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丁紫兮

17、卷十七

　　“茹玉，派个小厮去请路少爷回来！” 江雨莛大声道，她抬手的时候却不慎撞到了茶几，丫环倒给泣云那杯茶“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泣云吓了一跳，立刻蹲下去要去捡满地的碎片。江雨莛忙拉住她，“小心，别割到手了！”
　　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走进来，用扫把簸箕将碎片清出去了，另一个小丫头进来用抹布把地上茶水擦干净。她们都是静悄悄地走进来，干完活又静悄悄地走出去，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泣云有点不敢说话了，她看着江家的豪华的府邸和排场，佣人的穿着，明白了江雨莛家是真正的豪门，自己要报恩也不知能回报什么----当初，江雨莛帮助她，车费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她也应该想到了！
　　江雨莛很不淑女地拉着她新衣服的领口道：“我好热！泣云，你坐会儿，我换件衣裳去就来！”
　　“好----” 泣云怔怔地答道。
　　江雨莛笑着看了看她，就向前走，然后很不幸地“砰”地一声撞到了大厅的门柱上，她顿时只觉得眼冒金星头晕眼花，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子。
　　泣云惊道：“啊！江小姐，你怎么啦？”她冲过，想看看江雨莛撞伤没有----
　　茹玉看傻了眼，小----小姐今天这是怎么啦？住了十八年的屋子，走路居然还会撞到门柱！而且她还是学过功夫的！小姐不对劲！很不对劲----她也走去，想把江雨莛扶起来。
　　路可这个时候正好被小厮请回来了，在他面前的的情景是三个少女都莫名其妙地蹲在门口，他瞪大眼睛。
　　“小姐，没事吧？” 茹玉问道。
　　江雨莛抬起头，整个额头都撞红了，她还坚强地笑道：“我没事！”呜呜呜---痛死我了！
　　路可皱着眉头道：“你怎么啦？派人慌慌张张地找我回来有什么事？” 江雨莛立刻
　　站起身，拉着泣云的衣袖把她也拉起来道：“你还记得这位小姐吗？她来报恩的----”
　　“你----你是曾小姐？”路可立刻就认出了泣云是谁。
　　好啊！你倒过目不忘！江雨莛愤愤不平地心里想着。（你当别人的记性都和你一样差吗？）
　　泣云微微颔首，开心地笑道：“难得少爷还记得我！”
　　“听雨莛说你是来报恩的，我们只帮过你一点小忙，真的不用介意了！你没有什么要事的话倒可以在浙江府好好玩玩，这里的风景很美！”路可笑道。虽然没有交流，但他和江雨莛的想法是一样的，他们是很要好的知己吧！泣云望着江雨莛和路可笑，心里也明白了很多事。
　　“脚都站酸啦！路大哥，什么不挡道！” 江雨莛突然大声道。她那个“什么不挡道” 路可和茹玉一听就明白是“好狗不挡道”，路可气得全身发抖地让开了路，茹玉抿着嘴窃笑，只有泣云不懂江雨莛的“含意”。
　　江雨莛想回房换衣服，也好让泣云可以对着路可单独地讲“报恩”的话。
　　“江小姐----” 泣云却突然叫住她，江雨莛诧异地回过头去。
　　“救我的还有一位少爷呢？” 泣云犹豫了一会才道。
　　还有一位少爷？江雨莛茫然地睁开眼睛，当时还有谁啊？爹？他老人家都一把年纪了还被称为少爷！怎么看也应该是个大叔或老爷吧？那还有谁呢？她突然想起了江巍！对啊！当时咬泣云的毒蛇是江巍抓的，泣云腿上的毒血也是江巍吸的！江巍才是泣云的正牌救命恩人啊！路可根本不算！这家伙没动上手（那是因为被你拉住了）！只是江巍是江雨莛家的车夫，她一直没把他和“少爷”这个称呼联系到一起来才没想到！
　　“茹玉，你去把江巍找来！” 江雨莛忙道。路可也很快想明白了，对着她笑笑，好像在说又不关我的事，你不该把我叫回来，我还在喝喜酒呢。
　　江雨莛向着他做了个鬼脸。茹玉匆匆忙忙地去把还在刷马的江巍叫来了，因为是江雨莛的吩咐，他不敢耽搁连刷子都没放下就赶来了。江雨莛不满地看着这个穿着半旧的衣服（刷马时穿新衣服不是傻子？）半身湿碌碌的“楞头青”出现在泣云的面前。就凭江巍这个出场，“美女为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恩人的佳话”肯定没了，江雨莛瞪着江巍，准备明天好好地收拾这小子一顿！
　　江巍被她家小姐的目光看得混身发毛，连叫他来干嘛都不敢问了----
　　还是泣云先开的口，她柔声道：“多谢少爷的救命之恩！”
　　江巍清楚地看到泣云的脸时一怔，道：“姑娘，是你啊----”江雨莛皱眉，江巍也记得曾泣云，怎么就我忘了？（因为你蠢啊！）他尴尬地摸着头发道：“姑娘，我家小姐和路少爷都在呢！要谢救命之恩谢他们啊！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少爷，我只是江小姐的专用车夫！”
　　“你们三位我都要谢，但最重要的还是谢谢你！” 泣云笑道。
　　“我要回房换衣服，茹玉来帮江巍把刷子拿回马厩！” 江雨莛忙道，茹玉顺从地接过刷子去了。
　　“我回房看书！” 路可也道，他和江雨莛相视而笑，很有默契地离开让他们单独相处。
　　江雨莛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换了套很薄的白色衣裙，然后坐在床边看着小拇指上的珊瑚色的玛瑙戒指发起呆来。她一次又一次地因为许立然的忧郁而难过----她又想起了路可送的那枚淡紫色的戒指，让丫环满红去找了根红色的绳子，把戒指穿了戴在脖子上，藏在衣襟里面。
　　不知过了多久，茹玉把泣云也带到她房里来了，也不知她们谈得怎么样？江雨莛笑道：“泣云，你把行理拿来住我家可好？让江巍驾车送你去客栈拿东西----”
　　泣云已从江巍口中知道了他在江府一般只给江雨莛一个人驾车，江雨莛现在让江巍送她去客栈就是没把她当外人看！她忙道：“多谢小姐！那我去了！”
　　江雨莛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这声“小姐”怪怪地，本来泣云是喊她“江小姐”的，突然换成了“小姐”，搞得就像江府的下人一般了！江雨莛看着茹玉和满红悄悄地“叽叽咕咕”说个不停，心想该不会是这丫头跟人家说了什么吧！她悄悄地走过去，站在茹玉和满红的身后，只听见茹玉低声笑道：“哎呀！我送了刷子回去吓一跳，你看刚才那个姑娘天仙似的吧，可大胆了！她一下子就扑到了江巍的怀里----”
　　“你这坏丫头送了刷子回去就去偷听啦？” 茹玉背后响起江雨莛难得威严的声音。茹玉吓得面无人色地回头，道：“小----小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其实她回去偷听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江雨莛撞到头奇怪的举动，她关心主人----
　　江雨莛突然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笑道：“快说！快说！我也要听，泣云扑到江巍怀里后怎么啦？”这是不是也算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茹玉松了口气，道：“她，她就被江巍推开了----”
　　“哎！这死小子----” 江雨莛骂道。温香软玉在怀不要，还推人家----明天我得批评教育他，要懂得怜香惜玉！
　　“后来，泣云姑娘就说要嫁给江巍----” 茹玉道。
　　江雨莛惊讶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本以后以江巍的那个模样，泣云会打消以身相许的想法，人家姑娘到底不是嫌贫爱富的主儿，好人品啊----江雨莛又问：“那江巍怎么说？”
　　茹玉低声道：“江巍说，他是身不由己的，婚事都是主人家安排的，一般都是配府里的丫头！”
　　江雨莛生气地道：“什么啊！说得好像我家不把下人当人了！什么身不由己？他要自愿娶人家姑娘我难道会说个‘不’字吗？茹玉，去叫他来！”
　　茹玉为难地道，“小姐，你忘了吗？你刚才派江巍驾车给泣云姑娘拿行理去了----”
　　“是啊----给那小子气糊涂了----” 江雨莛苦笑着拍拍自己的额头道。“算了，明天再说！对了，老爷夫人回来没有？”
　　“回了，在房里歇着呢！” 满红笑道。
　　“哦！满红，叫语儿去给我拿盘焖牛肉来！”
　　“是！小姐！”
　　江雨莛把丫头们都打发走了，就只顾着喂她的金狐，把要叫江巍来收拾一顿的事又给忘了。

　　泣云在江家已经住了两天了，江雨莛坚持带她去逛了香山，江巍有意无意地总避着她。江雨莛又派人送了几套汉人的衣服来，说苗人的衣服虽然好看，可在浙江府还是穿汉人的衣服好些，让她将就着穿。
　　这些衣服不是绫罗就是绸缎，都是上好的衣料做的，手工也很精致，将就着穿？江雨莛真的好客气呢！这也让泣云更下定了决心，她对送衣服来的人说要亲自谢过江雨莛，请她们带她去。在她看来江家的屋子多到数都数不清，没人带领着，她是很容易迷路的。
　　走到江雨莛的房门外，几个小丫头正在笑着喂着一只漂亮的鸟儿，江雨莛坐在窗户边看书。她听到茹玉说泣云来了，放下书，温柔地对着泣云笑。她剪着很短很齐的刘海，只遮住了半个额头，看起来清爽又利落，她的眼神很大胆很锐利，好像能看到人的心里，但即使把别人看穿了也不会让人感觉一丝恶意，她的薄唇很纤巧，讲话的声音却不温柔，反而有点吵闹。
　　泣云下定了决心，道：“江小姐，你能让我留在府中伺候你吗？”
　　江雨莛瞪大眼睛，道：“我家可不少人伺候啊！”
　　泣云知道江雨莛所言不虚，她在江家的这两天看到的仅在江雨莛房里的大丫头就有茹玉，满红，凤仙和桃儿，小丫头更多，专管洗晒衣服的初初，银杏，专管打扫房间的阿樱，紫明，专管拿送东西的语儿，小文，专管浇花的珠霞，文丽，专管喂雀鸟的小珍，红儿---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汉人大家族的小姐连佣人的分工都那么细，江雨莛好像还有两个老妈子，专管跟着她出门（不过她一向不许人跟就是了）----她的确是不少人伺候了。
　　“可是----我是来报恩的----” 泣云玄然欲泣。
　　“你主要是来报江巍的恩情吧，那来伺候我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江雨莛忙道，“不是我不许哦，只是我这里的人我还想往外打发呢！怎么能让你又加进来呢？”
　　泣云惊讶地道：“你不喜欢她们伺候吗？”
　　“当然不是！”江雨莛摇摇头，“我家里除了爹娘，就只有一个在京城里当官的哥哥。我想我将来也不会一直待在家里吧！（江雨莛这样说是因为她想去全国各地游山玩水，泣云却以为她说将来出嫁离开家）我爹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我娘体弱多病，我怕他们将来会疏忽了我房里这些丫头，那她们将来不是很可怜吗？要么是在府里耽搁了大好青春，等成了老姑娘，要么给管家随便配了人，没有嫁到良人的话，更命苦！我在家一日就不希望看到她们如此，但我也不敢乱点鸳鸯谱！我让她们都学着金记的手艺做衣服呢，就是以后好开店的，我们家有商铺租的，可以给她们用，让她们能自力更生！”
　　泣云对江雨莛佩服快五体投地了，“江小姐真的想得周到，看得远----”
　　江雨莛笑了，当初她想着将来要出远门，就攒了那么多压岁钱，也是想得周到，看得远，结果真的出门却忘了带！人算不如天算呢！“泣云，你的事交给我来办吧！”
　　泣云点点头，她相信江雨莛，非常信任她！（你信她会吃苦的！其实她靠不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