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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046 宁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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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这顿饭还是没有聚成,苏靖和留下的“小麻烦”苏欢哭唧唧地给聂玖打电话的时候,她刚新买了手机换好卡,连那些捆绑软件都还来不及卸载。
“呜呜,姨姨,爸爸不要我了,老师也要下班回家了,欢欢好害怕。”
听着电话那头的哭声,聂玖整颗心都软了,抱歉地朝好友摇了摇头,轻声安慰道:“欢欢别怕,阿姨马上过来接你啊。”
这件事说到底是自己不厚道,苏靖和又跑来旧人,还要回去看望生病的妈妈,留个女儿让她帮忙看着,她却只想着忙完后和好友吃吃喝喝,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安珺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见着聂玖要去接人,干脆两人一起爽约,开车直奔幼儿园。
这会儿天色渐暗,欢欢的班主任联系不上家长本就着急,好在小丫头电话手表里还存了一个能打通的手机号,这才正好联系上了聂玖。
苏欢吸着鼻子挥手和老师说了再见,把头埋在聂玖的肩头不说话,小肩膀一耸一耸地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好在聂玖解释了苏靖和适回X市看望老太太的后,小丫头才抽抽搭搭地毁掉自己刚刚发的誓言,决定暂时原谅“臭粑粑”。
“好了,知道我们欢欢是最大度的小朋友。我们先去吃饭,然后阿姨带你去买漂亮的小裙子好不好?”
“嗯,姨姨最好了。”
明天就是周末,幼儿园不上课,而苏靖和只交代了帮忙照看孩子,别的什么也没说,聂玖只好把小朋友带回家去。
把苏欢哄睡着后,苏靖和的手机依然没有接通,想着这会儿已经很晚了,聂玖一时也不急着去联系他,轻轻关上房门,往小阁楼走去。
这座上世纪的老房子承载着聂玖成长中的所有回忆,柳芳带着妹妹离开了,姑姑久居国外,连那个总是醉醺醺的聂允财也永远离开,以前那些回忆于她而言就变成了折磨。
她逃不掉,也避不开,只能以这种自虐方式来减轻痛苦。
“还好没丢。”
聂玖从破旧的摇篮下拉出一个小纸箱,里面装着一本相册,只翻开看了一眼第一页的全家福,她的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本来回家后发现客厅放着的几张合影不见了,聂玖还难受了许久,这会儿终于找到了藏起来的老照片,心里终于稍稍好受了些。
他们都担心她过于自责藏起了一切有关聂允财的物品,却不知道她还有一个从小到大的秘密基地。
想到这儿,聂玖扒拉纸箱,从最底下翻出了一个鞋盒,里面放着她小时候藏着的小玩意儿。
这张满是拼音字母的“借条”是聂畅嘴馋借了她五毛钱去买冰糕,子弹壳是她军训时留下的“战利品”,巴掌大的简笔漫画头像是珺珺给她的“亲笔签名”……
还有……一枚三角形的黄符?
平安符?
她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个东西?
聂玖皱眉想了想,实在想不起也想不通从小就一点也不迷信的她怎么会藏起这东西。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鬼神就好了……”这样她愿用自己的寿命换取朋友的平安健康,换回聂允财……
可惜,没有啊。
她自嘲地笑了笑,随手将符丢在一边,翻出了两个小本子。这是她小时候和妹妹聂畅经常玩的小游戏,如果姐妹两个吵架了,或者有什么小秘密没来得及和对方说,就会互相给对方留言,写在小本子上,一人一本。
那时候聂畅刚上幼儿园,还不认识什么字,大多数都是画画或者拼音,属于聂玖的那本小羊记事本封面已经卷边,里面密密麻麻写写画画了许多,有的是聂畅画的,有的是她自己写的。
聂玖看着自己儿时那些童言童语,嘴角微微露出了笑意,刚准备将本子收好,却见里面调出来一张白色的小纸片,薄薄一张纸写了一行小字。
——求求让他醒过来,我拿命换。
最后似乎写了日期,只可惜被水渍晕开根本看不清,只能隐约看见一个“5”。
聂玖捂着胸口,死死盯着纸片,只觉得似乎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而此刻,那缕记忆顺着着纸片一点点涌了上来,脑子里嗡嗡作响。
5?
5号?5月?
谁醒过来?
“还好没有伤及重要心血管,手术很顺利,病人目前没有大碍。”
医生摘下白大褂,看了眼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的年轻女人,问道:“你是病人家属?”
“不是。”舒雅抬了抬下巴,语气疏离,“他人不是已经醒了吗,有什么要签字的让他自己签。”
这话听着未免炎凉,不过医生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去床边再次苏靖和交代了几句,这才匆匆离开。
舒雅等人都走光了,才将病房门稍稍掩住,淡道:“我来只是告诉你一声,阿玖那边的情况。”免得被聂玖发现后露馅。
不过既然现在苏靖和手术成功,估计他巴不得让聂玖知道他受了重伤,以此博几分同情。
即使这次他为了聂玖受伤,但舒雅依然无法撇去对他的偏见。
她的目光淡淡,带着几分审视,将救下聂玖的情况说了一遍,以及苏母感冒住院,被聂玖误会了的事。
苏靖和微微垂眸仔细听着,手术后整个人比较虚弱,唇色苍白,说话声也弱了许多:“多谢。”
“其实这次该谢你。”舒雅恩怨分明,想了想终是忍不住开口,“苏靖和,你为什么接近聂玖?”
“接近?”苏靖和扯了嘴角,似是笑了一声,“你怀疑我别有用心?”
“难道不是吗?”
话一旦戳破,也就没什么好隐藏的,舒雅承认自己有些沉不住气,可苏靖和做的这一切她实在看不懂,心里的那份怀疑无法散去,冷声道:“比如说,苏欢的母亲。”
“她是产后抑郁自杀,这件事我早就和阿玖说过。”
“是吗?”舒雅笑了起来,“那你说过你的前妻在出国后改了名字,之前一直叫聂畅?”
苏靖和抬眼,直直地看了过去,轻声道:“这重要吗?”
“不重要吗?”舒雅反问,冷声道,“苏先生,如果巧合发生了两次甚至三次,那就不是巧合了。”
“可这些确实都是巧合。”苏靖和目光平淡,“而且,我对阿玖的隐瞒都是建立在不影响她病情的前提下。我想这一点,你应该和我一样。”
“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吗?可我觉得你们隐瞒的事更恶劣。”
舒雅笑了起来,抱着胳膊走近了几步,扫了眼他被纱布缠住的伤口,“看来苏先生的病并不严重,还能强词夺理编故事。”
“那不妨一个故事来听。”苏靖和冷静开口,“你之前给我资料显示,阿玖是因为目睹蒋思嘉挡枪昏迷才神志混乱,治疗后对这段往事选择性遗忘。可实际上,受伤昏迷不会对她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我认识的聂玖没有这么脆弱。”
舒雅的反驳带着几分恶意,道:“可那时候她才十七岁。苏先生想必一生顺遂才不屑去理解一个失恋少女的痛苦,又或者根本不明白当时的蒋思嘉对阿玖有多重要。”
“我从来没否认过这一点。所以我认为蒋思嘉根本不是受伤后逃去国外,而是已经死了。只有死亡才能让她这十年都不愿醒来,宁可相信你们编造的谎言。“
“……死了?”
舒雅难以置信地开口,这些年来很多疑惑的地方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们谁也没有亲眼看见蒋思嘉逃走,警方查到的最后线索是蒋家老太太飞去了芝国,随后查不到踪迹,自然默认了蒋思嘉是被家人带走,甚至是畏罪潜逃。
“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苏靖和目光在舒雅身上停留了一瞬,“不过现在看你的表情,想必这件事你也不清楚。不过如果真的用心去查,应该能找到蛛丝马迹。”
“……怪不得。”
舒雅松开手,眉头蹙起,想起当初发现聂玖对劲儿是在蒋思嘉“消失”后三天。那天她一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回来时失魂落魄,后来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至就医吃药。
长久以来,大家都以为是蒋思嘉的离开让她变成这样,又或者是当时从那样血腥的案子里捡回一条命,身心受创,才选择性遗忘。
蒋思嘉难道真的死了?
舒雅摇了摇头,想着再托认识的人去找找线索,毕竟找到了聂玖起病的真正诱因,也许才能让她摆脱这些药物,彻底康复。
“可就算这样又能说明什么?”
就算蒋思嘉已经死了,也不能改变苏靖和接近聂玖的目的并不单纯。
这本就是两码事。
舒雅有些暗恼,自己不仅被苏靖和套话,还顺着他的思绪差点转移了目标。
偏偏这会儿苏靖和也不答话,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了。
不管怎么说,他这次受伤严重,差点没了命。偏偏自己还要追问他这些事,到底有些乘人之危了。
想到这儿,舒雅抿了抿唇,冷道:“好心提醒你一句。阿玖如果知道了苏欢的生母是聂畅,那你们之间绝无可能。”
就算她不插手,有苏欢这个亲生女儿在,聂畅的事不可能一辈子瞒下去。
这就是一个横在他们两个之间的不定时炸弹。
说罢,舒雅转身拉开门,大步离开。
只是在她离开前苏靖和幽幽开口:“感情的事没有对错,也没有先来后到。我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