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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玲珑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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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放手!”年轻公子身在半空憋得面皮紫胀,奋力挣扎,可惜蜉蝣撼大树。
“交出东西来我就放!”适才白马周围都查了个遍,一无所获。也是,这么重要的东西,自然是随身带的,黑面大汉想到此处,就要动手去搜他身上。
黄瘦汉子上前劝阻:“大家有话好说,何必动粗?”黑面大汉大手一挥:“少管闲事!”
这一挥使了三分力,黄瘦汉子纵不跌倒,也要踉踉跄跄退出好几步才对。谁知他站在原处不说,手掌也仿佛生了根黏在黑面大汉胳膊上。
黑面大汉面色一沉:“你是谁?”
黄瘦汉子笑嘻嘻指指桌上算筹:“江湖术士专算吉凶前途,有没有兴趣来上一卦?”
黑面大汉将年轻公子放回地上,顺手在他肩头一按,劲力直透肩井将他穴位封住。年轻公子登时浑身无力跌回长椅上,眼前二人已然斗在一处。
“不愿算命,测字也行。”黄瘦汉子执着两根算筹东拨西打看似手无四两力,每每对准黑面大汉掌心掌缘要穴,迫得他连连变招:“不如我替你出个字算算?”
他口中调笑,瞥见窗棂旁两幅褪色春联,不知已有多少年头。左边写着“盛景春来江上烟”,下联则对“劲鼓燕归藩下闲”,横联撕去大半没了踪影。
于是随手一指,笑道:“不如就测那个‘藩’字,老兄意下如何?”一句话功夫间已接连腾挪,躲过了黑面大汉四招连环擒拿。
“藩字嘛,草木水田皆全,是个富庶态象。”黑面大汉一拳向他头上砸到落了个空,风声贴着耳朵灌得刺痛,还真不好受。
急忙跳开半丈:“不过一样字百样解,须得配上天时地理来看才是正道。”啰嗦间黑面大汉双眼圆瞪,退回自己坐位,一掌拍在随身漆黑木杆上。杆身嗡嗡大颤,一跳半尺有余,被主人抓在手中,疾风登起。
“草为落寇,水是汜水,采是营盗,可怜一入歧途,此生呜呼矣!”黄瘦汉子摇头晃脑,退到年轻公子身边,也不见如何动作,年轻公子蓦地捂嘴长咳几声,哎哎呼痛:穴位竟是解了。
只是手足活动虽得自由,他却仍立在原处,呆呆看着黑面大汉提枪杀上前来。
“公子,拳脚无眼呐!”黄瘦汉子无奈,出言提醒。
这才恍然,急忙歪歪倒倒爬起,缁衣女子使劲招手:“公子!这边!”待年轻公子在姐弟二人背后躲定,争斗局势已然变了。
黑面大汉武器在手,多年浸淫功力名下不虚,立刻迫得黄瘦汉子近不了身,好似困兽新长了爪牙,渐渐将对手压在下风。
黄瘦汉子全神防备,口中胡言跟着停了。一介书生不知二人游斗动辄死伤,跟着缁衣女子姐弟看得好不热闹,一边兀自琢磨先生口中玄机,甚觉有趣。
老婆婆端着托盘慢慢悠悠回到大堂,黑面大汉正巧一棍落空,收势不住劈面而至,年轻公子和白胖少年禁不住大声惊呼:“小心!”
眼见这一棍要将老婆婆砸成肉泥,半途中伸出一只手掌来,凭空化了棍上劲道,稳稳托住。
出手的却是一直端坐角落的老和尚,黑面大汉收回武器,惊疑不定向他打量。
老和尚以手合十:“阿弥陀佛,刀剑伤生,还请慈悲为怀。”说罢自顾转身。脚下一动,便显出原先站立之处两只浅浅脚印几有半寸。
这一手借力挪移的功夫着实了得。除出惊魂未定的公子与老婆婆,余人望着破旧僧袍,皆是一脸凝重之色。
黑面大汉自知非这和尚敌手,气呼呼接过老婆婆手中木质托盘,压低嗓门说声“对不住”。只是天生话音洪亮远胜常人,屋里众人都听得清楚。
一边捧住热面埋头大吃,一边不忘恶狠狠盯牢躲得远远的年轻公子。骇得他缩了缩脖子,一动不敢动。
缁衣女子好奇道:“玉玲珑是什么?”她冲着年轻公子发问,应声的还是那黄瘦汉子:“姑娘可听过和氏玉璧?”
“那是自然,和氏璧举世闻名已有千年,你当我黄口小儿吗?”缁衣女子不屑地扁扁嘴。
“传说和氏璧出自荆山,几经雕琢而成瑰世奇珍,琢玉能手卞和几番上献楚王之事天下皆知。但极少人知道,起初璞玉打琢时,同一块母玉出了两件玉器。”
“另一件就是这玉玲珑?”白胖少年飞快接话。
“不错。玉石埋于地底吸取天地精气历万年而成,性分阴阳最具灵犀。出自同一母玉,这玉玲珑和和氏璧却又大为不同。”
“和氏璧主阳,能扶辅九鼎,光照阳庭,是以一如秦皇之手,天下遂合而并之。故有得和氏璧者得天下之说。玉玲珑则主阴,传有去疾还阳之功,即便魂魄一脚踏进奈何,也能起死回生。”
“卞和未逢明主,几番手足被戕,皆靠玉玲珑保住性命,最终竟也得养天年,死后将玉玲珑作为陪葬埋入地底,不见天日数百年。后来不知被哪位土夫子掘了出来,从此人人觊觎,争夺不休。直到我朝开国高祖将其收入宫中,才止住了明里暗里多少腥风血雨。”
“不过年前边疆乱事又起,我们的皇帝忙着与别国大动干戈,没了心思管理后院芝麻事,也不知是哪个胆大奴才偷了出来卖进黑市,没多久就流传开去。”
话到此处,众人都不禁望向那年轻公子。这书生虽说连日赶路,颇有几分扑面风尘,然衣着配饰无不华贵异常,若说他身上携着玉玲珑,倒也有几分可信。
年轻公子吓一跳,忙不迭双手乱摇:“胡说八道,在下活了二十余年,却从未听过何等奇玉能救命回生的!”
黑面大汉重重哼一声,放下空碗向他当胸抓来,手法与先前如出一辙,眼看又要把他提到半空。
“慢着。”黄瘦汉子也依样葫芦伸手要去拦阻。黑面大汉自然不再上当,手臂拐出半个圆弧躲开。黄瘦汉子不以为意:“字还没解完,兄台何不耐心听听?可是正说到今日吉凶呢。”
“有话快说!”反正你这嘴皮功夫怕是耍不到天明了。
黄瘦汉子用手沾了酒水,桌面上画一个四四方方的“田”字:“田字嘴张四方,意为独木难支,这彩头怕是要分作四份才妥当。”
指指一直身处局外看热闹的姐弟二人,啧啧摇头:“牲口棚又冻又黑,也难为你搜得那么仔细。早在我之前,这二位怕是已经翻得底朝天啦!”
此话一出,缁衣女子面色突变,蓦地反手探出,将躲在自己身后的年轻公子拉到身边。白胖少年一掌击出,四方桌面呼啸飞起,兜头向黄瘦汉子与黑脸大汉扑至。
漫天银雨跟着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