多说,将他推向一旁,果断的踏上凳子,“这是我的阳台,就是要听我的。”浑然不顾嘉嘉投来的愕然的目光。
走木板对宝日来说不过轻而易举,但是还是要表现的小心一点,跳下他的阳台,轻轻的推开屋门,客厅里散发着一种清甜的味道。紫色的窗帘随意的挽着,白色的轻纱被风起一角,屋里很干净,没有多少摆设,却也布置得很清爽利落。
“钥匙在餐桌上——”外边,嘉嘉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宝日林走进餐厅,白色的大餐桌上,摆着偌大的一盆水仙,旁边架子上一个空酒瓶,两个同色的罗马凳子,钥匙就落在酒瓶旁边。
宝日林刚拿到钥匙,忽然,一个不屑的冷冷的声音在身后传来:你是谁?
她回头一看,一个单薄的女孩,脑后随意的扎着头发,穿着宽宽大大的白衬衣,光着脚像猫似的慵懒的站在门口。
女孩的嘴唇很薄,细细的眼睛半眯着,扬起不屑的神情,嘴角还有一颗绿豆般大小的红痣。“怎么进来的?”她不客气挽起手,倨傲的问道,
“我走进来的。”看到这个丫头目中无人的样子,宝日林的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你从哪儿来啊?”她扬起下巴,依旧不紧不慢的拉着长音逼问,
“从我家阳台上来。”宝日林翻了翻眼皮,神闲气定的借着身高把目光瞟了过去,
“哼——,你挺横的呀,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宝日林的态度终于让她有些愠怒了,踱起细碎的步子,绷起了脸。
“你问的是过去呢?还是现在呢?现在,这是我家旁边;过去吗,这是流经西海的古河道。”
“少在我面前拽,一看你就知道不是好人!你是哪儿来的狐狸精,说!”
宝日林气的脸色大变,面对这个娇蛮的小丫头,她狠狠的别过头去,准备离开。
“想跑啊——”小丫头一把抓住了她,露出一口耀眼的小白牙,示威般的眼神咄咄逼人。
“你们干什么?”嘉嘉推开门,一脸惊诧的望着他们。
“哥——,抓住一个狐狸精。”
宝日林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把甩开手,朝阳台走去。
“哎,哎,你可以从门口出去。。。。。。”嘉嘉扶了扶眼睛,带着笑拦住了她,
“小玉,这是我们的邻居,呃。。。。”他眨着眼睛,期望宝日林能够就势介绍一下自己,可是那位偏偏气的脸色铁青,看都不看他一眼,像金枪鱼一样游过他的身边,狠狠的站住,转过身来,扔过一把钥匙:“家里有人干嘛还要爬阳台!”,说完,气鼓鼓的开门而去。
“哟,脾气真大,拽什么拽!”小玉伸着脖子追到门口,被嘉嘉阴着脸拖了回来。
——————————————————————————————————
“真是可恶!”想起这连番的遭遇,宝日林头痛的直皱眉毛。
回到家里,换了身衣服,她决定忘掉一切不愉快,到剧组里看看去。
刚下了楼,宝日林忽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天空变得微微发涨,她能够闻到雨水的味道,然而,和往日不同,那味道里充斥着重重的土腥味,云彩忽明忽暗,在西边慢慢的浸染出一大片的绯红。
这是怎么回事?看路人依旧熙熙攘攘的样子,丝毫不受天气影响,宝日林自嘲的叹了口气。
天空越来越诡异,每走一步,宝日林的心里都会传来一阵轰鸣,声音越来越紧,越来越清晰。她抬起头,看见西边的红光消失了,云块变得很稀薄,天色微微有些发暗。她的心开始莫名其妙的忐忑起来,一边低着头,一边加快了脚步。
宝日林经过一棵大树,压抑的、紧张的感觉几乎让她难以站稳,她扶住树干,稍稍的休息片刻。再举头看时,诡异的天象把她惊得心魂俱裂。
这是什么东西?阴森的天幕下,浓黑的烟雾拉成长长的几条,地面上,一股股赤黄的、褐色的、暗绿的气流升腾起来,汇入不断变粗的烟道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宝日这样的幽魂都能感觉到天崩地裂般的恐惧和绝望,那种强大的骇人的压迫力,使得宝日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你看到天空了吗?你看天上是怎么回事?”宝日林焦急的拦住一个带孩子的大婶,
“什么啊?没事儿啊?”大婶撇撇嘴,推开宝日林走了
她又拦住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指指点点的问道,
“哦,没事,这天没事儿,云彩就是这样儿的!”老头也离开了,
宝日林还是不死心,继续在街上拦着路人问,
“没事儿,这天有什么事儿啊?你中暑了吧?”
“天儿。。。。这不挺正常的吗?怎么了,你求雨啊?”
。。。。。。。。
人们都不以为意的撇开她了——这天很正常,宝日林陷入了更深的悲哀,难道自己不正常了吗?鬼和人看到的是不一样的吗?还是自己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是昨天被晒坏了?还是昨晚太难过脑子里出现了幻觉?
宝日林越想越难过,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蹲在路中间。
“你还好吧?”
宝日林抬起头,盯了好久才看清楚,带眼镜的男人——嘉嘉。
“我不好。”宝日林有气无力的答道,
“怎么了,不舒服吗?”他蹲下来,关切的问,
“我快要死了——”宝日林呆呆的望着路面,喃喃的说道,
嘉嘉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宝日林毫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埋下头呜呜的开始痛哭。
“别哭,别哭,你看,好多人看呢?快别哭了,喔,乖——,乖——”嘉嘉窘的手忙脚乱,一片安抚她,一边挤出极其无辜的笑容应对路人。
眼见吸引的目光越来越多,嘉嘉万般无奈,一把抱起了她,以最快的速度撤离到僻静的地方。
“现在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儿了?看你哭的跟花猫一样。”嘉嘉打趣的摸摸她的头,
“我是鬼——”宝日林猛的抬起头,睁着茫然的眼睛盯着他,
“我看你是糊涂鬼,呵呵呵——。”嘉嘉笑个不停,优美的嘴唇翘了又翘,“一会儿说自己快要死了,一会儿说自己是鬼,不是让我妹妹给吓傻了吧?”
“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信——”宝日沮丧的垂下了头,
“好吧——,你说,我听听,也许我信呢,除了你是鬼——”嘉嘉忍不住又一次轻笑起来,
宝日林抬起头,对上他清秀的脸庞,黑框的眼镜下,一双慧目深不见底。
“我觉得很害怕——”犹豫了很久,宝日林缓缓的吐出几个字,
“怕什么?”嘉嘉抚上她的头,柔声的问道,
“我怕,被撕裂了,被抛弃——”宝日林紧皱眉头,极力的思索着什么,
“被抛弃?”嘉嘉低了低头,疑惑的说道,
“不——,不是,是天空,你看得到吗?你——”宝日林抬头指天,突然发现,蓝天白云,清风阵阵,什么都不见了,这一瞬间,让她震惊的难以自抑。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宝日林战栗的仰靠在长椅上,双眼无神,脸色非常的凄然。
一只手抚上了她的头发,“你一定看到了什么,告诉我,不要闷在心里。”声音温柔而笃定,好像一个长者在循循而言。
“没有了,它不见了——”宝日林惨然的答道,
“可是你看见了,不是吗?那个东西很恐怖?”
“对,黑的长烟,看不见头,地面在冒气,一缕缕的,好恐怖。。。。”
“你听到什么了?”
“雷,有雷在云里,我站不住了,好像要飞上去。。。。”
“没事,你不会飞上去,你会好好的在地上,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会好吗?我真的不会飞上去?”宝日林转过脸来,流露出深深的祈望,
“不会,我保证你不会。”嘉嘉带着一抹坚定的微笑,握住她削弱的肩膀。
“你是谁?你是干什么的?”宝日林沧然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疑问,
“我是心理医生,我叫谢晓嘉。”他含着笑,从容的回答,
“我没有发病,我不是胡说。。。。。”
“我知道。”
“呵——,你一定觉得我是受了刺激,看到幻觉——”宝日林冷笑一声,将目光落到远方。
“不,我会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很不同。不应该为了让别人相信自己而陷入苦恼,没有人会理解他们看不到的东西。你很乖,也很胆大,你忘了今天是谁奋不顾身的爬过阳台,呵呵,我从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女孩子!不管你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相信我,有些障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换一种方式,就能越过去。嗯——”
在他安定的语调中,宝日林的心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放松了,她似乎真的觉得没什么可怕的,都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你——,”宝日林怒气冲冲的看着他,迅速的挪开一米远,
“你自己靠过来,我的衣服还被打湿了——”谢晓嘉苦笑着做无辜状,摊开两只胳膊以示清白的说道。
宝日林气咻咻的甩开步子走了,谢晓嘉在后面忙叫:“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叫什么关你什么事!”
谢晓嘉颇为无奈的坐在长椅上,侧着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