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莺》非仙

2、壹

　　和小莺的认识，好像拍电视剧那般巧合。
　　三月份的时候，我从上海南下澳门，为杂志社拍摄一期以澳门美食为题材的照片。
　　长期以来工作养成了夜猫子的习性，三四点钟赶完一篇稿子的我伸了个懒腰，T-shirt，牛仔裤一套出门去夜宵。

　　Margaret's Cafe e Nata是我很喜欢的一家店，24小时营业，蛋挞更是我的最爱。
　　冲过去的时候，店员摆摆手很无奈的说这一批刚刚卖完，两个小时以后下一批才能出炉。
　　也许是我脸上沮丧的神情让她觉得不忍，她小声的告诉我坐在露天休息区的那位暗红色直发的小姐买了最后的8个蛋挞。
　　于是我点了一杯Latte，屁颠屁颠的做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在知道了我的来意后，这位红头发的小姐一口拒绝，并叫我不要坐在她对面。
　　我一下子来气了，蛋挞不让我几个也便算了，我爱坐哪坐哪，你管得着嘛。于是脱口而出——关侬啥事体？（关你什么事）
　　话一出，就觉得自己真是冲动起来，扯开上海话就想回嘴，这点小事，计较什么，于是起身。
　　侬司上海宁？（你是上海人）——她突然吐出一句流利的上海话。
　　老祖宗所说的话确是有道理，我自是不知他乡遇故知究竟有神奇的力量，她态度有180度大转变倒是确确实实的。
　　于是有了位子，于是有了蛋挞，嘴巴一动，眼睛也不安分。

　　她是一个很好看的女人，脸上化着淡淡的透明妆，显得皮肤很好，眼角用眼线笔勾勒得微微上翘，配上刷得密密黑黑的睫毛，在她视线向下的时候有种特别的味道。光感实足的直发间，隐约有一对大大的细银色耳环闪烁，长发垂到胸前，配上淡紫色斜肩连衣裙，感觉像一只游荡在黑夜的优雅的猫。

　　低下头看看自己的Micky凉鞋，自我检讨了一下。

　　突然看到她放在右边椅子上的一只手袋，一下子愣住了。
　　手袋是Celine的，那种带链子的小小、细细、长长的往里面放上一个长皮夹都会显得拥挤的手袋。
　　说实话，手袋很好看。我会惊讶，是因为在澳门，这种款式的各种各样的手袋每晚都会出现在赌场周围和热闹的小巷里。它是一个暗示，代表一种不太光彩的身份，代表一种卖出皮肉的职业——流莺。

　　很多人以为流莺就是妓女，其实不确切。
　　澳门这片土地上，妓女是有协会发营业执照的，她们定期做检查，呆在居民屋的楼房里，等着上面的嫖客。
　　而流莺，正如它的名字，无组织无纪律，游荡在黑夜，寻找寂寞的人。

　　也许是发现了我过于直露目光，她拢了拢额前的头发说：今天生意不好，所有刚才脾气大了点。

　　这个直白的女人就是小莺。那天走的时候也硬是不肯收我的蛋挞钱，说是请老乡的。那一次，突然觉得蛋挞不像以前那般好吃了，被冷风吹过，厚重的奶味让我一阵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