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丁紫兮

14、卷十四

　　她心里没有由来的一阵慌乱，路可那句话的涵义她不敢深想，“娶妻娶淑女”她听得都耳熟能详了，后面那句如果她温柔点儿----
　　从小路可就在帮她，明知道会受夫子的罚，路可还是会为了江宇风赶到京城去，明知道他对江父说要带江雨莛去，她不会感激，反而还会挖苦他，他还是那么做了。他就是一个明知道泰山会倒下来，也会挡在江雨莛身前的人！听爹说，她在京城追小偷，撞倒的摊子也是路可赔的，其实这些她都记在心里，很感动的----

　　茹玉她们调的桂花酒实在很甜，江雨莛喝了两次就受不了了，她和路可说起想再去一次桂园摘些新鲜桂花回来重调，这次有金狐和她在一起，她不怕撞鬼了。
　　路可看着她，没有说话，江雨莛以为他还记着她上次为了去桂园说谎的事，忙信誓旦旦地说这次不会了。路可叹了口气才道：“我朋友前几天去过桂园了，他说你把他的几株桂树的树枝折得不成样，花匠还在看救不救得过来不说，你还把他小屋里的一个价值连城的花瓶也砸碎了----我们多年的好友为此他差点就翻脸了，你还敢提去桂园的事？”
　　虽然江雨莛从他平静无可奈何的脸上，含蓄不露锋芒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怒气，但他绝对已经濒临“火山爆发”的边缘了！
　　桂树的确是她折的，可是那个花瓶不是她砸的啊----
　　但江雨莛哪还敢再辩解，她用很乖巧的声音说：“哦！是这样啊！那我就不去了----”然后就心虚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如果不是她还想再去桂园，路可这辈子都不会向她提起她在那里闯的祸，他的包容让她真的很心虚----正有点烦躁，她就听见茹玉叫道，“小姐，许少爷来了！”
　　江雨莛忙飞奔到大厅里，许立然会经常来看金儿，他们之间言语的交流虽然不多，她还是很满足的！那幅她一直想画的许立然抱着金儿的画却没画好，因为她抓不住许立然的神韵！画画形似难神似更难，江雨莛眼高手低，越画越不满意，只得作罢了。
　　许立然的脸那么纤细漂亮，长发那么柔顺如丝，还有忧郁的眉眼，有点干燥却红艳的薄唇，瘦削的总爱穿着白色长衫的身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绝美的，她哪里画得出来呢----
　　“江小姐，它好吗？”他温润低沉的声音很好听，江雨莛也知道他说的“它”是谁，却只是怔怔地站着，好半天才道：“好！很好！”
　　许立然问的自然是他送给江雨莛的金狐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江雨莛觉得他比平时更忧郁！这种气质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连目光都有点移不开了。
　　“咳咳----” 路可不知何时也来了大厅，他轻咳了两声。
　　“路兄好！” 许立然行礼道。
　　“许兄弟好！” 路可也回礼道。
　　江雨莛红着脸忙转开视线，低声道：“许公子，你好像心情不好，有什么事吗？”
　　许立然犹豫了一会才道：“韩小姐退婚了，她要我去她家提亲，可我从没把她当妻子看，只觉得她是个大姐姐罢了----”
　　这件事路可是略有所闻的，他不想插言，便道：”我去江伯父那了！”
　　江雨莛惊讶地瞪大眼睛，最近她老在胡思乱想，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她又想起许立然曾说过的关于韩羽的话，脸色有点变。
　　“不愿意就直说吧，勉强也不是办法！” 江雨莛缓缓地道。
　　“就这样吧----我回去了-----” 许立然道。每次他来都不会和江雨莛讲很久的话----
　　她目送着他到门口，心里又叹了口气。
　　后来，她听说这件事圆满解决了，韩羽还是嫁给了她的未婚夫。也不知许立然是怎么做的----

　　秋天很快就来了，江雨莛有了新乐趣----去看香山的红枫。整片山都是如火般红艳艳地，好像要燃烧起来一样，真的很美。
　　郭子安还是三天两头地给江雨莛写信，她丢在书桌里他的信越积越厚。郭子安是为了给她写信才写正楷的，信里虽然从未言明什么，可江雨莛再迟钝也明白了。她只回过两次信，第一次是最开始收到郭子安的信时回的，第二次是她回信含蓄地说了对他没意思。
　　也不知郭子安看明白了没有，他还是照常给她写信。时间久了，江雨莛也有些感动，可他毕竟是住在天高皇帝远的京城，江雨莛允许自己这样忽视他！信里写一百万次的“我想你”，真的比不上在身边柔情地说一次，江雨莛感觉不到压力，就坚决不回信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所以她一开始就不给他希望！
　　她和许立然常见面，就是话题还是只停留在金狐上面。
　　她和路可吵架倒比较少了，现在他似乎都不跟她争，老让着她。他悠远深刻的眼神好像在说我什么都不想再计较了，江雨莛越觉得自己没他有定力，没他大度，没他有胸襟，就越想闹。
　　早上起床，路可抱着书走出房门口，就在看见江雨莛站在那如花似玉的脸上带着诡异地笑，道：“你上哪去？”
　　这不是问的废话么？
　　“书院。”他还是答道。
　　“哦，去吃早餐吧！” 江雨莛这几句话还算比较正常。
　　路可接着往前走，“不了，不早了！”
　　“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 江雨莛的脸色阴惨惨地。
　　看到你这种脸色对身体更不好----路可暗道。“我去晚了，夫子不会放过我的，为了宇风的事刚受完罚----”
　　这样说你总不会不让路了吧----
　　江雨莛果然没再讲话，路可连忙快步向前走。这丫头，总不会在记恨我没让她去桂园吧？
　　“路大哥！”
　　又是熟悉的“咋咋呼呼”的喊声，还是和以前一样铁丝刮地砖般刺耳，他也还是和以前一样还是不想理，背后的风声越来越大，她已经跑过来吧！
　　“这个给你，一定要吃啊！” 江雨莛不知往他手里塞了些什么就转身跑了。
　　路可惊讶地一看，原来是两个包子！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跑起步来矫健的身姿，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包子怎么做得这么大这么难看啊----
　　该不会是江雨莛自己做的吧，他苦笑，心里竟有不好的预感----对了，得快去书院了，他是在打铃的前一秒冲进教室的，夫子慕容钟冷眼旁观地道：“有些同学不该仗着书院和自己家里的关系，就忘乎所以了，在我这儿，谁也没有特例----”
　　路可不敢直视他，拿出一本厚书挡住脸----
　　还没到中午江雨莛就听说路可在书院里晕倒了，她慌忙丢下手中还在做的红叶书签和江父一起跑到戌安书院的教室。许立然看到她，点点头，她咬住下唇一语不发，慌乱地找路可。
　　路可已经被他的两个书童竹心和观月扶到了夫子的房里去了，她听见其他学生都在议乱纷纷，“听说路可是吃坏了什么啊？”
　　“是食物中毒吗？”
　　“可能是----”
　　“他当时的脸色真吓人，冷汗不停地往下掉！”
　　“是啊！我也吓坏了！”
　　食物中毒？江雨莛心里涌起不安的想法----不会吧？
　　“吃坏了？”江父诧异道：“这糊涂孩子难道还乱吃东西不成？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想他爹娘交待啊！”
　　“不会的！”江雨莛忙道。
　　夫子见江父和她赶来了，忙要几个学生，竹心和观月一起把路可抬回了江府。一路上路可一直都没有醒，面如白纸！
　　江父派人去请大夫，大夫慌慌张张地来了，给他看过脉，路可还真的是食物中毒！大夫开了催吐药，要人去煎，道：“他应该没有大碍----”
　　这下江雨莛的脸色比路可也好不到哪去了----路可今天应该只吃过她做的包子吧？
　　她特意天不亮就起来做的包子----
　　她在厨娘诧异的目光中要她教自己做的包子----
　　她对路可最近都没好脸色----
　　她老是无理取闹----
　　天黑了，路可喝了药，大夫就回去了，江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也回房了----
　　江雨莛一直没见路可吐，她一直守在他床边，心想该不会是请了个庸医吧？路可虽然没醒，但他的脸色慢慢从苍白恢复了红润，呼吸也一直很平稳。
　　天亮了，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微乱的发盖住了他小半边脸，眼睛里说不出是愁是怒，平时清爽和气的笑没有了，舌头舔舔很干的薄唇----
　　江雨莛突然扑倒在他盖着的被子上，哭着说：“我没有下毒，没有----”
　　路可没有说话，江雨莛心凉了，其实她也知道说没有，是没说服力的----连她自己也骗不了，不会做包子----往里面胡乱塞馅儿，蒸之前不小心把包子掉地上了，没有重做，只把最上层一点沾上灰的面皮撕了，蒸好后没有放对地方，正好放在了厨房屋顶的漏水的那块儿，拿包子时忘了洗手，后来一看手又油又黑----
　　“雨莛----”
　　听到路可叹息似的声音，她抬起头，没想到他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只要你说没有，我就相信！”他坚定地道。
　　＂我真的相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