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的旧时光》青色魔女

4、死了都要爱

　　第二日，雪停云散，天空一片晴好。
　　午餐时吃到了久违的鸡米花，纪可卿餍足得像一只猫。搬了椅子放到阳台，准备晒晒太阳小眯一会儿。
　　关颖收拾书本去上课，看到悠闲的某人不禁咋舌，“哎呀，这日子过得，真是快活似神仙！”
　　“哼，羡慕死你！”纪可卿塞上耳机。
　　“小妞，你们家吴越来电。”关颖把手机扔给她，抱着胳膊在一旁瞧好戏。
　　纪可卿翻了个白眼，接通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教训，“星期一不好好上课，打什么电话！马上要高考了，怎么一点紧迫感都没有。”
　　那边吴越捧着小心脏，“我都住院了，你还吼我！你有没有良心？快点来看我。”尾音拉得很长，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怎么病了？”纪可卿不由得皱起眉头。
　　“发烧。你快点来。”
　　“是，是，是。在离你家最近的那家医院？”
　　“嗯，给你半个小时，马上出现在我面前。”
　　“行，我坐火箭去，你乖乖等着。”没等他回答，纪可卿又急又气地挂了电话。
　　“阿越怎么了？”
　　“说是发烧，我过去看看。可能是昨晚上冻坏了。”纪可卿匆匆换好衣服，手忙脚乱地收拾背包。
　　“别急，下午课回不来发个短信，有我呢。”关颖给她戴上帽子。
　　“嗯。”

　　纪可卿找到吴越的时候，他正乐滋滋地躺着看电视，少儿频道播放着《喜羊羊与灰太狼》。见纪可卿进来，他眼睛更是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过来。”
　　纪可卿刚一在床边坐下，吴越就半坐起身子，手搂住她的腰，头还撒娇地靠在她怀里。他的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磨蹭到她的胸部，纪可卿窘怒之下，猛地将吴越推开。他的头撞在床板上，疼得龇牙咧嘴。
　　“你虐待病人，我都烧成这样了，你还打我。我又没做错什么？”
　　“别乱动，药水都不往下流了。”纪可卿按住他的肩膀，看着他干裂的嘴唇，柔声说，“喝点水吧？”
　　吴越点点头，喝了两大杯水，犹自不解气，“哼，我以前怎么就没瞧出来？你力气真大，简直是天生的暴力女。再说，我做错什么了？”
　　“现在看清也不晚，为了以后免受家暴，你还是趁早别缠着我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吴越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不少，“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那你为什么答应我，你爱不爱我？你说！”
　　纪可卿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或许喜欢这个男孩子，但她清楚那还不是爱情。
　　话一出口，吴越就后悔了。纪可卿无奈失望的表情好像在直指他的幼稚，“对不起。咱不说这个了，你过来坐。”他拍拍床头，“陪我看电视。”
　　他期待的眼神让人无法忽视，纪可卿叹了口气，在那里坐下。床头柜上，滴着水的提子在果盘里放着，“你妈妈呢？”
　　“刚刚回家去了，要给我炖汤，说是晚饭时候才能过来。”他抓着她的手，一根根把玩，“今天下午，一直陪着我，成吗？”
　　“不行，我还有课呢！”
　　“哼，我还不知道，你们大学生哪有不翘课的？再说啦，我是因为谁才病倒的，在那么冷的雪地里整整站了3个小时。”
　　“你自找的！”
　　“是，我自找的，就是冻死了，也是我自己活该。我早该冻死的。”
　　“小孩家家的，别净瞎说，什么死不死的。”
　　吴越最不喜她把自己当小孩看，粗着嗓子喊，“谁是小孩？我都十八了，正经的一条汉子。我这辈子就爱你一个，死了也爱！”
　　纪可卿捂着耳朵，“好，我听见了。男子汉，我今天下午翘课在这陪你，你妈妈来之前放我回去，行不行？”
　　“其实，我妈没那么可怕。”吴越抱着她胳膊小声抗议。
　　“那是对你。”纪可卿在心里反驳。
　　中午他的一通电话搅得纪可卿没有睡觉休息，这会儿困意上来，没多久就倚着枕头睡着了。吴越正相反，从早上一直睡到现在，精神头好得很。看她睡得不踏实，他轻轻把她抱起来平放到床上。闻到女孩子身上淡淡的馨香，看见毛衣裹着姣美的胸部，前所未有的感官体会，让他瞬间面红耳赤。他搂着她的腰，深呼吸，她安宁柔和的脸就在眼前，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下午三点钟，孙佳珍推开病房门的时候，看见儿子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女孩子，她先是惊愕，然后是恼火，看不清女孩的长相。正要上前掀被子，儿子从旁边的卫生间走出来，一手还举着吊瓶。
　　“妈，您消消气啊。我叫可卿姐过来给我补功课，她太累了，我就让她在这躺一会儿。”吴越见孙佳珍气得火急火燎，下意识编了个谎。
　　孙佳珍皱皱眉，平静下来。纪可卿听到动静醒转过来，乍见到她，心里登时一跳，待瞥见吴越冲她笑，示意她安心，她才反应过来，礼貌地问好。
　　孙佳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招呼儿子喝汤，末了还客气地招呼纪可卿，“可卿啊，睡一觉也怪累的吧，过来喝口汤。早点回学校吧，天黑得早，吴越病成这样，我也不能送你回去。”
　　“不啦，我现在就回去，不麻烦您了！”纪可卿穿戴好衣服，看了吴越一眼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她的心堵得慌。她的爱恋如果不能光明正大，如果受人鄙夷而夹缝里生存，她宁可不要。她看不到她和吴越两个人的未来，她失落，彷徨。

　　此后几天，纪可卿再没来过，吴越给她打电话，她也只“嗯嗯，哦哦”地回个两声。
　　周五晚上，校园里比往日热闹些，纪可卿吃完晚饭往宿舍溜达。一辆红色跑车慢吞吞在水泥路上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她终于忍无可忍，走上前去敲车窗。车窗降下来，赫然是吴越那张欠扁的脸。
　　“你有驾照吗？就敢随便开车上路。还有，这车是谁的？这么招摇。”
　　“上车。”吴越见她不配合，只好低声下气说，“这是我妈的车，我十二岁就会开车了，技术绝对一流。”
　　“驾照呢？”
　　“这么晚了，警察叔叔都下班了，您别操这心了，我求你了？快上车。”
　　纪可卿无可奈何地上了车，系好安全带，车子就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
　　“小心点，这还是在校园里呢。”纪可卿担忧地提醒。
　　“我这技术，你就放心吧。”
　　“有什么事非得现在出去？”
　　“真不记得？”吴越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善。
　　“嗯。”
　　“今天可是我生日，你怎么当人家女朋友的？”吴越气急败坏。汽车忽地停下来，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哎，我也是第一次当人女朋友好不好，哪儿有什么经验。连自己的银行卡密码都记得头疼的人，还得记别人的生日。谈恋爱怎么这么麻烦！要不，咱就好聚好散……”听到后来，吴越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纪可卿，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现在就跟你同归于尽。”吴越狠狠地冷笑。
　　“别发神经！我不说了，不说了，行吧？”纪可卿觉得此刻的吴越像一只凶狠的小豹子，随时准备扑到她身上，把她撕裂。
　　纪可卿跟在吴越后面进了一家KTV。包间里坐了十几个人，都跟吴越一般大的年纪。其中还有纪可卿熟悉的面孔，木易和唐雅姿。有几个同学在比赛吐烟圈，包间里乌烟瘴气的。纪可卿对嗓子向来保护得好，很少受过这样的刺激，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吸烟有什么好啊。思哲，来，带同学们喝酒，吃东西。”吴越把茶几上的几大包零食一股脑地推给戴眼镜的平头男生。
　　吴越在纪可卿身边坐下，从零食堆里挑出一瓶蜂蜜柚子茶给她。
　　木易提议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得到众人一致响应。游戏中被抓到的人不能自由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只能听凭发落。
　　木易一上来就时运不济，他向来爱闹爱玩，大家哪里会轻易放过他。要求他大冒险，去外面随便找个女孩子告白。木易也不是抹不开的人，大喇喇出去，抓了个女孩，脱口就说，“我喜欢你。”大家远远地看着，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那女孩眉开眼笑，跟着他一起回来，跟众人喝了杯酒，走了。那女孩走后，大家纷纷对木易竖大拇指，木易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还摸着下巴说，“哎，都怪咱这张脸，长得太帅！”
　　酒瓶指向纪可卿的时候，她紧张地手心冒汗。因为是学姐，还是吴越的女朋友，大家也就不为难她，让她自己选择。她唱了首歌，虽然是学播音的，但是唱起歌来，实在是五音不全。一曲唱罢，吴越还套用一句小品词奚落她，“人家唱歌要钱，你唱歌要命啊！”
　　轮到吴越的时候，大家怎么也不放过今天的寿星，脑袋里盘算着各种整人的戏码。吴越见状，赶紧给木易使了个眼色。
　　木易腿放在玻璃几上，高声喊，“接吻！接吻！”众人一下子嗅到阴谋的味道，也开始跟着喊。唐雅姿看着大家暧昧的神色，冷着脸怒道，“都起什么哄！”
　　有同学不满地反驳，“人家女朋友坐那儿呢，又不是跟你接吻，你急什么。”气得唐雅姿脸一阵红一阵白。
　　吴越整个人陷在沙发里，面上不动神色，心里却如万马齐奔，他兴奋，期待。同学们的叫嚷声一阵高过一阵，他侧着头低声问，“可以吗？”纪可卿像是没有听到，仍旧直挺挺坐着。
　　他大着胆子慢慢俯低自己的脑袋，娇嫩的红唇是心底的诱惑。就要贴上去的时候，纪可卿微微侧开了身子，稍稍的怔愣过后，他不依不饶地跟了上去。在众人面前，他第一次吻了她，柔润的触感在他唇舌间长久不去。
　　晚上，吴越送纪可卿回去。在宿舍楼外的老松树下面，他腆着脸笑说，“看在我给你当牛做马的份上，给个晚安吻吧。”
　　“你一个人在这儿耍流氓吧，我走了。”纪可卿跑远后又回过头来，见吴越仍然立在那里，寸步未移，“你快回家吧，到了给我发个短信。”
　　吴越手插在兜里，点点头。十八岁的生日，他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