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公子》文疆

15、你要去哪里

　　宝日现在真的确定，海公子要放她走，尽管只有三年，宝日的心依然有些沸腾，那是潜藏在她骨子里神往已久的东西。
　　“王妃，公子请王妃遴选一名侍女，路上好有照应。”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宝日，我陪你去吧。”侯女夺过宝日手中的小包裹，真切的看着她，
　　侯女的话，让宝日林闪过一丝犹豫
　　“不了，你还是待在海王湖吧，我要寻找的是自己的自由，你有你的理想，不是吗？我不能带上你。”
　　“宝日——”侯女有些急了，还要争辩些什么
　　“就让她一个人吧，你们都退下。”海公子突然降临，殊罗女官带领女婢们行了礼，退了门外。
　　“为什么不带上侯女？”
　　“她有自己的事。”
　　“还没有走就已经厌倦所有人了吗？你真要飞到天上去才会觉得开心吗？”
　　“你别拿话刺激我，这是你答应了我的。”
　　“那我该怎么说，用你这个年代的话，欢送我亲爱的王妃吗？”
　　“你后悔了——”
　　“我从不后悔。只是，你能不能不那么高兴。”
　　“我——，”宝日有些语结，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个来，
　　“你打算走阳路，还是走阴路？”
　　“什么？”宝日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走阳路会晒死，走阴路很无趣儿——”
　　“哦，你说这个，对呀，我都忘了我已经。。。。。。。，唉，我再也看不到清晨里的鲜花，感受不到阳光的照射了，我不喜欢走夜路，真的很无趣。”
　　“也不一定，你或许，可以求求你心中的那个神。”他扯起一抹可疑的微笑，悠然的坐到一旁，
　　“你在戏弄我啊，如果你有办法，为什么不说出来？”
　　“哼——，我又不像你那么傻。”
　　“你——，”宝日气顶顶的看着他，他竟浑然不觉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
　　“算了，你要真有办法，或者可以教教我。”宝日眼波流转，淑女般的低了三个音调，
　　海公子的嘴角漾起笑意，不动声色的将手神来。
　　宝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一眼看到桌上新沏的茶水，忙端了起来，放到他的手中。
　　海公子略一迟疑，接了过来，坐直了身子，轻轻的抿了一口。
　　“怎么样？能说了吗？”宝日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觉得呢？只是一杯茶吗？”
　　“你也可以提别的，但是，我未必会答应哦——”宝日警觉的眨了眨眼睛，
　　“那还有什么好谈的？你可以大大方方的走夜路，或许，蛐蛐可以为你自由的唱歌。。。。。”说完，他一甩袖子，绷着脸朝门口走去。
　　宝日林快速的冲到前面，踏着门槛，挡住了海公子的去路。
　　海公子叹了口气，嘴角轻轻上扬，转身朝另一个出口走去，宝日林比他更快的移到前面，再一次挡住了他的去路。
　　看着她气鼓鼓的嘟着嘴唇，海公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挽上她的腰身，像箭一般冲出门外。
　　宝日彻底的眩晕了，看到山坳里初升的太阳，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怎么样？我做得到吧。”海公子傲然的迎上旭日的光辉，心情愉悦的盯着揽在怀中的人儿。
　　“那你教不教我？”宝日无不企望的问道，
　　海公子收起促狭的神情，片刻间变得很沉默，他低下头，对上宝日那双满是憧憬的眼睛，心里不禁泛起一片娇宠。“欲寄君衣君不还，不寄君衣君又寒。寄与不寄间，妾身千万难。...”，想到这首诗，海公子突然笑了，这还是他在世时偶然间看到的，莫不取笑过这种儿女情怀，谁知道，300年后自己也亲历了这种感觉，真能让她失望吗？
　　“为我做一件事。”
　　“伤天害理的不行——”宝日小声的提醒道，
　　“哼——，我有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你吗？”海公子嗔怒的别过脸去，
　　“那样的话，或者，可以说来听听？”
　　“带上通元短剑，任何时候都不许丢掉；三年期间，不许谈情，不许改嫁，不许见龙九；行迹不能超过海王湖３００里。。。。。。”
　　“这不行，不是说好一件事吗？”宝日气冲冲的打断了他，
　　“那件事，我还没有说到。”
　　“那，那些算什么？”
　　“禁忌，你要出湖的禁忌。没有什么自由是毫无限度的，宝日，这些不妨碍你游山玩水，观花赏月吧？”
　　“我不能离开３００里，这是什么？这就是你给我的自由吗？”
　　“不是我给你的，你要明白，你现在是个幽魂，一个离不开尸首的幽魂，３００里，已经是我在帮你了。”
　　这些话让宝日非常的丧气。
　　看她一副气恼的样子，不知怎的，海公子的心里升起一种得逞后的快感。
　　“说你那件事。”宝日一脸的不情愿，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嗯——，等我想好了告诉你。”他又恢复了往昔的冷峻，一脸寒霜的冷冷说道，“我助你在白天出行，可你阴身太弱，一天只有６个小时，好自为之。不要在午时出来，会伤了神魄。”说完，递过一个怜爱的眼神，让宝日不由得一阵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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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有很多禁忌，但是，一想到自己又可以踏上熟悉的土地，获得向往已久的小小的自由，宝日的心里还是充满了欢欣。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安排，上午８点－１１点，下午４点－７点，以现在的季节来说，最好不过，晚上还可以继续出来，这样的安排可谓太妙了！
　　本以为会很兴奋，谁知道一踏到岸上，看着不远处熟悉的村庄，寂静的小路，才觉得经历了一番生死，真是恍如隔世。
　　她挽住凌乱的长发，漫无目的的来到九里地的半坡上，那里孤零零的伫立着自己的坟茔，因为未婚先死，她不能入祖坟，只能埋葬在这里，如果没有龙九，没有海公子，现在会是怎样的呢？二姨一定会把自己卖了，配一场阴婚，嫁给一个不知道张三李四的莫名其妙的男人，想到这里，宝日林一阵心酸。如果不是救了一条龙，自己也不会早夭？可是，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感觉自己一定会死呢？难道对未来的生活早已绝望了吗？
　　宝日林离开自己的空坟，又去拜祭了倌地上父母的坟茔。
　　同为鬼魂，父母没有出来见她，也许，他们早已轮回了吧？宝日心想，自己这幅境遇，要是让父母看到，还不知道会有多心疼！
　　她就这样一边想着一边走着，不知不觉来到父亲生前看的场子。她记得，７年前，就是在这里，救下了一条龙。时间一晃而过，还没有到秋收季节，场子里除了一些沙砾杂物，什么都没有，推开房门，里面似乎还能看到当年的痕迹，她和父亲，用过的灶台，烧水的铁壶，还有铺在稻草下睡觉的木门板。这一切都让人不由得感慨，回味着世事的无常和苦涩。
　　宝日轻轻的关上房门，回首瞭望着场边一片绿油油的菜地。
　　茄子挂着丰硕的果实，开着淡紫色的花，一架架的长豆角和西红柿高低错落，散发着丰满自得的香味。菜地里，年轻的母亲牵着快活的小孩子走在田埂上，篮子里掂着满满的豆角和黄瓜。宝日林出神的凝望着，心里感到一丝茫然，自己现在要去哪儿？哪里才能找到期盼已久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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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走遍了生前待过的所有地方，看到了扎灯笼的卤二嫂子，侯女的爸爸和妈妈，也看了看集市上买花布的二姨和丫头，她还是那么精明强悍，只是略瘦了些，脸上的颧骨更显得突兀了。
　　宝日林感到无聊，她必须走出过去，开始一种崭新的生活，这种生活是未知的，自由自在的。
　　算计着海王湖的距离，她一直走到了满满的３００里处，这是一个从未来过的小镇。她到的时候，小镇上的榕树花开得正好，一团团毛绒绒的花朵像粉色的贵族小姐的扇子，她开心的在树下现出了真容，在这里，没有人会认识她，这正是新生活开始的地方。
　　宝日林终于安顿下来了，包裹里除了衣服还有一沓钱，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侯女或者海公子？想起那个家伙，宝日无奈的扯起一丝微笑。
　　除了房租，还剩下２０００，宝日盘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剩下的钞票，直勾勾的盯着房顶，心里不住的盘算，还能做些什么呢？只有这一点钱了，到这时，不由得小小抱怨，既然给钱怎么就给这么一点儿呢？海公子嘲弄的笑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让宝日林猛地打了个寒战，气愤的把钱一把丢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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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王湖，绛紫的水莲花开成一片。
　　“请公子到幽嶸府地纳新。”殊女官手持一柄安魂灯来到阆苑请示，
　　“下去吧。”海公子没有回头，一个人站在镜月台上思忖着什么。
　　“是——”女官退下，一抹月牙色的身影慌忙躲在回廊柱后。
　　阆苑里静悄悄的，海公子面朝水镜凝神，一眨眼的功夫，忽然就不见了。
　　月牙色的身影深深的叹了口气，清秀的眉头微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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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生活已然开始，不管有钱没钱，总是要继续。
　　宝日开始筹划着报一个学习班，手工或者刺绣之类的，可惜，这些都没有，上古的东西人们早已不用了，独她偏偏喜欢这个，只好到店铺里买一些五彩丝线，竹撑子之类，闲时摆弄摆弄。
　　没有钱的日子，让宝日的自由主义颇受打击，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理想到底该如何实现。对她来说，划去身形偷一些钱真是很容易，不过，她能花的安心吗？她不想做什么劫富济贫的女侠，更不想去轰轰烈烈的开创一番事业，只要无忧无虑，心神无碍，她就会感到莫大的幸福。
　　宝日决定找一份工作，在镇中心，有一家影视公司办事处正在招募临时演员，她踱到那里，毫不犹豫的报上了名字——宝日林。
　　演员的工作是辛苦的，临时演员就不会，她有太多的时间去观察蚂蚁搬家，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如果不是一心想要上镜头的话。宝日很庆幸自己找到这样一份工作，无拘无束的游走在大自然里，偶尔客串一两个无足轻重的角色，还能把生存中的烦恼事都解决了。
　　“好，收工，下一条，丰县凌帝村，海王湖瀑布浸猪笼。。。。。”
　　听到副导的话，宝日林一下子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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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王湖里雾气缭绕，没有一朵莲花盛开。
　　“我该怎么做？求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侯女望着遥不可及的上面，心里一阵阵愁苦。
　　海公子的心情很不好，整个湖底都是阴深深的。
　　她想去看他，哪怕不说话，只单单的看上一眼，也会觉得舒坦一点。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又变的郁闷，其他的女婢似乎都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尊主就是这样，心情变幻的比莲花的花瓣还要多。如果只为这个头疼，恐怕早就愁死了。
　　“他不是为你，你又何必呢？”娥凰到底年岁大些，宽慰她道，“还是看开些吧，你即使相思成疾，他也不会领你半分情的。我们这个公子啊，和王妃一样，他们都是怪物，不知道在寻求什么？”
　　“我知道，可是，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能够追随在他的身边，见到他，听他说话，我真的很开心。”
　　“好傻的丫头，我们里面只有你，心甘情愿的自己跳下来。唉，你们一个个都是怪物，新来的更是怪物，吵得我头都大了！”
　　侯女甜蜜的一笑，因为娥凰说她也是怪物，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和他们离得更近了。
　　“那个女孩叫什么？还很小呢？”
　　“玉书，才16岁，编到我们队里来了，吵着嚷着要回去，原是一个私生女，脾气大的真是了不得！”
　　“也许，过几天就没事了。。。。。”
　　“我可盼着呢，再这样下去，我真要找紫罗哭去了，呵呵——，对了，妹妹，难得我和你这么投缘，姐姐一定帮衬你，早日晋级，到时候就能到公子身边侍候了，省得你变成杜丽娘了，呵呵呵——”
　　侯女嗔怒的揽住娥凰的脖子，撒娇的摇来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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