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048 无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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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靖和出院那天聂玖没有出现，手机根本打不通，提示无法接通。
更诡异的是，刘韶华亲自来接苏靖和出院。
只是这次刘韶华对苏靖和的敌意少了几分，又恢复了当初在公司里上级的状态。
两人一路无言，两人走出医院门口，苏靖和终于开口问道：“阿玖呢？”
“小玖回乡下了。”说完，刘韶华忍不住瞥了苏靖和一眼，道，“你不好奇她去干什么？”
“除了扫墓还能有别的吗？”苏靖和声音沉了下来，“她的情况并不稳定，这个时候不适合回去。”
“这你放心，舒小雅找了个专家教授给小玖子评估过，说是她现在的情绪很稳定，也许过段时间就不用服药了。”
“徐清教授？”
“好像是姓徐。”刘韶华答得漫不经心，“那教授说，小玖子突然情况好转可能受了什么刺激，不过影响是正面的，也没多大关系。”
苏靖和点了点头，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啊？”刘韶华一愣，好奇道，“这有什么好问的？”
反正去乡下一来一回也就几个小时，聂家在老家的房子早几年就卖给同族的亲戚，聂玖这次回去只能借住在亲戚家。之前为了聂允财的事聂玖把那圈老家亲戚都骂了个遍，以她那性子没准儿连夜赶车回来也不会去亲戚家住。
苏靖和没有说什么，朝刘韶华摆了摆手，一个人打车离开。
刘韶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直接开车回公司，听说这次总部要派人去开发西南部的业务，他也想争一争。
人啊，总是要往前看的。
可道理谁都懂，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聂玖站在半山腰上眺望着远方，身后的墓碑上子女那一栏写了“孝女聂玖、聂畅”，偏偏她们两个是真正的不孝女。
她本以为自己肯定会痛哭一场，可是这次她没有落泪，而是絮絮叨叨在聂允财墓前说了好多话，好多他生前她不敢说的话。
他们都走了，以后自己是真的一个人了。
少时心性好强，总觉得凡事自己能一个人扛过去，后来才发现她自己一次都没扛过。
到底是年少轻狂罢了，这世上缺了谁都能继续下去，只是一人独行终究无依。
大梦一场，好像自己更清醒了，又好像更看不清现今的这一切，看不清前路，看不清人心。
“爸，你总说死了也不用我来上坟，我就不在这里碍你眼了。下次带你外孙女过来，她长得很像妹妹小时候。”
只是那个时候，她又该怎么面对苏靖和。
或许她这只孤燕根本不配有家，也无枝可依，只能一直飞一直飞，直到生命的尽头。
聂玖看了眼手机，山上信号差，正好自己现在也不想有人打扰，只是想和过去好好告别。
乡下肯定是没法待了，只是J市也暂时不想回去。
最近的一班车是去临县，聂玖百无聊赖地买票上车，车上坐满了人，闷在车里开空调，空气中散发着奇异的酸臭味。
这会儿聂玖无比庆幸自己还来不及吃早饭，要不然这会儿估计会吐。
临县以旅游城市出名，聂玖小时候来过一次，这会儿见着眼前仿古的城门，心里忍不住吐槽“假”。
河道两旁都是一些小摊贩，面前摆放着一些网上常见的民族风饰品，竟也能吸引不少年轻男女驻足。桥洞下零稀有人拿着照片找人兜售廉价的民族服装，聂玖兴致勃勃地翻看了好几组照片，在对方的口若悬河中淡定地离开。
傍晚的时候接了刘韶华的电话，知道苏靖和已经出院，聂玖也只是点了点头，手指在一串熟悉的号码前停留了一会儿，干脆静音继续逛街，最后直接订了三天的民宿，彻底将J市的人和事抛诸脑后。
只是苏欢的视频电话她不得不接，还若无其事地笑着和苏靖和聊了几句，完全不提自己今天爽约的事。
一个不问，一个不说，勉强在苏欢面前维持了温馨的假象。
但小朋友心思敏感，和聂玖住了一段时间，现在能明显感觉到对方似乎没看起来那么开心。
“爸爸。”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姨姨是不是生气了？”
“为什么欢欢觉得她生气了？”
苏靖和微微垂眸，眼神温柔，看不出喜怒，苏欢低头想了想，到底是大着胆子把自己藏生母照片的事说了出来。
听见欢欢的解释，苏靖和心中有了计较，低叹：“是爸爸惹她生气了。”
至少不是生苏欢的气。
可苏欢根本不知道大人间的这些事，闷声道：“爸爸，您真的是欢欢的爸爸吗？”
苏靖和微微愣神，过了一会儿才抬手轻轻摸了摸苏欢的脑袋，柔声道：“傻丫头，你肯定是爸爸的女儿啊。”
“可爸爸明知道欢欢喜欢姨姨，还要惹姨姨生气！”苏欢眼中闪过几分难过，赌气道，“欢欢不喜欢爸爸了！”
看着小丫头气呼呼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苏靖和无奈地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自己这算是自食恶果了？
聂玖根本不知道远在J市的这对父女发生了什么事，挂断视频后她继续在这座小城玩儿了两天，离开前一晚还直接去夜市逛到大半夜。
这会儿整座小城才算正式苏醒，走一段距离就能听见流浪歌手抱着吉他弹唱，围观驻足的人不在少数。摊位上的小饰品在灯光的衬托下瞬间提升了几个档次，连聂玖都忍不住下手买了一串手环。只是付钱后走了一会儿才暗自后悔。
她好笑地摇了摇头，边欣赏夜色边往回走。
这会儿似乎另外一处有什么表演，很多人聚了过去，聂玖本着为钱包着想的原则，逆着人流往外走，目光不经意看向一旁，神色微顿，快步追了过去。
“许欣！”
穿着藏蓝色长裙的女人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回头一看，就和聂玖的目光撞上。
聂玖想过她会躲自己，但没想到她抱着个孩子还能跑这么快。
民宿大都在新城区安静的地方，许欣似乎对这一片都很熟悉，带着聂玖穿街走巷饶了一圈，眼看着就要甩脱人的时候，女儿突然醒了过来，哭着说疼。
原来刚才许欣抱着她撞到了腿，小孩子一哭起来身为母亲的哪有不心疼，这一心疼安慰的功夫，聂玖就追了过来。
聂玖微微喘着气，冷笑道：“没想到咱们还挺有缘分的。”
自从在小阁楼找到十年前失去的那些记忆后，聂玖就一直想要找许欣问个清楚。
毕竟，当时他离开的时候许欣也在，她总要问个清楚。
“我都想起来了，我也都看见了。我只想知道他在哪里。”
许欣看着女儿怎么也哄不好，似乎是刚才撞得重了，这会儿也不想再和聂玖有什么牵扯，冷声道：“怎么，寒哥那帮人改吃素了，竟然好心没找你报复？”
聂玖早就猜到许欣和绑架案有关，平静道：“我只问你他在哪儿。”
“我和他们蒋家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与其在这里问我，不如直接去问蒋家那老太婆。”
当时蒋老太太怀疑许欣肚子里真怀着蒋思嘉的孩子，这才准备带着她一起走。儿子没了，他的孩子总要保住。
当年聂玖只看见许欣和蒋老太太在一起，并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而现在，谁也不知道蒋老太太藏在了哪里，许欣是唯一的线索。
聂玖逼近几步，重复道：“他在哪？”
“姓聂的你是不是疯了，你既然都看见了还问这种话有什么意义？”
“有！”
当年她偷偷跑去蒋家在半山腰上的别墅，刚好看见许欣抱着一个盒子跟在蒋老太太离开，她根本来不及追上去，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虽然心里已经认定了那是蒋思嘉的骨灰盒，可她还是想要听许欣亲口说出来，亲口打破她这最后的希望。
看着聂玖这痛苦的模样，许欣心中有几分快意，想着当年自己在国外受的折磨，恨声道：“对，蒋思嘉死了，他十年前就死了！蒋老太婆发现我肚子坏的不是她的孙子，直接让人把我赶了回来。”
“所以，那盒子里是……”
“当然是蒋思嘉的骨灰！”许欣笑了起来，“你问他去了哪里？当时偷渡去海港的时候，他的骨灰掉进了海里。蒋老太婆当时狠心根本没让人去捞，只想着逃命，后来只能抢了我的儿子……”
后面的话，聂玖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听了。
“掉海里了。”
聂玖摸了摸眼角的泪，转身往外走。还好，虽然她总是学不会游泳，但他是会水的。
没事，他游泳可好了，那时候为了教她游泳不知道骂了她多少次。
这次她终于有机会嘲笑他一次：蒋思嘉，你既然会水，怎么都十年了还不回来找我啊。
你看，学会游泳其实没什么用处，对不对。
现在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一个个早都离自己远去，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受煎熬，余下的那些牵挂偏又摇摇欲坠。
一切追逐仿佛都失去了方向。
那么，清醒还是混乱又什么意义。
空中高悬的明月被一层薄薄的乌云遮住，不一会儿又散开，远处的枯枝上有传来了几声鸟鸣，似乎想吵醒周围沉睡不醒的人。
聂玖仿若游魂一般茫然地走过小巷，朦胧的月色下似乎有人朝她招了招手。
她眨了眨眼，看向站在路口的那抹熟悉身影，鼻子发酸，努力扯出一抹自以为很无所谓的笑意：“你来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048 无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