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戢武后宫]唯将长夜终开眼》森犀

10、鱼水不堪忆

　　秋夜漫漫，自当酣眠。
　　戢武王一梦醒来，却见符应女呈上一支卷轴，说是在御书房发现的。他展开观视，竟然是先王亲笔所书的兵甲武经生字卷。符应女见他容色有异，问道是否有何不妥，戢武王醒过神来，收起卷轴，不动声色地问是谁发现的，符应女答道是每日清扫的宫人，谁也不知此物从何而来，不敢隐瞒，尽数报给了上面。
　　戢武王干笑两声，只说大概是位旧朋友，毋须追查，便将事情带了过去。
　　然而私下里，戢武王心知肚明，能自由进出王宫，又手持生字卷的人，恐怕算来算去也只有那么一个，他来，留下信物，又什么也不说地走，不知为何，戢武王隐隐有了预感，这一世，恐怕再难相见。
　　这是最好的结局，戢武王对自己说，玉辞心三字，从此便湮没尘埃，再不会有人提起，而他仍是杀戮碎岛的贤王，自有子民与牵挂。

　　虽有符应女妙手施为，然而寒烟翠的病症即便减轻，却也始终不见彻底好转。尽日只是安安静静地痴坐，不发一语，偶尔会对湘灵笑笑，其他时候，便如玉塑冰雕，不见丝毫活人气。
　　湘灵找戢武王哭过好几次，灵丹妙药，名医国手，戢武王并无丝毫吝惜，但符应女暗暗对他说过，王后恐怕是心病，急不得。戢武王听在耳中，心里颇多感慨，只有每次都尽心安慰王妹，湘灵怕他厌烦，后来也不大敢提了。
　　闲暇间，戢武王也会来看看寒烟翠，和湘灵说说话，有时见湘灵守得辛苦，便把她赶去休息。寒烟翠虽有病症在身，不发作的时候，仍是一如从前的美貌娴静。粉袍白裘，雪一般的肌光，眉目楚楚中带着丝丝冷艳，身段玲珑。
　　戢武王叫她的名字，牵着她的手在王宫的花园里散步，寒烟翠没有任何反应，黑色的绢伞展开来时仿佛一片暮色里的云彩，如今只能握在戢武王掌中，笼罩着他们两人，曾经随风漫天飘扬的柳絮，曾经鲜艳夺目的血红，早就像这冷酷的美人一般枯萎，被抽去了血气。
　　可是依然这么美，带着火宅佛狱里，森寒而凄艳的气息。
　　如果他们能做一对真夫妻，那又会怎样呢？
　　戢武王不带什么感情地想，他依旧记得从前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可是那些记忆都不纯粹，因为他总是在这张脸上，看到另一个人的阴影。
　　仿佛深渊里游荡的幽魂。
　　你的心去了哪里？
　　戢武王对她发问，他轻轻抚摸着寒烟翠柔软光滑的黑发，我能给你自由生活的权利，给你和深爱之人厮守的机会，我能给你这么多美好的未来，为何你还会将心，困锁进过去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