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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叶澜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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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没有想到,针对傅如吟的行动这么快就展开了。
傅家能出傅如吟这么个拎不清的嫔妃,就能再出几个同样拎不清的臣子。傅如吟得宠时,傅家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玄凌给了她父兄几个看着位高却没什么实权的位子。稍微在朝中有点底子的人都能看出玄凌的意思,表面上给傅家带着高帽,背地里却偷笑他们是群没品的暴发户。
傅家的暴发户们却不知道,仗着宫里有个得宠的娘娘,几乎要在京城横着走了,得罪的人不比傅如吟得罪的少。
如今傅如吟失宠,且眼见着玄凌不会再吃回头草了,一个两个就都蹦出来落井下石了。
先是傅如吟的份例被裁减了,确切的说,是从之前妃的待遇,裁减到符合她婕妤位份的份例了,这才符合宫规,所以当昌贵嫔提出来的时候,连最宽厚的端妃都没说什么,只是同情的看了眼垂着头的傅如吟。
然后是傅家的男丁一个个丢了乌纱帽,混得连傅如吟得宠前都不如,还有个因为贪污而入狱了。
傅如吟坐不住了,去求李长,想见见玄凌。李长表面上为难,其实心里并不愿意替傅如吟传话,玄凌的意思他是最明白的,傅如吟,是不会再得宠的。以她的脑子,就算是见了玄凌,也会触怒对方的。
傅如吟跪在仪元殿前不肯离去,安陵容牵了永安过来,伸手轻轻按在傅如吟肩上:“婉婕妤可别消磨掉皇上最后一丝怜惜,否则傅家,才是真的完了呢。”
傅如吟冷冷的看着她,安陵容轻笑:“可会唱长门赋?”
傅如吟略怔了下,安陵容已经牵着永安进了仪元殿。
凄婉的歌声没多久便响起,傅如吟的嗓子并不出众,但是在这样的情境中,融入歌中的情却是真挚深沉。玄凌听着便沉默了,手中的棋子在修长的指中翻转。
“皇上,到你了。”直到歌声渐渐低了下去,安陵容才开口道。
玄凌看了她一眼:“你又多事了吧。”
“那日臣妾父亲入狱,臣妾比婉婕妤还要焦急不安。臣妾还有眉姐姐菀姐姐相助,她却是谁都没有了。”安陵容轻声道。
甄嬛出宫近四年了,除了安陵容,便再无人敢在玄凌面前提她的名字。
永安在一旁好奇的看着,也不玩手里的琉璃球了,抬着头静静的注视着玄凌。
安陵容跪在仪元殿内冰凉的地砖上,轻柔的声音带着伤感:“她是皇上,曾经那么宠爱过的人,可是如今却弃之如敝屣,任她身陷泥沼也不肯伸手。物伤其类,臣妾看着心寒。”
“心寒。”玄凌的声音带了丝冰冷,眉微微拧了起来。
那句话在安陵容的嘴里打着转,安陵容攥紧了拳头,鼓起勇气说了出来:“若不是皇上的纵容,婉婕妤怎会成为众矢之的。”
“呵,竟然还是朕的错了。”玄凌摔了棋子,微微提高了声量。
“臣妾只是不知道,皇上对臣妾,是宠多一些,还是爱多一些,他日,臣妾是不是另外一个傅如吟,甚至,连她都不如?”安陵容抬头,本来娇柔秀气的脸绷着,倔强道。
这样的质问,这样的不甘,让玄凌突然想起那日,也是在仪元殿,那个女人也是这么跪着,挺直了脊梁,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
华妃死前,也是在质疑。
这都是他这些年,最为宠爱的女人啊,自己在她们身上倾覆的感情,连自己都有些动容了。但是她们却不肯信,不断祈求着更多,更真。
“你也觉得朕,不爱你吗?”玄凌有些累了,按着眉间道。
“皇上是,爱着臣妾的吧,只是臣妾太贪心了。”认真的想了会,安陵容苦笑道。
“永安也是这么觉得的。”稚嫩的声音传来,安陵容和玄凌都有些惊讶的看着永安,不约而同乐了起来。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轻松了,安陵容点了下永安的头:“小孩子懂什么。”
玄凌抬手抱过永安:“小孩子都懂,你却不懂,还怀疑朕,朕可伤心了。”
安陵容笑道:“多疑是女人的天性,臣妾不过是顺应自己的天性。”
“狡辩。”玄凌道,唤来李长,“让婉婕妤回去,傅明俊的事,让她别担心了。”
“再派个太医去。”安陵容道,对玄凌解释道,“这几日婉婕妤的脸色都不好,又不肯宣太医,臣妾怕她拖出大病来。”
“傅如吟的事是你插手的?”沈眉庄的耳报神越发的厉害起来。
“是又如何?”
沈眉庄低头翻着花样,闷声道:“她可不会认你的好,还会当你是在嘲笑她。”
“那又如何。”安陵容不在意道。
沈眉庄摇头:“你不懂,有些人,你不管她还好。一旦管了她,她反而当你是仇人,要害你。”
安陵容皱眉道:“不会吧。”
“你忘了之前的妙音娘子了吗,明明是她因为嬛儿才能得宠,结果呢,她视嬛儿为眼中钉肉中刺,还试图下毒害她。”
“傅如吟都这样了,还能害我?”安陵容失笑道。
沈眉庄摇头:“总是让人不自在就是。”
安陵容穿好了针线,递给沈眉庄:“菀姐姐什么时候搬到凌云峰的,你也不告诉我。”
“我没告诉你吗,有两年了呢。我派去的人看了,虽说有些偏僻,但是不跟那些碎嘴的姑子们住一块,也落得清静。”
“我本来让我弟妹去看菀姐姐的,结果扑了个空,去凌云峰找,瑾汐又说菀姐姐和浣碧偷着出去玩了,她只好把东西放那回来了。”安陵容脸上浮起一丝羡慕,“我也想出去玩呢,不知道山间雪海是怎样醉人的景色。”
“你这话说的,仿佛嬛儿是出去享福的呢。若不是你我时时接济,她早被糟践死了。”
安陵容收了笑:“甄伯父在岭南还好吗?”
沈眉庄摇头:“不好,染了瘴气,怕是熬不了多久了。若是能接回京城医治,也许还有点希望。”
“你,告诉菀姐姐了吗?”
“告诉了。”沈眉庄抿了抿嘴。
她同时告诉甄嬛,而没有告诉安陵容的是,甄衍,在狱中已经病死了,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傅家的事告一段落,婉婕妤在瑶华宫里称病不出,不时有几个人以探病为由进去嘲讽这个曾经的第一宠妃,气得她假病变成了真病,姣好的容颜也衰败了。
徐嫔已经成了徐婉仪,她的晋升速度也是后宫的一个奇迹了。宫里的几个刺头在之前的清查中都被清理的差不多,剩下的也不敢再生风波,后宫维持在短暂而又脆弱的平和之中。
祺顺仪也成了祺婕妤,自从打骂宫人的事被翻出后,她很是小心谨慎了一段时间,伏低做小哄回了玄凌的心。在后宫里,她也是最会撒娇撒痴使小性子的女人,不得不说男人很吃这一口,再加上她的容貌的确也出色,所以很快就又得宠了起来。
不过她的嘴巴依旧那么不饶人,只是她比傅如吟更会挑人,一般都只爱和安陵容、徐婉仪这样好说话的人毒舌,不会傻乎乎的去得罪那些不能得罪的人。在宫里能呆久了的女人,又有几个是真正的蠢货呢。
“宫里又空了呢。”菊清感叹道,“上次选秀才过来不到两年啊。”
“不是死了,就是无宠,每日里来来去去也就是这么几张熟脸。”安陵容道,“那日我看到白才人,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她还是和我一同入宫的呢,竟然都长了白头发出来。”
梁贵人拖着下巴道:“哦,对,就住在我隔壁宫里,都多少年没见她了。”
“多少年,说得仿佛你几十岁了呢。”安陵容笑了起来,“你的花养的如何了?”
“死了,今年忒冷了点。”梁贵人蔫蔫道。
除夕前不久下了一场大雪,竟把御宛的野兽冻死了不少,责任最后追究到了当日的守夜人员,叶澜依赫然在名单之上。
这是有人终于沉不住气要出手了,可惜如同安陵容所料,这样做只能激起玄凌的逆反情绪。
叶澜依以卑贱的驯兽女身份踏入了后宫嫔妃的行列中,被封为最末等的更衣。她是大周开国以来,后宫身份最最低微卑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