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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补习班·囚牢回忆(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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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凯奇,我想我快死了。”我躺在床上轻轻含住云烟,轻轻啜上一小口,不愿吐出,任其在肺里缠绵悱恻,销蚀脏器,那些苦涩与美好的回忆,硬憋在心里,随脏器一次次喷薄,每一次跳动越来越弱。
“为什么?”凯奇打开《琳儿》,又在一知半解地寻寻觅觅——,那是我写的一本关于和琳儿的故事。
“你知道这六七年来,我都想咬上一口琳儿。可是六七年来我都没咬上一口,我快饿死了。”
“你不是咬过其你的女人吗?”
“那是你不是我。我只靠水维持生命,靠想象琳儿就在我嘴里,清脆一响,绽放牛奶芬芳,可是画饼充饥,有一天会饿死的,这一天就要来了。”我终于缓缓吐出烟丝,一缕缕几近空虚。
我把烟头丢在他手里的《琳儿》,燃破了一个洞,黑乎乎闪烁火色,向四周蔓延。他赶紧合上书,再翻开,记忆破碎不堪,在黑乎乎里模糊不清,是回不去了。我一脚踏上准备好的棺材口。苏凯奇喊住,“等等,帮我写几首诗再去死。”“我一辈子的诗在六七年前好像都写完了。”“写几首给莲花、牡丹花、野合花,写完就去死,我帮你盖上棺材,帮你敲钉子。要不,休想我帮你收尸。”
“这年头,女孩不好这口了,文逼青年比我更早死在棺材里。”说完,就躺下,懒得理他。棺材盖留了个阙,做贼心虚的我还是贪婪吸食几口人间的爱恨离合。
“叮铃铃”,金属清脆的高声调,凯奇拿起锤子和钉子,脚步声离去、脚步声回来,洒落一地钉子声,锤子砰然落地,吓坏我的心脏。“踢踏,踢踏”的高跟鞋声音,又来勾引凯奇了,这次会是什么货色呢,我想象这货屁股风骚地摇曳,纤细玉手抓住凯奇衬衫的袖子,想象凯奇一脸不知所措,体内却精血澎湃。
在最不懂爱情的年代,遇见最美好的爱情。暗恋也是爱情的一种,是么?琳儿。当我诚实无欺地面对自己,原来我就只活过,在六七年想你的日子里。那些情节简单、时间短暂的回忆竟成为我生活的水源。载我游离恍惚迷蒙的现实未来,解我颠沛死生的需求。
遇见你,是在暑假补习班。那时的我们痛恨补习班,因为补习班收了我们的钱还有自由。自由耶,那是历来欧美革命的主要原因啊!
同学说:“凑,又要交钱了。”我笑了笑,为了不泄露一个秘密,佯装气愤,“凑,芝麻学校。”
初二那年凯奇是班长,常在大中午顾不上拉屎,和阿培、雄仔等一挂去码头游泳,那时天空上的白云棱角清晰、天空下的海水涟漪清澈,渔船是我们的跳台,各种歪七扭八的姿态,屁股撞水、双脚插水、两百一十几度的前滚翻或后滚翻、也学着双手入手那优雅的鱼跃,去碰触海沟的深度、去抓一把海下的泥土。凯奇常是以自由泳帅气地游到对岸,回来却得躺着慢慢腾,亏他初一还是八百米校记录,真是差劲的家伙。
小强是那年同学中较早具备成人心理,第一个拥有手机的同学。似乎同时混过痞子、耍过流氓的孩子会比较早熟。第一个说出以后想干嘛,“如果能当个边防,天天开个摩托车四处兜风,遇上小偷还可以狠揍一顿,多轻松多惬意啊。”第一个出去打工,在轮胎店,阿培去看过他。寒假凯奇也跟阿培去前坂找小强,小强提了一大桶鸡蛋,不让帮忙,他说太重了,怕碰坏。三个人骑着两辆摩托车去芦青,半路再汇集小鑫和小珊,五个人闲闲晃晃,把芦青的公路碾过来碾过去,那年山上的树木也已经砍了一小簇,车牛碾过的赤土路留下长长的三行轮印,在雨后稍显泥泞。阿培说要去游泳,刚好是冬天,满足年少的热血。来到一个小水塘,小强说:“谁下去,我跟下去。”凯奇说:“猜拳决定谁先下去吧。”两人还在推脱间,阿培把衣服静静卸下,然后跑跳下去,“啊。好冰。”游了两三分钟,就上来。“其实,游一下就热了,就舒服了。”凯奇和小强寻思着怎么继续推脱,阿培就领着大家回家。
过几天,一挂人又出去晃荡,在前坂的山上,那是个石库挖弃后的槽,盛放岁月风雨。小强说:“谁下,我就下。”凯奇就下了,入水那一刹,果真冰凉刺骨,□□疙瘩抖动着身体,寒烟袅袅。可是水太浅了,凯奇不小心被水底的石块割伤了脚板,创口很小,血液细流而已。入水须臾,凯奇便感到浑身舒畅,就继续游了两圈。上岸后,凯奇的八块腹肌显耀着年华精致的魅力,小珊撇着头,有少女的羞涩与欢喜。因为水太浅,凯奇上来后,阿培与小强也都没有下去。回家路上,凯奇骑着鼓鼓轰鸣的金光子,敞开双手,迎风接纳自在的气息。关于冬天野泳的记忆只有初二那一年,时间带走了青春、连同热血与娇娆的场景一并不留。后来,凯奇心里不断计划再组织一次冬泳,可是我们的骨头都受不了冬天的空气,芦青的路也被挖土机霸占着,芳草凄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