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儿，如果我们能够一起回忆》丝燐

3、 一、补习班·囚牢回忆（3）

　　我们那个十四五岁的夏天，女孩穿着保守且俭朴，每个女孩都有一条可以游刃四季的牛仔裤。因为小女孩纯朴的本性未被污染，也因为村里没有一家卖女孩子短裤的服装店。
　　第一次看见穿短裤的女孩；第一次看见皮肤白皙光滑的女孩；第一次看见短衫里戴着胸罩的女孩；第一次听见流利翘舌的普通话；第一次听见拖鞋“啪啪”优雅搭在地板；第一次听见女孩的呼吸声；第一次闻见洗发水味；第一次闻见衣服淡淡的香皂味；好多第一次并非第一次遇见，却是第一次想去注意。第一次去注意女孩上课、打瞌睡、聊天的容颜；第一次注意女孩走路，屁股，小腿，手臂；第一次在心里某种冲动去抚摸女孩的身子、去轻嗅女孩的味道。第一次暗恋是因为琳儿，第一次对女孩有了思考的意图是因为琳儿。第一次大多给了琳儿，或委屈或尴尬或难受的心情早早在了琳儿来的那个夏天学会。
　　女同学第一次瞧着琳琳迈着纤细的小腿，瞪大了眼珠子，却要像没看见。不能说她们在吃醋、也不能说她们自卑，只是瞥见她们瞥见琳琳的眼睛和男同学上下打量的眼睛。从未走进她们内心去明白这个城市女孩的出现。能明显感受到身边这群衣冠禽兽内心狂热的躁动。在你踏入教室的画面开始，便相信了一见钟情，也预料到这是一辈子也不会轻易愈合的回忆。后来事实证明真正衣冠禽兽的人是我，因为每个人都快要把你忘记了，我却不断念叨着。你的名字也因为我的无意炒作在这一届同学里沸腾。
　　知道你的存在后，凯奇就养成了经过你家速度要很慢很慢的习惯。偶尔小鼠、小牛也陪我路过你家，他们也学我扭着九十度的脖子望着你家大厅，走在清净的凤山路。想看一眼、想了解你在做什么。可惜你也有一个可怕的习惯，就是做作业。不管骑摩托，被人载还是自己开，都得在你家附近刹住离合。也许你能听邻居说起曾经某个玉树临风的男孩子时常在你家门口不住回望屋内。
　　是痴了、是颠了。但好歹凯奇和我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于是也先小小的矜持下。正当我沉浸在如何让你爱上我，我不爱你的悲惨结局之际。一个正值青春叛逆的男同学先夺了一步。也许我该承认闭塞的小村庄还是让我们面对城市女孩稍显经验不足。那男同学是她妈逼来的——一个穿戴华贵的少妇训斥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后来在我的经验里这类型的大部分是富二代“斯文猪哥”。城市男孩与城市女孩可能比较有共同语言吧，传起了纸条，讨论着当时我们这些“庄稼俗”不太懂的“GF、BF.”也是后来的了解，你喜欢的是那种成绩优异、体育优异、外形优异的男孩，身高180以上、福州大学理科男，体育艺术卓绝，原来你同大多数花痴也不无区别。
　　琳儿的名字碎成了粉灰洒落在我全身经脉，在最初的悸动，生命已消融，即使你肚皮越来越鼓，那份喜欢随着你脂肪的堆积而更加油腻。爱情多可怕啊，我想逃。
　　那毕竟是十六岁乡下的爱情，羞涩与取笑是糟糕的土壤。你在演算黑板的题目，我在演练你心里的世界。你为什么嘟嘴，为什么推眼镜，为什么歪脑袋，又为什么去拨头发，为什么不去转笔……那时候没有手机、没有漫画、没有小说，上课唯一的消遣就是发呆。你却出奇不意地和后桌那个斯文猪哥传纸条。在我们一大帮男生的怒目之下，一张张纸条割痛我幼小的心灵。你好奇那个斯文猪哥的感情史，却一点都不好奇关注着你的我。后来你说起你的高中生活，你说你也会发呆，一个化学老师老是恶狠狠地叫住：“李琳琳，你讲讲我刚才讲什么了。”你说这些高中的糗事手舞足蹈、怒目圆睁、握紧小叮当的拳头。直到二十一二岁，依然那么浪漫天真，我喜欢的是不是这一点？
　　能在这个补习班天天看到你便心满意足了。偶尔坐在你身后，顺着你的目光去听课，偶尔坐在你的前方或左或右，趴着桌上假装睡觉，侧着脑袋便可以偷窥你上课的脸蛋。就是不敢坐你身边，有一份爱放在心里，就难以从容。我不怕流言蜚语，怕只怕那些年少调皮羞臊的话会让你难堪。那个暑假班，我却认认真真地上课。我忘了大学、高中、初中、小学的课堂了，不记得教着什么公式、语法、古诗词了，那个暑假班的课程却依稀。我记得那个数学老师是从朝阳中学聘回来，开着奇瑞石井菊江跑，那个化学老师是溪东中学，为了给我们拿实验器材差点休克在仓库，那个英语老师是某同学的姐姐过来实习的，那个催眠大法师就是青山，不管古文还是现代文，他都能令语句踯躅，令学生昏沉。我喜欢慵懒地上课，从小到大，那时真是聪明啊，不用预习，不用复习，闲来听老师几句就可以掌握要点，考得好成绩。下课，我还是呆座位上，那时不尿频不腰腿酸痛，没闪光没耳鸣，望着你能感受幸福的安谧感，凯奇一个人在外面吹吹风，蹭蹭阳光，男同学常常是聚在一起坐着，却没有故事可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