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赋予谁》北小安

47、番外二 避暑记

　　是夜，卢府内宅。
　　卢景秋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手习惯性向旁边摸去，结果摸了个空。他定了定神，渐渐清醒过来。
　　窗户半开着，屋外明月当空，偶尔有虫鸣伴着夜风一起荡进屋内。于邵棠什么时候走的他不记得了，上半夜两人厮混胡闹许久，最后自己筋疲力尽的被对方伺候着洗了澡，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昏睡过去。
　　卢景秋透过幔帐的缝隙向外看去，正好能看到窗外那一隙夜空，墨蓝冷清，是夏日里难得的凉爽时刻。然而在这等舒爽时分，卢家大爷难得的忧郁了。他踹开盖在小腹的薄被，露出一身短裤短卦，细白光滑的小腿笔直的蹬出床外，他侧身歪在床沿边上，忽然十分思念于邵棠。
　　两人自从互通心意，一直是聚少离多，即使回了苑城生活安定下来，也都要为家中生意及各种琐事忙碌不已。好容易到了现在，卢景秋这边已经平稳顺利，于邵棠那边也慢慢步入正轨，两人才有了更多的时间相聚。
　　但在外人面前，他们二人一向是规矩得不能再规矩。卢景秋之前总缠着于邵棠打趣逗乐，那是因为知道对方定然会面红耳赤坐立不安，自己脸皮厚一点也就敷衍过去了。可现在两人再一同外出，他轻易不肯同于邵棠说笑，正经的连于邵棠都不认识他了。私下里一问才知道，他是心虚。于邵棠笑他实在多虑，别人谈笑也只是一阵，谁又有那闲工夫专门来研究他俩呢。
　　因此二人也只有在关了房门、没有外人的时候才敢放开手脚嬉闹。于邵棠并不能每晚都留宿卢府，所以卢景秋在没有他陪着自己睡觉时就会格外寂寞。
　　若能找一处幽静凉爽与世隔绝的地方呆上那么几日就好了。卢景秋枕着胳膊想，就只有他和于邵棠，两个人也过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可哪儿又有那么好的地方供他们消遣呢？
　　他这么东一阵西一阵的胡思乱想，没一会儿又沉沉睡去。
　　这次他一觉睡到天亮，日上三竿之时，气温又热烘烘的升了起来，他实在躺不住了，才起身。
　　卢景秋起床梳洗完毕，坐在厅中用早饭。他这边刚放下饭碗，苏员外便登门做客来了。
　　苏员外摇着把折扇，依然热得满头满脸是汗，他掏出绢帕子擦了擦额头，开始对着卢景秋谈笑风生：“卢老弟，这几天真热得够呛，入伏之后的日子简直是没法过了。”
　　卢景秋坐在他对面，嘴里含着一口冰镇梅子汤，听了这话很赞同的一点头。
　　苏员外又道：“我过两天打算到外地避避暑去，老弟你要不要跟我一同去？”
　　卢景秋咽了梅子汤好奇问：“去哪里避暑？”
　　“凤泉村，前年我们去金陵时还路过过，你记不记得？”
　　卢景秋略微回忆一下，恍然大悟道：“记得，那村子不大，去的人还挺多。”
　　“是啊，每年夏天人都不少，风光着实不错，怎么样，去是不去？”
　　卢景秋思忖着道：“我最近手头正巧不忙，去一趟也是可以的，这样吧，我跟朋友商议一下，若是去要多带一个人行吗？”
　　“当然行，那我就等你的信儿了。”
　　送走苏员外后，卢景秋边往嘴里填梅子汤边想，这倒是巧，他正想找处地方游山玩水一番，就有人上门来给他推荐了。只不过那凤泉村他去过，地方不大人还多，称不上清幽，不过世上并无桃源境，他也求不得完美了。
　　于是等到晚间见到于邵棠后，他兴致勃勃将此事一说，于邵棠听了带着笑意道：“这主意甚好，待我回去把事情交待一下。”
　　这事儿就算定下来，卢景秋天天都满含期待的盼着出游那天。

　　那一天很快就到来了，苏员外带着家眷坐了两辆马车，卢景秋与于邵棠每人一辆，带着手下向凤泉村出发。马车在官道上行了两日，卢景秋险些中了暑。车里太闷，出来骑马又太晒，他晕晕乎乎的躺在车里的软垫上，完全没了刚出家门时的雀跃。
　　于邵棠很怜惜的抚摸着他的额头脸颊，但也无计可施，只能在一旁陪着他给他擦汗喂水。
　　又过了半日，终于到达凤泉村。众人下车一看，见此地风光果然独特，背靠青山四周环着绿水，与苑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景色。可惜就是人多。
　　几位在村中一家客栈包下几间上房，先做半日休息。卢景秋缓了一阵，终于恢复元气。
　　第二日众人在村中游览，品尝了当地的各色美食，后经人推荐说，此地雏凤山十分有名，远近游客来了必要游览一番。
　　于是翌日清晨，众人又一同结伴上山。这山主峰名曰云顶峰，山中幽静凉爽，四周参天树木将阳光遮挡了七八分，人在林中走，偶尔抬头能寻到丝缕日光，也不觉得热。
　　苏员外平日不爱运动，只行至半山腰便扶着腰摇头喊累。卢景秋走了这一路也有些喘，但情绪十分振奋，觉得还能再走半个时辰。于邵棠见他病症消退已经完全恢复健康，也松了一口气。
　　这些人被苏员外拖了后腿，没能成功登上山顶，以至卢景秋晚间回了房还念念叨叨说想要再去一次。于邵棠很少见他如此亢奋，不禁觉得他也是有几分小孩子心性的，并不似以往印象中那般的成熟沉稳，便很觉他可爱。两人客房紧挨在一处，又是上房清净宽阔，房门一关面对了面，立刻心有灵犀的抱到一处。
　　翌日清晨，卢景秋拉着于邵棠还要上山。苏员外看看天色对他说，今日可能要下雨，还是在客栈里呆着比较好。可卢景秋昨日因为没能尽兴，所以只是笑笑不肯听他的劝，执意要出门。
　　两人一路边走边看景，时而拉个手说笑两句，心境十分恬然愉悦。未到晌午时，便已能看见山顶尖了。可就在这时，空中忽然打了一道厉闪，接着一个大雷轰然炸开，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
　　这场雨来的又急又大，转眼工夫就成了瓢泼一般，于卢二人毫无防备，立时被浇成落汤鸡。两人边跑边环顾四周，想找找看有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
　　说还真巧了，他们没跑多远便看见前方有一处老旧的小庙。两人心喜，赶紧躲了进去。
　　庙中无人，门口照壁陈旧，香坛蒲团都落了一层灰，看来是间弃庙。再往大厅当中看，摆放着桌椅板凳，似乎是村中人专为游客休息而置。
　　于邵棠脱了湿淋淋的外衣，又将里衣脱下与外衣拧在一处将水绞出，搭在桌上晾着，然后转身去看卢景秋，岂料这一看就移不动目光了。
　　……
　　这一场激战从晌午一直持续到太阳偏西，才终于鸣金收兵。卢景秋瘫在于邵棠怀里，眼都睁不开了，气息微弱的哼哼着。
　　于邵棠卖了一下午力气，一口饭没吃，直饿得两眼发昏。
　　两个人直着眼发呆歇息许久，才凑合着穿上半湿半干的衣裤，出了庙门。
　　山中的雨后风景别有一番情趣，但这二位皆累的筋疲力尽，实在分不出精力去看景了。尤其是卢景秋，走几步就要坐到一旁石头上休息片刻。好容易下了山，回到客栈中，迎面就遇上了苏员外。
　　苏员外正在担心他们俩，见人回来了赶紧迎上来道：“唉，我说不让你去，你还偏不信，这回可好，这是淋了几个时辰？”
　　卢景秋清清嗓子道：“我们在山上寻到一处旧庙，并没淋得太久。”
　　苏员外哼了一声：“瞅瞅你这嗓子都哑成什么样了？还说没淋得太久，得，赶紧进屋去好好洗洗，我叫楼下端两碗姜汤给你们。”
　　卢景秋支吾着答应了，边走边回身瞟了一眼于邵棠，见他一副憋笑不已的模样，便怒道：“傻站着干什么，赶紧回屋洗澡去。”
　　两人相继回了屋沐浴更衣，又狠吃一餐，直到第二天才缓过这股劲来。
　　一行人在凤泉村住了能有十多天，过足了不问世事的清闲日子，这才心满意足的收拾行李，打道回府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