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云》晚境

8、若我再见你，事隔经年

　　待回过头来，头顶的烟火已谢，尽谢。
　　黯然神伤的寻回大部队，默默地挤进人群。没有人知道她走过又回来，也没有人能够理解此刻，她的内心是多么的绝望，除了那个人。
　　无论当时他是真心或假意，她只记得，只有他一个人走向自己，慰她彷徨。
　　今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来年元夜时，人儿何处？
　　程墨汐一刻也不停歇地看路边的花灯，眼睛生疼，却不愿意停下来，因为寂寥。
　　恍惚中有人撞了她一下，她一个脚跟没站稳，眼看就要跌倒。
　　她不知道为什么茫茫人海中，不偏不倚刚刚正好就是那个人扶了她，他扶了自己。
　　程墨汐一抬头，就看到了韩沚那张倾国倾城的俊脸，感觉有点略带嘲笑，可她却怦然心动。
　　“就那么喜欢他吗？”他扶起自己，便松开了她的手臂，眼神疏离，他甚至还不经意地在他的大红袍子上擦了擦刚刚碰到自己的手。
　　女子怔了怔，满脸疑问地看着他。
　　他会了意，只淡淡说：“我刚刚在清风楼喝酒，看到楼下马路上，你......一直在哭。”
　　怨怪地看他一眼两眼，程墨汐心想哪有人这般直白？不理他，也不说谢谢，径自就走。
　　“嗨，本世子问你话呢。”他又追上来。
　　“嗯。”
　　“......”
　　良久，美少年仿佛又略带同情地对她道：“他要娶的人比你好！朱蕊比你漂亮，比你有才，比你更适合做秦夫人。
　　……所以，不能怪他！”
　　她转过身，狠瞪他，激烈地说了一句：“比她好的姑娘也很多。”
　　韩沚不甘示弱了，愤愤地说了声：“你这是嫉妒。”
　　她不想跟他争，蔫蔫地说了句：“她最好的地方，就只是有个好爹爹罢了。”几乎是自言自语。
　　韩沚听了猛一回头，惊讶地看着她：“你都知道？”
　　她眨一眨眼睛，示意是的。
　　政商勾结，这有什么好稀奇？自古皆有，现代更甚啊。
　　这一晚，午夜清脆的钟声敲碎了很多人的梦境。这一晚，程墨汐胡思乱想到大半夜，忽然疯子似的爬起来给秦卿写信。
　　书信的大致内容是：“我实在不能忍受当面看你走，就不去送你了。你要早日忘了我那些谬论，那些都是无稽之谈！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无论你是不是真心喜欢，都好好待朱蕊。她是个好人……”
　　等她忙完，天已经蒙蒙发亮了。将封好的书信交给管家，她便径自回屋补觉去了。
　　从此后天南地北，秦卿再也不能是她的另一只飞客了。他成了别人的。千山暮雪，她又该只影向谁去？
　　程墨汐这一觉睡得极沉，一直等到第二天傍晚，她才娓娓醒来。
　　双手抵床，一个人静静的坐了好一会儿。
　　阳光从窗前悬铃木的叶子间照射过来，透出一小柱一小柱的光线，温暖而又冗长......
　　她想了想秦卿，脑海中很快又浮现出朱蕊那张楚楚动人的脸，觉得还真是替秦卿悲哀啊。
　　他说他喜欢明朗活泼，笑时会露牙齿，生气时会使使小性子，像她这个妹妹一般，真实率性的女子的啊！
　　她就这么一会儿想想现在的秦卿，一会儿又想想朱蕊，恍惚中觉得她和秦卿还正走在十五那天晚上的路上。
　　那条路上只有她和秦卿，只有她们两，再无后来人。
　　后来
　　直到现在，程墨汐也还是忍不住感叹时光。
　　这么多年了，她仿佛一直都在遗憾，遗憾不能对秦卿感同身受，遗憾一直寻不得那世间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韩阿沚。
　　而今才道当时错，当时错，心绪凄迷，心绪凄迷......
　　她不知道如何讲述这一切，这么多年了，只有她还是她。
　　再附身的自己活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从遥远的天边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可真正的程墨汐却早已华丽丽的回归，替她接受了夜星辰的深情，斩断了韩沚对她的思念，她甚至敢伤她一直当自己命的秦卿。
　　她混蛋！
　　这一次，她终于有幸穿到一个绝世大美女身上，可却身在他们的世界千万里之外，这代价太大了，差点让她恨不得杀死自己。
　　自她醒来那一刻起，她便一直拼命地往回赶。可这条归路却太漫长了......为此，她终于一辈子错过了秦卿，她一直当她命的秦卿。
　　行了整整两年的路，程墨汐终于从这个世界的至北端赶到至南端。
　　在这期间，她遇过流氓，被人□□过，落过水，中过暑，吃过野草，啃过野果子，可却还是没能让想见她的人见到她最后一面。
　　她错过秦卿，也是一错过就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