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天下》米戎

30、30

　　30 吹向玉阶飞

　　秦雨霜的脸色并不是太好，微微有些泛白；秦书唐的神色仓促慌张。小莲细细看了一眼秦倾，只有她的神态自若，完全看不出愠恼之类的情绪。
　　牵着雨霜的手，秦倾走到位子上坐下，方才草草吃了饭，路经小莲的书房，却未曾想听到了这一席话来。倒了两杯茶，递给坐在身边的雨霜一杯，自己捧着喝了几口；方才笑着开口，“这些日子我只顾着讲课，真是忽略了。还是小莲细心，原来易公子是书唐的意中人。”
　　“小莲姐姐乱说的，倾姐姐莫要当真。”秦书唐的脸涨的通红，连忙解释，不知道是急还是羞。
　　“书唐不好意思了，嘻嘻，”秦倾笑得轻巧，“不管真假吧，说起易棋，我也对他颇有几分欣赏。经小莲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他们算是一对满登对的璧人呢，你们说呢？”
　　明知秦书唐身份特殊，早已有了婚约在身，为何秦倾还会开这样的玩笑？秦雨霜心中打了个突，面上依然笑意盈盈，“嗯，经你们这么一提，我也觉得他们满般配的。易棋在算学班里，也算是佼佼者吧，姐姐？”
　　“不光是算学，物理学，他也出色得很。”秦倾盛赞了一番，转头看向小莲，“做姐姐的，正经一点，你觉得他们二人如何？”
　　小莲的神色稍稍有些微变，笑容僵硬了片刻，想了一想又释然，“他们二人，合适得很。”话方才一出口，身子猛的一震。
　　连秦雨霜都看出了她的慌乱，开口询问，“你怎么了？”
　　“没事，”小莲扯出一抹淡笑，慢慢坐下，“忽然想起方才一道习题的做法罢了。”
　　秦倾含笑点头，“难为小莲这么用功。话说回来，书唐，其实你的功课是很吃紧的吧？以前只以为你是觉得想拓展一下眼界，看来是我想太多了。不过知道你有了喜欢的人，我也很开心。能够遇到喜欢的人，是很幸运的事。”
　　秦书唐咬着唇，半晌，方才抬头，目光灼灼的看她，“倾姐姐，你说的可是真话？”
　　“当然是真的，”秦倾诧异，然后笑着问小莲，“我看起来很像是说笑么？”
　　“我没看出来，”小莲回笑，“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书唐，你想怎样就怎样吧。等你们两情相悦时，让姐姐作主，给你保个大媒。”
　　“我到也罢了，”秦倾粲然，“小莲和你的关系最好，有她给你保媒，足矣。问题就是看小莲是不是愿意喽？”
　　秦书唐期待的眼神看向小莲，好像可怜的小狗。僵持了片刻，小莲终于败下阵来，摆手苦笑，“好吧好吧，算我上辈子欠了你的。不过，”她换上正色，“你真的要谢谢倾姐姐，有的没的，她为你做了许多。”
　　这袭话听得秦雨霜和秦书唐一头雾水，不过看小莲难得的正色，书唐走到秦倾面前，深深一礼，“书唐谢谢倾姐姐。”
　　秦倾未拒绝，含笑看她行礼。又谈笑了一番，方才对秦雨霜笑道，“咱们也走吧，叨扰了小莲这么久，想必已经耽误她好些时候了。”
　　秦雨霜颔首，“说的很是。”
　　于是拉上秦书唐，三人径自去了。
　　看着她们的背影，小莲先是怔了片刻，然后摇头笑笑，埋首在案上继续忙碌。
　　打发了秦书唐去练习古琴，和秦倾在花园中走了片刻，四下无人时，秦雨霜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倾将食指放在唇间，示意她噤声，不动声色的笑道，“佛曰，不可说。你就不要问咯。”
　　秦雨霜会意，嗔恼道，“好，不问就不问，行了吧？”
　　“春暖花开，后园风景正好，不如我们在此小憩片刻，如何？”秦倾自然的执起她的手，静静散步；随手拔下一把刚刚发芽的新草把玩着。
　　过了一会，示意她往脚下看，绿色的草在地上歪歪扭扭的撒出三个字——地字，莲。
　　秦雨霜疑惑的看着秦倾，片刻了然，惊讶而无声的张大嘴。
　　秦倾淡淡一笑，拍拍她的肩，用脚将字踏过踢乱，笑道，“吃完的饭该消化了吧，早点回去歇着，马上就要办凤临阁的舞林大赛了，不要太辛苦。我先走了。”
　　原来如此。——秦雨霜一边独自回屋，一边暗自想着，——方才秦倾对于秦书唐的支持，算是一种试探。看似单纯的小莲居然是密探首领、神龙不见首尾的密探使者，若不是秦倾的话，恐怕永远她都猜不到。谁能想到，如此重位，竟然会是一个女子来担当？而且如此年轻？
　　顺着这思路想来，秦书唐就是华衣公主这一点，小莲必然早已知道。作为一起生活的她，在公主初动情时，必然已经察觉。且不说她的特长就是收集情报，从今天在窗外跟书唐的谈笑也能揣测，她知道这事情必然不止一天两天。那么为什么她没有阻止呢？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秦书唐是一个极为任性的小姑娘，若感情发展到不能干涉的时候，就算是夜月唐，恐怕也难以阻止。小莲放任她的发展，必然是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若她是地字使者，法术不会逊于唐尽风，按照之前的经验，也肯定早已经听到了她和秦倾到来的脚步，于是算好了时间，故意让秦倾听到了那一番对话，想来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试探秦倾是否已经察觉了她的身份。意外的是，秦倾对这一点并没有遮掩，并且直接将负责秦书唐的担子踢给了她，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是苦果子，小莲也只有自己吃下去了。
　　不自觉的，她轻轻叹了口气。现下对于秦倾之前对她说的那番话有了更深的理解。本以为这话只是说给她听，却没有想到小莲这一层。不过回头思量，小莲这样的身份到也没有太过意外。
　　秦倾，她的生活真是辛苦。到了自己房间的门口，她忍不住回头看天，蓝色晴朗的天气，却无端端的让她心头添堵。
　　忍不住再次叹气出声，尾音未落，已经被人大力的扯了禁区。
　　气味熟悉，她只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下一刻，整个人已经被方琨罄拉进了怀里。
　　“刚才我就来找你了，这半天光景，你跑到哪里去了？”方琨罄不满的摇着她。
　　这些日子以来，从秦倾对她的那些真心剖白后，他们之间由暧昧渐渐升级。虽然没有挑明最后一层关系，但彼此已经有了相当的默契。夹杂着试探的玩笑，让她每每脸红心跳，却在最后一刻逃了出去。
　　始终，她还是觉得对不起秦倾。方琨罄对此，倒是抱着理解的态度，但他们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今日，已经完全没有了玩笑的旖旎心情。推开方琨罄，她径自走到桌边，托腮坐下。
　　“怎么了，雨霜？”并不愠恼，搬了凳子，方琨罄坐下，也托腮睁大眼睛看着她，一脸笑嘻嘻的模样。
　　看着他的脸，想着秦倾和小莲，心中蓦地涌过烦躁，扭过头去，“今日我烦得很，你略在在就去吧。”
　　“你烦我才更要在，”方琨罄的脸凑过去，用双手挤出变形的面孔，“你看你看，丑八怪，好玩不？”
　　“走开啦，”秦雨霜双手推开他。
　　“变形，你看看，猪鼻子。”用力推着鼻子，他继续不依不饶的凑过去。
　　秦雨霜失笑，“真讨人厌。”
　　方琨罄用力捏着鼻子往下拉，“狐狸，像不像？”
　　一张俊脸被拧的面目皆非，鼻头通红，秦雨霜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用手轻轻碰了下他的鼻子，柔声问，“痛吗？”
　　“嗯，”方琨罄揉揉鼻子，眯眯笑着，“不过雨霜开心了，那这点疼到也算不了什么。”
　　秦雨霜有些怔怔然，也不知回答什么好，微微笑着，却有了些许泪意。鼻头泛酸的开口，“你这，又是何苦。”
　　“你所想的，我也知道，”方琨罄柔声安慰，笑容浅浅，“我所做的，却是我所愿的。既然已经遇到你，我就已经不会后悔。无论怎样，你只要信我就好。”
　　“我所想的，你全都知道么？而且，姐姐又当如何？”秦雨霜的声音低了下去，有些哽咽，“我不愿抛下她，任何情况下。”
　　“你的话虽然没有说明，但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若再猜不出来，就是傻子了，”方琨罄的眼色深沉，眸子深处漆黑，过了片刻那深色又晕开，恢复到平日里的琥珀色，“至于你的姐姐，能力范围内，我会保她平安。”
　　“能力范围内吗？”秦雨霜凄楚一笑，“姐姐总说，男人以天下维志，女人却把所有的注意集中于男人身上，所以上天注定我们不平等。她还跟我说，只有独立的女子，才会获得真正的幸福。若之前对这些话我还是半信半疑，那么现在的我是真真信了。不光是姐姐，恐怕连我在内，平安也只是你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吧？”
　　“你这是什么话，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就扯出这么多来，”方琨罄有些不悦。
　　“罢罢罢，我也知道，你是不耐，”秦雨霜的神色恍惚，“男人跟女人的想法真是不同呢，你连我现在希望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过要一个承诺，就连一个空的承诺，你都不肯给我吗？”
　　“既然是承诺，所谓一诺千金，如何能够轻易给得？”方琨罄神色凛然，“你才是不懂我的那一个，明知我的所处，依然要我承诺，岂不是让我日后做了小人？”
　　秦雨霜气极，冷笑出声，“是，方大公子重信义，自然跟我们这卑微小人不可同日而语。空头的承诺是不肯给的，既然如此，就请您还是移驾别处，小心此处的污秽玷污了您不沾尘埃的长袍。”
　　眼睛瞪大，瞅了她半晌，终究还是方琨磬低头；平了气，方才笑道，“不过一句争执，就把我噎成这样。我不想对你食言，就这么一条，你也不肯谅解么？”
　　看了他半晌，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初春的天气，方琨磬急得额头上都冒汗，忍不住拿着帕子为他擦拭，千百般复杂心情都化作一声叹息。
　　“雨霜，我……”抓住了她的手，方琨磬直直看向她的眼底。
　　掩住他的口，秦雨霜幽幽道，“不用说，我都明白。”望着他笑了，笑着笑着却在眼底有了些许湿意。
　　二人正在彼此凝望间，有人轻轻叩门。
　　“进来，”秦雨霜收了心神，扬声叫道。
　　有侍女低着头，恭谨的端着茶盘进来，放下两杯茶，笑道，“这是秦大小姐命我送来的参茶，两位慢用。”依旧低着头出去。
　　两人相视一笑，却不知秦倾为何此时送茶过来。雨霜先端起一杯轻啜一口，“小心，茶水有毒！”方琨磬大喝一声。
　　秦雨霜一愣，杯子已被方琨磬打翻在地，他焦急的面孔迅速在眼前放大。在他迅速接住她身子的同时，不过电光火石，她已逐渐被黑暗吞没。
　　“没事，我不要紧。”她努力绽放笑脸，想让他不要那么着急。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
　　这一卷快要完结了，呵呵，谢谢几位好朋友过来的耐心观看和留言，等俺大修的时候，一定作为重要的参考意见。(*^__^*)
　　很有帮助的想法呢，亲亲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