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戢武后宫]唯将长夜终开眼》森犀

9、风雨自当归

　　醒竹敲击着湖石，一下一下，和缓而平稳，几尾锦鲤在水中游弋，悠然自得。
　　如此晴朗的光景。
　　踏出门槛的剑之初仿佛为那扑面而来的阳光刺痛了脸孔，然后他仍是努力睁大双眼，每一寸天空，每一寸碎岛的轮廓，都被他牢牢镌刻在胸口之下，眷恋在心中划开一道伤口，爱恨深藏。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直到剑之初被侍者领出摄论府的□□，符应女才慢慢走近屋内，低声叫道，兄长，微启唇齿，却又欲言偏止。
　　太宫拢手坐于主位，闻言点了点头，以示回应，随即淡淡发问，这几日，王如何了？
　　符应女苦笑一声，身体无碍，精神也渐渐好起来了。
　　嗯，太宫道，王应当有所准备。
　　符应女在他手边落座，给自己沏了杯茶，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兄长，这样劝走剑之初，真的不用告诉王吗？
　　此事与王有何关系呢，太宫仿佛一点也不惊讶她突兀的发问，剑之初欲寻之人杳无下落，何必任他留在碎岛，多生事端。
　　况且，这也是为他好，太宫接过符应女递来的茶，浅浅嗅着沸水间蒸腾的清香，王树殿的耳目，大概也是时候注意到他了，还有……那位始终窥视着碎岛的先生。他对剑之初，可不见得会留情面。
　　出乎意料的是，符应女却道，这些事情都不是最重要的，王还没有下定决心，剑之初这一走……如果他后悔，岂不要抱憾终生？
　　太宫摇了摇头，反问道，憾在哪里？
　　符应女一时语塞，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仔细思量起来，却觉得无一句能够理直气壮地脱口而出。
　　太宫轻轻地叹了口气，你心肠太软。
　　是吗，符应女自嘲的笑了笑，如果我真的心肠软，刚才就应该站出来，拦下剑之初了。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只是希望，王能活得更自在。
　　屋外是暖溶秋日，天边云卷云舒，符应女放远了视线，心中颇有一丝不忍，我看王……真正欢喜的时候，太少了。
　　太宫端正的坐姿没有丝毫改变，脸庞却微微转向了妹妹的方向，声音也是温和沉稳的，符应，你要记住，你是王的臣子，更是碎岛之臣。
　　我知道……符应女有些黯然地重复着，我知道啊。
　　既然明白，何必踌躇呢，太宫仿佛能在虚无的黑暗中洞悉符应女的表情，有些无奈，更多的却是怜惜，他素来宠爱这唯一的妹妹，如今却身体力行地向她展示着曾经最不愿被掀开的阴暗。
　　公无渡河，公无渡河，渡河而死，将奈公何。
　　秋日的温暖刹那间褪去，记忆中，曾经纷纷扬扬的雪花却开始在这永无缘再睹光明的男人眼前，静默无声的飘落。
　　覆盖着婆罗堑，覆盖着万世一系的发冠和华袍，也覆盖着熟悉的身影。
　　那也许是他一生中，碎岛最冷的时节。
　　符应啊，太宫轻声地呼唤着妹妹的名字，我给你讲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