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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抬手牵流岚,踏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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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身远走
多么想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啊,可是程墨汐这一生却本就是一场有目的的流浪,注定为别人而来。
静静地在石板地上坐了好久,露水越来越重,刺得她前身后背一阵冰凉。泪水总是断断续续地一直落下来,碎成一地一地的琉璃花。
她从不知道韩阿沚还有那么悲伤的过去,真的不知道他曾经那么艰难地生活过。那一年韩如风说得对,她确实是来得太迟了!
韩阿沚十岁的时候,她在哪里?
那时候,他们相隔整整几千年的错动光阴;那时候,她根本不可能像后来那样,以朋友之名拥抱韩阿沚;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在过去某一个世界的此时此刻,正生活着一个以后她要花十几年光阴去爱着的如花美少年;那时候,......
皎洁的月光撒到她的脸上,苍白得叫人绝望。程墨汐左手提着秦卿的汐草坠,右手紧握着韩阿沚的带香桃花梳,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觉得心痛难忍。
“当西风走过;当岁月变迁;当山河都变幻;当沧海已成桑田;当爱情终于在我们身上都辗转成歌,歌消又云散;当一切都化为今日这种种沉重的叹息,一叹一蹉跎。韩阿沚,我最亲爱的痞子韩,你此时又在哪里呢?
天上人间,哪一处才是你的归宿?”
头痛欲裂,她从前百思不能解的那些谜,好像一夕之间全都有了答案。她的心开始一阵接一阵地抽着疼,血液在肺腑里无方窜流!
她想起了从前初遇韩阿沚时,他身上的那些怪毛病;想起了他过去对她的百般容忍千般爱护;想起了他对自己那独一无二的友情,那是全天下最好的友情!
即使后来程墨汐又有了别人,她也还是能对韩阿沚深情款款地说:“韩阿沚,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的友情甚过我和他的爱情。”
韩阿沚这时候通常会痞痞地反问上她一句:“那你会跟我走吗?”
程墨汐的回答通常就是不回答,她会花言巧语千奇百怪地转移话题。她不能回答韩阿沚这个问题,因为那时候,她正和别人相爱,如火如荼。
程墨汐神经错乱地跑出了安王府,本来只是想出去散散心!后来她迷路了,索性一条路走到黑。
“我要不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掉好了?就像我来时一样,一个人,一条路,走到头。”
她想知道是不是只要这么一直走,一直走......就可以由这悲惨的现在走回那遥远的过去,再陪在他的身畔。
这一回,她说什么也要拉住韩阿沚,哪怕死皮赖脸!
颠倒众生的韩阿沚,傲视天下群雄的夜星辰,温和玉润的秦卿,文武双全的程墨杰,搞笑幽默的陆谦,成熟理智的张汤......那么多人,那么多悲伤的故事,某一时刻,像漫天飞舞的雪花一样,突然间朝她袭来,重重地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程墨汐侧头,低低地去看石头夹缝里生长着的小花。这是种会在夜里开放的不知名小花,白白的,四个瓣子,中间还有流苏一样好看的花蕊。
它开在石头缝间,长在夜里,不需要阳光。
程墨汐笑着,眼泪不经意地滴落到小花上,她仓皇地伸出手去擦拭,却把脆弱的花身体给弄坏了。脑海中突然涌现一段悲伤的诗句,“残花偶见忆存香,笑靥挂泪腮。”说的可不就是现在的她么?
但她在忆什么?
忆得新月人散后,斯人已远非斯事么?可是谁是斯人,什么事又是斯事?韩阿沚现在还在她心里,在她脑海里,在她的《红豆》里,她实在没法说韩阿沚只是过去。
她想念韩阿沚,想到心痛如刀绞......想到眼泪都流不出了。
程墨汐想起他从前总是一脸无奈地陪她流连在盛京每一处好玩又有美食的地方;想起他在某一天有夜莺啼叫的清风下,轻轻浅浅,声音极其蛊惑的给她翻唱他母亲的歌谣:
远山落去的时候,记得我会回来
穿过森林,淌过小溪
来到你屋前
请你一定要等我,倚着门,或坐在你最爱的那场秋千上
等着我给你带来新书,和修理好的琴
我还会带来一壶酒,一壶会说话的酒
它会告诉你,我无法说出口,但却希望你知道的事
那宛若花开、恰似水流的心事
......
程墨汐平静地下了山,快要天亮的时候,糊里糊涂地进了一座城,她不知道她在哪儿,也不想知道。
她只是一直在想,心痛的想:“韩阿沚现在可有坟冢安睡?可有他从前最喜欢的红袍穿?可有人怜取他?
可有人用心爱他?像我一样。”
程墨汐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独自哀悼,独自绝望。根本不知道夜星辰正满世界地寻找她,简直就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