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是妖狐》宿离

2、Channel 2

　　我捡到这个叫龙渊的女人时，她确实已经被车撞断了颈椎，断了气。只不过鬼使神差的，还是派司机把她送去医院。这么一个漂亮的年轻少妇死在我的宅子里，真不知道最近的运气是太好还是怎么的。
　　谁知司机抱起女人的时候，她竟然奇迹般的缓过一口气，把四十出头的老章吓了一跳。这个死而复生的女人直直的盯着我，冷冷的问了一句：“这是哪儿？”
　　我觉得有几分意思，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如果你要问城市，这里是上梁，如果你要再问具体一点，这里是梁家，当然，不介意笼统，那么你还在人间。”
　　女人冷笑道：“多谢提醒，这里是人间。请收起你的那套油嘴滑舌。”

　　我对她微微一笑，想必这种笑容足够蛊惑众生。果然，她一愣，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老章，把她送去医院。”
　　司机看我下手不算太狠，这才松了口气：“先生，您帮她把脖子那一块接一下吧，头颅就这样软趴趴的挂着，怪吓唬人的。”
　　我想也是，动完手后，却发现女人沉睡的容颜眉头微蹙。

　　我第二天才去医院观察那个出车祸的女人。没错，是观察。
　　病房门口，一个背着书包的年轻女孩正踟蹰着是否推门进去。她的侧脸极其漂亮，挺秀的鼻梁，长而翘的睫毛，还有如樱的唇瓣。这也是上天的杰作。
　　她在门口立了半天，我也就隔着五步的距离，看了她半天。
　　“咦？”她恍然间回过神，看见我，呆愣了片刻，不过也只是片刻而已，很快就恢复了漠然的神情，“请问你是？”
　　“梁烨。”我伸出手，她又愣了一下，随即轻轻把手伸过来与我的触碰了一下，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警惕。
　　“我想起来了，你是救了我妈妈的人，真的是非常感谢您。”她说着向我轻轻鞠了一躬，虽然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大礼，我倒也受之泰然。不过救命恩人——
　　我还是挺有兴趣做的。
　　“你妈妈还好吗？”我微微一笑，示意她跟着我离开这条走廊。
　　她回头看了看病房，还是跟着我出来了。
　　“哦，全面检查的报告说她没有大碍。”她不愿意和我走远，我们就挑选病房走道外的沙发坐了下来。
　　“不过——”她似乎有些犹疑，一双似喜非喜的笼烟眸子正正审视着我。
　　“不过，你觉得你的母亲有很多异常。”我丝毫没有卖关子的意思，“这就是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你——叫什么？”
　　“龙儿。”她说，眼里的疑惑更深，却对我的话有几丝认可和探究，“你是怎么发现的？”
　　龙儿。她有一个与其非常匹配的可爱名字。
　　她盯着我，我也回望她。谁知，她竟然脸红了。而下一秒，却又恢复漠然的神情。呵——这倒是很有意思。
　　“你母亲被撞飞后恰好落在我家中的网球场，我发现她的时候，颈椎却是已经断了的。”我想不需要继续点出，这对于这样大的一个孩子而言还是有些残忍的。
　　她竟然——走神了。
　　“龙儿？”我试着轻轻叫她的名字，竟发现这两个字的音节十分令人愉悦。
　　她这才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我想你说得对，母亲这次车祸却是有许多疑点，你抱起她的那一刻是已经确信她摔断了颈椎吗？”

　　即使她掩饰的很好，那一闪而逝的绝望还是被我捕捉到了。既然她打算粉饰太平，我又何必做这个撞破真相的坏人呢？
　　“龙儿，这个玉坠很漂亮，玉质上乘，通透无瑕，颇有灵气，能借我看看嘛？”我从她刚走近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块镇魂玉，呈月白色，内悬七丝狐族的精血，在其周围环绕着几丝极其纯净的灵气。
　　她弯了弯眼睛，还未说话就已经动手去解，无奈不得法的情况下，竟然有些慌乱。
　　“不介意我帮你解吧？”我在她背后捉住那顽固的挂线，她的颈项细腻白皙，温热的血液流动在青色的血管下，让人着迷的优美弧度。
　　感受到她的紧张，我却依旧泰然，假装不知这样的动作——不妥。
　　“这玉是你母亲给你的吗？”
　　“嗯，就在车祸前不久，她以前说过这个玉有护身符作用的。”
　　镇魂玉当做护身符？看她的眼睛，不像是说谎，看来确实不知这宝贝的来历。
　　“确实不是凡品，你知道你母亲是在哪儿买的吗？”
　　“她戴了很多年了，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了。”
　　我重新替她戴玉的时候，出现在不远处的女人几乎用那灼热的视线将我洞穿。
　　“你就是救了我的梁先生吧？”
　　她的声音甫一出现，身前的女孩迅速后退了好几个步子，忙不迭与我拉开了距离。我觉得几分好笑，只得转过身去，与这位不速之客打招呼。
　　“你可以叫我梁烨。”
　　“我叫龙渊。”

　　一个是美丽不可方物的妇人，另一个是外冷内热的绝色少女。这样一对母女，还有镇魂玉，以后怕是会发生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龙渊与我寒暄了几句之后，就以身体不舒服的理由下了逐客令。龙儿都忍不住皱眉，怕是这世界上不会有比我更倒霉的救命恩人了吧。

　　不过比我更倒霉的还大有人在。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叶歌，原以为他父母入狱后，他也已被人遣送出国。在这儿遇上，倒真是有几分宿命的感觉。

　　“烨？”叶歌的惊讶似乎更甚于我。
　　龙儿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怎么，你们认识？”我见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她对叶歌的态度如何。
　　“不要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我没有死，你应该很高兴。”我学着龙儿露出那杀伤力不低的似笑非笑。
　　叶歌脸色一变，在看见龙渊的那一刹那，眼波微漾，似乎像一个被抓到做错事的孩子。
　　“梁烨，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但如今，我父亲已经死了，你却还活着。我不会奢求你的原谅。”
　　我看见龙儿不屑的神情，顿觉好笑。不过龙渊的表情也是值得玩味。只见那个女人微眯着眼睛，慵懒的像只狐狸，叶歌在她眼里，更像只猎物。
　　七年前，叶歌确实冒犯过我，并且使我差点丢掉性命。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我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我听说了你们家的事情。”我的语气颇为沉痛，“宣城叶家曾经也是显赫的，最后竟然因为贪污了几千万元的证据被折腾到如此田地，确实可惜。”
　　叶歌脸色更沉了，这是他的耻辱。而我这个人，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用各种手段逗逗别人。叶歌极其骄傲，自然最受不了别人提起叶家败落的事情。

　　龙渊却突然笑眯眯的执起龙儿和叶歌的手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龙儿和小歌儿都还年轻着，也不靠祖宗，靠自己才是本事。”
　　叶歌甚是感激，看龙渊的眼神更是温柔动容。叶歌的脸上露出这样的神情，真是够令人发憷的。龙儿估计也是同感，极其尴尬的将自己的手从龙渊的掌中抽离，咳了咳道：“妈妈，我下午还要去学校自习，就先走了。”
　　龙渊随即放开了叶歌的手，表情失落：“龙儿，你怎么了？是妈妈说错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女孩儿显然受宠若惊，忙摆手：“不不不，我真的要来不及了，这样吧，让叶歌送我去学校，他有车方便一些。”
　　有龙渊的示意，叶歌果然义不容辞。

　　两人走后，我也无需顾忌什么，直接开门见山。
　　“你不是龙儿的母亲。”
　　女人玩弄着胸前那漆黑的长发，偏过头来对我邪邪一笑，一阵风带起，下一秒，我就被她紧紧的箍住了脖颈。
　　“那你说说，我是谁？”
　　女人有恃无恐的将我带到医院的顶层，整个医院仿佛只剩我与她二人。这也不奇怪，她设立了结界，别人自然是看不见我与她二人的。

　　万丈高楼望下，车水马龙皆如蝼蚁。我半个身子被悬挂在护栏外，剩下半个被女人用单只手吊着。如果说一开始我还只是隐隐怀疑，那么现在是确信不疑了。
　　“你似乎没有弄清楚一件事——”
　　她倏地俯身贴住我，那双美丽的眼睛摄人心魄：“说说。”
　　“你杀了我，会更引人注目。而眼下，我与你的龙儿都不会妨碍你成为龙渊。”
　　龙渊挑唇轻笑，用指腹重重的刮着我颈项的肌肤，刺痛的同时尽有丝丝麻麻的快意，这个女人，在下毒。
　　“没错，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单就看你不会被我——吸引，就可见了。至于龙儿——”她蹙了蹙眉，“她迟早会成为我的阻碍。”
　　“你要杀了她？”我享受着毒药侵蚀血管的快意，眼神微醺。
　　“没错。”她眯了眯眸子，原本深灰色的水墨眼霎时闪过一道澄澈的蓝，“不过——”
　　她犹豫了，这倒是令我纳罕。并且不禁怀疑她是否有传言中的那般厉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女人轻笑着将我拎起，“杀不杀她是我的事情，而你的命，并不比她高贵多少。”
　　是吧，梁烨的命又能比龙儿高贵到哪里去呢？
　　我顺从的闭上眼睛，只是嘴巴却没这么听话。
　　“你本该人见人爱，而我却对你冷漠至斯，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果然脖颈上的手瞬时收紧，我的喉结也险些被这个女人捏碎。想不到如此纤弱的身躯也能够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果然灵魂永远比皮囊更重要。
　　“看来我是小看你了。”她的笑声却是愈发柔缓起来，“说说，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会出卖你。”

　　她却不信，硬是在我的心口处下了一道咒。而我一旦违背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必将暴死。

　　不过这个“龙渊”迟早会明白，有一种东西永远凌驾在卓绝的法术之上。而眼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个游戏，我的心情自然也跟着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