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付东风飘零去：千万情怨》菡陶

21、終

　　“你是东风，对不对？”我冷不丁地问道。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不能再等了，我害怕失去他，害怕到甚至想要抱着现在的他就这么死去。他必须是东风，因为如果他是东风，我似乎就有了留住他的理由。
　　当我见到彤的那一刹那，当我看见他用手温柔地抚上她的脸颊的那一刹那，我所有的自信都被摧毁。我要留住他，不顾一切地留住他。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没有否认。
　　“在我们大婚之前。”我回道。
　　他没有说话，继续前行。我伸出手，轻轻地摘下他脸上的那面面具。是那张熟悉的脸，我几乎喜极而泣。
　　东风回头看了看我，冲我微微一笑，同方才判若两人。
　　我把脸靠在他的肩上，喃喃地问：“你说你爱我，是真的吗？”
　　“是真的。”没有半点犹豫，坚定而让人满足。
　　“为什么要骗我？”
　　“因为西怴不能爱你。”
　　“能不能答应我，在她醒来之前，只做我的东风？”我不甘心，可是这是我能为自己正确到的最长久的幸福。只要在彤醒来之前，在那之前，只要他爱我一个人。
　　“我可以一辈子只做你的东风。”他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可是，你要救她，她会醒过来，她会···”
　　东风打断了我的话：“救她，只是一个必须遵守的承诺。”
　　“嗯。”我轻声应道。这样的结果，我实在不应该再奢求什么了。
　　翌日，我醒来时，东风仍在我的身边熟睡。阳光照在他那张绝美的脸上，他的睫毛像两片闪着光精致小翼。我忍不住用手轻轻地拨了一下。
　　东风微皱了下眉随即睁开了双眼。他冲我淡淡一笑，随即将我揽入怀中。
　　突然，帝君殿外传来青鸾和青凤的名叫声。声音高亢洪亮，响彻了整个天外天。
　　“发生了什么事？”
　　东风抿着嘴笑道：“这就是鸾凤和鸣。”
　　“鸾凤和鸣？为什么？青凤变回鸟的样子在飞。她不回来了吗？”
　　“青鸾和青凤本来就是一对。他们完成自己的任务要走了。”东风的话越发地让人摸不着头脑。
　　“什么任务？”
　　“鸾凤和鸣意味着你和我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东风说着覆上了我的唇。
　　昨夜的一幕幕又出现在了眼前。我不禁羞红了脸。
　　一番缱绻过后，东风很满意地坐到了梳妆台前。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坐在床边。天云镜里映着东风的笑脸，笑容清澈柔和。
　　他拿起台上的梳子，伸向我道：“我已许了你一辈子，你是不是该替我束一辈子的发？”
　　眼前的景象美的好似一幅画，温柔甜蜜的味道将我的心全部填满。我笑盈盈地走到他身边，接过梳子替他束发。
　　“我只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东风笑道：“如果是梦，那么我们就永远不要醒过来吧。”
　　那日，帝妃殿外的凤仙花开出了第一朵鲜红。
　　之后的日子真的就如一场美得令人窒息的梦。梦里仙境迷人，梦里芳香醉人。梦里东风的笑脸闪着明媚和煦的光，梦里所有的伤痛都随着爱情的滋润而逐渐消失。我们似乎真的不用醒来。
　　可是，我的身体却越来越差。
　　“喝药吧。”东风端着药坐到床边。
　　我一闻那药的味道便将脸别了过去。
　　“方才，我是不是有晕过去了？”
　　“恩。我们正在看红霞，一转头你已经不声不响地倒在我怀里了。”
　　“我们继续去看红霞，我不要喝药了。”我坐起来抓住东风的衣袖说，泪水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你把要喝了，我们就回去。”东风拭去我的泪水，像哄孩子一样将药碗送向我嘴边。
　　“我不喝药！我的病没法治了，我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喝药上。我们去看红霞，带我去看红霞。”
　　是的，这场梦很美却也短暂，我不想让这段甜蜜的时光掺杂一丁半点苦涩的味道。
　　“你的病一定能好的。”
　　“好不了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自从上次神识被伤，我的胸口就一直疼，现在我甚至已经感应不到神识的存在了！”我哭叫着，完全不顾眼前的人已一副心疼不已的模样。
　　东风将我搂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
　　“絮，我是帝君。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是的，他是帝君，有这样的丈夫我似乎不应该再害怕什么。可是，他拥有天地却也做不到让人起死回生。我还是乖乖地喝了药。不是因为他的话说服了我，而是因为我同样不想让这场梦结束在争吵之中。
　　因为我的病东风开始收集各式各样的医书。他把所有的医书都藏在了帝君殿里。我问过他自己究竟得了什么病，他却怎么也不肯告诉我。我想他只是不想让我担心。可是，即便始终难逃一死，我也还是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死于何病。于是，趁着自己还能走动的时候，我偷偷进了帝君殿内的藏书阁。
　　找了半晌没有任何收获，一抬头却偶然发现了一本名为《万物生》的书。万物生，东风曾经说过是一种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并且拥有神族寿命的药。千万年开花，千万年结果。如果有了这种药，彤就能醒过来。
　　我好奇，順手拿起來看。
　　萬物生，萬年得籽，萬年開花，萬年結果。植于蛇女神識之內。汲情而生，并以湯藥灌之。百日可成。取之，有起死回生，長生不老之效。
　　書從我的手中滑落，干干脆脆地一聲掉在地上。我整個人也跟著重重地跌坐在地。此時此刻，我已經分不清心痛是因為種在神識里的萬物生，還是因為傷心絕望。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的計劃。“植于蛇女神識之內”，我終於明白，從藿到雪，再從雪到我，我們不過只是他手上的一顆棋子。“汲情而生”，我終於明白他為何要變成東風的樣子來接近我。“并以湯藥灌之”，我終於明白為何他一定要堅持喂我喝藥。一切的一切都只爲了他心心念念的彤！
　　藏書閣的門被打開，東風站在陽光的陰影之中。
　　“我找了你半天，你居然在這兒。”他笑容滿面地向我走過來。這張曾經讓我為之癡迷的臉，這個曾經給過我幸福的人此時卻是如此可怖。我怔怔地看著他，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
　　他先是疑惑，接著一眼看見了落在地上的《萬物生》，立刻明白了過來。
　　“你都知道了？”
　　“書上說只需百日萬物生便能成熟。從你讓青鳳給我送湯藥時算起已過百日了，你準備什麽時候把它取走。”
　　“絮。”他瞪着眼睛看著我，大概沒有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
　　“蛇女神識大概已經被萬物生吸收了。等萬物生取了出去，我大概既不是帝妃，也不是蛇女了。”我自顧自的說著。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說這樣的話。
　　“絮，你聽我說，即便彤醒過來我也還是你的東風。我會守著你一輩子。我們一輩子都在天外天上開開心心的生活下去···”
　　“取出來吧。”我聽不進他的話。我不需要解釋，所有的解釋都是蒼白。我只需要確定他不愛我。
　　“我···下不了手。”
　　“唔，那我自己拿出來吧。怎麼拿出來呢？會不會很疼？”
　　東風沖上來緊緊地抱住我。
　　“絮，不要這樣。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說過我要救彤只是爲了實現我的承諾。”
　　我將臉靠在他的肩上，卻在也感受不到曾經的溫暖。知覺，仿佛已經拋棄了我。正如，我想拋棄自己一樣。
　　“拿出來吧，它很疼。我不想再疼了。”
　　“你會留在我身邊，對不對？”東風抱得更緊了，讓我有些喘不過氣。
　　“嗯。”下意識地回答。我一直都被他牢牢地攥在手里，任他玩弄。答應早已經是一種習慣。
　　東風扶住我的肩，開心地笑著。我呆呆地看著他，想他為何會如此開心。大概是因為彤就要重新活過來了。
　　東風輕輕地吻上我的唇，我感到胸腔里有東西被慢慢地抽離出來，心痛的感覺也隨之消失。
　　然後，東風從嘴裡吐出了一個通體散著紫色光芒的小球。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萬物生。
　　我看了那個小球一眼，站起身迷迷糊糊地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裡？”東風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回家。”
　　“這裡就是你的家。”
　　“不，天山才是我的家，這裡只是一場夢罷了。”我掙開他的手繼續向前走。
　　“你已經沒有神識了，你要怎麼回去。你答應我會留在我身邊的。”簡直不像是帝君會說的話。
　　“沒有了神識我就走回去，走不回去我就順著黃卸山滾下去，再不行我就跳下黃卸山。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天山上！放我走。”
　　“不行。”
　　“放我走！不然你會後悔的！”我沖著他大吼。一霎那間，所有的感覺似乎都回來了。痛苦，傷心，絕望充斥著我整個人。回去是我唯一的選擇，我必須走。
　　“我不會後悔，我也不會放你走。”東風握住我的手更緊了。
　　“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你爲什麽不肯放我走？！如果你要留我，我一定会去殺了彤！”
　　東風的手終於鬆開。
　　“哈哈哈哈。你的心裡從來只有她。”我大笑著一步步走向門口。
　　“慟，把帝妃關進赤瑕宮。”
　　這是我聽見東風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盡付東風飄零去之千萬情怨》就此完結，感謝大家閱讀。
　　敬請期待《盡付東風飄零去之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