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透明》周许

3、不能哭了

　　一、
　　桥上的风很大，但是我并不感到一丝的冷意，还有什么能比我的心还冷呢？
　　天渐渐入秋，卷起了地上层层已转为褐色的落叶。被卷起的叶又落下，那叶子早就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呵，看着桥下涌流的江水，真是生生不息啊，但是又与我何干呢？或许有点关系，因为我即将要投入这大江了！
　　看着桥上车水马龙，但是没有哪辆会停下来，也没有谁发现我坐在桥上，是啊，我在这个世界就是多余的。
　　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竟然这样伤我的心……

　　二、
　　还记得，那时我还在读高二，下课，我和往常一样走在回家的路上。
　　“白婷。”话音刚落，还伴随一个响亮的口哨声。
　　我回头，是江浩，我没有搭理他，掉头依然在走自己的路。
　　“喂，”江浩追了上来，“你干嘛不理我？”
　　“我干嘛要理你，我又不认识你！”我正眼都没有瞧他，依然走着自己的路。
　　“你居然说你不认识我？”江浩不屈不挠。
　　确实，我认识他，他大我一岁，本来在同一个学校里高我一届，他疯狂地追求过我，我没答应，其实我不是不喜欢他，只是，我是别人眼中的三好学生，我只能学习。而他，学校出名的小霸王。一年前，他退学了，之后就没有了他的消息。
　　我停下了脚步，“对，我不认识你。”
　　江浩竟然一把拉过我，低头，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那两片火热的唇贴到了我的唇上。
　　我没有推开，也没有反抗，那一天，我们确定了关系。
　　“一年前你为什么退学？”
　　“我不想耽搁你的学习！”他抽了口烟，然后惆怅地吐了个烟圈。
　　此刻，我也没说话，只是享受地把头斜靠在他的肩膀上。
　　一年前，他追求我的的事情，败露，连班主任也找过我谈话，只是，班主任坚信我是不会早恋的，所以那次的谈话只是聊聊天。
　　“你现在怎么接受我了？”江浩笑着问。
　　“因为你今天刚好穿了件我喜欢的白色衬衫。”
　　江浩送我回家，恰巧被下班回家的母亲看到。

　　三、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你不可以跟那种人在一起，你现在的首要任务……”
　　“我知道，我们只是聊聊天。”我打断了妈妈的话。
　　“聊天需要牵手？”
　　我没回答，然后就回房间做作业了。
　　我和江浩的感情升温很快，但是我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我的成绩下滑得惊人，纵使成绩下滑，但也阻挡不了我和江浩的爱。
　　江浩每天都会来门外不远处接我上学，下课后也会送我回家，那时我真不敢想象没有江浩的日子会使怎么样的。
　　我每个周末都会和他圈子里的人出去到处玩，不用多久，我也学会了喝酒、抽烟。
　　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爸妈始终还是知道了，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但是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爸爸对我大发雷霆，妈妈也在一旁训诫我……
　　那晚，我们大吵了一架，我撕心裂肺地说：“对，他是小混混，但是他爱我，很爱我。”
　　他们怎么都不听我的话，最后，我摔门而去，我游荡在街上，最后我去了江浩那，那一晚，我没回家，我把自己完全给了江浩。
　　后来，逃课成了我的家常便饭，妈妈的苦口婆心和爸爸的披头狂骂对我没有丝毫的作用。

　　四、
　　我有点焦躁，我已经三个月没有没有来了，妈妈似乎也发现了点什么。
　　那天早上，爸爸上班之后，妈妈死活把我拖去了医院，跟妈妈料想的一样，我怀孕了。那天妈妈没去上班，没一会爸爸也回家了。我整身体都陷进了沙发里，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让你盯好她，让你看好她，现在好了吧，肚子都给人搞大了。”爸爸一回到家，连公文包都没放下就对着落泪的妈妈说。
　　“你还骂我，我能怎么办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啊。”
　　“现在丢人都丢到家了，看看以后别人怎么笑话我！”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啊？”
　　……
　　我一句话都没说。
　　“快点，你约一下陈医生，趁别人还不知道，得马上打掉！”爸爸对妈妈说。
　　“不，我不要打，这是我和江浩的宝宝。”我大声喊道。
　　“你知道什么，你懂什么，闭嘴！”爸爸呵斥道。
　　“江浩说他爱我，他会爱我一辈子的！”
　　“爱爱爱，你懂什么叫爱吗，他那混球不配说爱！”
　　“不，你们不了解他，我爱他，我要和他在一起！”
　　“你还说什么傻话啊，都这样了，快听句劝，明天就跟我去把孩子拿掉。”妈妈一边抹眼泪一边说。
　　“不，我不去，我要生下来！”我往大门跑去。
　　但是被爸爸的大声呵斥震住了：“你只管走，你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
　　我停住了脚步，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流：“爸爸妈妈，你们、你们怎么就不能理解我啊！”
　　“理解？我们就是以为太理解你了才没怎么管你！我跟你说，只要你不去打掉这个孩子，你以后就别说你是我白路宁的女儿！”
　　我还是选择了往外走，出了门外，我跑了起来，妈妈想追出来，但是被爸爸制止了：“让她滚，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那一刻，爸爸妈妈抛弃了我。

　　五、
　　“你怎么来了？”江浩睡眼惺忪地打开门。
　　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江浩。
　　江浩好久都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抽闷烟。
　　好久，江浩开口了：“要不，我们还是把孩子打掉吧…”
　　不等江浩说完，我就歇斯底里地说：“什么？你也要我打掉？那是我们的孩子啊！你说你爱我的！你忘记了吗？”
　　后来，江浩带我去了另外一个城市，我没打掉孩子。
　　我开始还去做了点兼职，随着肚子越来越大，我就只能每天都在那不足20平米的出租屋里待着了。生活的开支完全靠江浩在酒吧打工的收入维持。
　　生活很苦，但是我没有问家里要钱，我知道，我已经让爸爸妈妈很丢脸了，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吧，也许这样会好点。

　　六、
　　江浩每天都是凌晨四五点才回家，身上都有一股浓浓的酒味。
　　但是在我怀孕第七个月的时候，有时凌晨，江浩回来的时候，我会迷迷糊糊地闻到江浩身上的香水味。
　　“你身上怎么又有香水味？”
　　“有点很正常啊，我们店里那么多客人，我多多少少跟他们有接触吧。”
　　虽然他这么说，但是我并没有信。
　　那天晚上，因为胎动，我一直都睡不着，我便一直趴在窗前，让细微的风拂过我的脸。但是凌晨的时候，我看到楼下停了一轿车，下来的竟是江浩，我刚要喊江浩时，另一侧出来了一女的，江浩径直走过去，更龌龊的是，你们竟然在狂热地拥吻。我啪地把窗关了。
　　那一次上来，我质问你，你认错，很诚恳，你很着急，怕我动了胎气。
　　我原谅了你。
　　但你后来还是屡犯，只是我都原谅了你。

　　七
　　第九个月了，你下班时，我的羊水都已经破了，我痛地蜷缩在床角。
　　你马上把我送到医院，进到医院时，我已经晕了过去。
　　我睁开眼睛时，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在眼前，妈妈说：“是个女儿，很健康，安心坐月子！每个人坐月子的时候，宝宝都要放在观察房里哦。”
　　那个月一直是妈妈昼夜不分地照顾我，你每天过来一下就走了。
　　看到妈妈的白发，我哭了，她才四十三岁啊，我离开家之前她不是这副模样的。
　　“妈，爸还生气吗？”
　　“他啊，就是倔，其实啊，父女俩哪有隔夜仇呢。哎。”
　　坐完月子，我才知道，宝宝先天气管炎，所以才需要在保温箱里观察一段时间。而不是像妈妈说的那样。
　　在我出院的时候，妈妈跟着送我回出租屋，看到这般环境，她没说话。
　　待江浩出去的时候，妈妈说：“跟我回去吧。”
　　“不，我过得很好，妈妈，真的。我觉得很幸福。”
　　“孩子，你就别倔了，我还不了解你吗？”妈妈的泪水又下来了。
　　“妈，我真的挺好的。”我没敢看妈妈。
　　“你好什么啊？江浩，他在外面……”
　　“妈，你要好好照顾爸爸，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们。”我打断了妈妈的话。
　　过了两天妈妈走了，走之前塞给我一张银行卡，最后还用手机拍了个宝宝的照片。我想，照片是拍给爸爸看的，而卡也是爸爸给的。
　　妈妈走的时候哭了，我也哭了。

　　八、
　　我知道妈妈担心的是什么，但是我真的没脸带个孩子回去见爸爸。
　　妈妈担心的事情其实早就发生了，只是我都忍了下来。
　　妈妈给了个银行卡我，我们就不再挤在那个小出租屋了，重新租了个一居室。
　　两年后我们开了个小店，江浩也就没在酒吧上班了。
　　本以为这样会让江浩定性，何况我们都有孩子了。
　　但是没想到江浩更是离谱了，他竟然把狐狸精带回了店里。
　　我忍无可忍和他吵了几次架，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僵，他甚至不回来睡了。
　　但是，孩子都两岁了，我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离婚吧？我只好忍气吞声。
　　没想到江浩还得寸进尺起来，在外面也就算了，这次还还女人光明正大地带回来。

　　“老公，这就是你说的黄脸婆吗？”狐狸精还对着我冷嘲热讽。
　　“别管她！”江浩根本就不屑我的存在。
　　“江浩，你还是不是人啊？”我歇斯底里的吼叫。
　　没想到江浩还恬不知耻地说：“我怎么不是人了？”
　　“你知道吗，你现在住的房子用的是我家的钱，你开的店是我家的钱，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啊？”
　　“呵，是你家的钱又怎么样，是你妈自愿给的，不是我向她乞讨的！”
　　“你是不是男人啊？”
　　“我怎么不是男人啊，我不是男人的话怎么会带女人回家呢？”
　　“就是就是！”他带回来那个狐狸精还在帮腔。
　　“关你什么事？给我滚出去！你这个狐狸精！”我指着那狐狸精的鼻子骂。
　　“出去哪里啊？她现在是我的人！”江浩抱着那野女人说。
　　在一旁看着我们吵架的宝宝被吓得大哭，那狐狸精竟然走过去想抱宝宝，我跑过去给了她一巴掌。
　　江浩这个畜生竟然给了我一顿暴打。
　　江浩这顿打算是把我打醒了。
　　我跑了出去。

　　九、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把艳阳当空的日头走成了繁星当空。
　　我从城东走到了城西。
　　我上了跨江大大桥，坐在桥栏上。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为了你，我放弃了一切；为了你，我有家不敢回；
　　原来爸爸妈妈说的都是对的，根本就是我太幼稚，根本就是我的不懂爱，才会发生现在可笑的一切。
　　现在我算是什么都没了，为了你，离家出走，我已经是再也不能回家了。
　　算了，就让我与这桥下的水作伴吧，抛向空中就解脱了……
　　我在桥栏上站了起来，身体前倾，我要跃起……
　　岸上传来了悠扬的歌声，“哪怕帮爸爸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呀，一辈子不容易，只图个平平安安……”
　　不，我不可以死！
　　我还有宝宝要照顾，要是我走了，谁来照顾孩子呢，她还那么小！
　　我要带着孩子回家，爸妈一定在门口等着我回去，对，我要回去。我已经离家出走一次了，已经把爸妈的心都伤透了，我不可以再让他们受一次那么大的打击。
　　爸妈都老了，他们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了。
　　我要好好地回去！

　　十、
　　我跳了下来，跑了起来，我要回家。
　　我忘记了我是在车水马龙的桥上，我刚跑没几步，我就听见了一段急促的车轮与地面强烈摩擦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不断了汽车鸣笛声。
　　只是，那一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自己飞了起来。
　　而那一刻，我看到了爸爸妈妈的笑脸和宝宝向我伸手要抱抱的画面。
　　那一刻，所有的痛好像都消失了。那种感觉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