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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五章 苦(下) ...

  •   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好觉,恍惚间竟然梦到了钜侠。无奈的是早晨总会到来,被闹铃吵醒却不想起床,恨不得再回到梦里去。闭上眼睛,嘴唇上还留着软软的触觉,那是她的吻,湿湿的,凉凉的,滑滑的,带着淡淡的清香。

      我从没有真正谈过恋爱,自然没什么机会联系吻技,想不通为什么电视里会有人愿意啃一块咽不下去的肥肉,却原来这种感觉——就叫幸福。梦终是虚幻,终究得起床上班,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那校园,回不去那从前,我记得梦里把她搂在身边,却不能想起那怀抱的温度。

      阿梦的感情也不顺利,和男朋友吵吵闹闹、分分合合。也许他们本不该在一起,各方面都是差距,互相连了解都没有,哪能有什么未来。她说他伤害了她,她说她懂得却放不下,不就一个不咋地的男人嘛,至于这样么。

      阿梦在我心里就像妹妹一样,做老大的当然要出马提点她:“有这个结果正说明你的幼稚和他的不负责任,这样的男人你也喜欢,不就是长得帅嘛(况且也就比我帅那么一点点而已)就把你迷成这样,小女生的想法!男人长得什么样是爹妈给的,只有肯负责任的男人和有事业心的男人才值得女人去爱。你没看清楚一个人就喜欢得天翻地覆的,很幼稚啊!也许你不愿意听,不过这就是我想的。”

      她说我讲得有道理,多谢我开诚布公的关心,已经感觉好多了。我猜她多半在钜侠的宿舍里,彷徨的时候需要身边有个朋友。后来收到阿梦的短信,问我自己是不是肯负责任的男人,问我是不是有事业心,问我值不值得女人爱,问我又会爱上什么人。

      阿梦还在忙着摆脱失恋的阴影,所以这条短信一定是钜侠发的,她可以借用阿梦的手机,却不能模仿阿梦的语气。以阿梦的脑筋绝不会想出如此尖利的问题,扎得我像掉进刺猬堆一样,我没有回复她,只是在心里暗暗地说:对不起,我也算不上好男人,我不能负责任,我没有事业心,我不值得你爱。

      钜侠还是时常打电话过来,可我看着手机屏上闪烁的名字却没勇气接;她依旧时常发短信过来,可我写完回复却没有按确定去发送,而是把拇指移到了C键上。有时我会去翻通讯录,只为呆呆地看着她的号码,直到有一次填表的时候,在手机那栏填下了一串熟悉的数字。

      我当时还纳闷,怎么这个号特别眼熟(虽然人们都牢记着自己的手机号,但没有人整天盯着它看的),想了一想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的。
      她何必还记着我?我何必还记着她?我又一次换了手机号,连阿梦都没有告诉。安静了大概一个月,居然又收到了她的短信,我终于知道神通广大这几个字怎么写了。

      不知她通过什么途径,竟然找到了我现在的一个同事(兼校友),于是这么点隐私又给抖落出去。既然事实证明换号也没用,我只好继续装聋作哑。她说:“我终于又找到你,你一定是哥哥,因为别人受到这样的骚扰必然会问我是谁。”我沉默等于默认。

      更神奇的是隔三岔五就会有陌生人发短信过来,有的是一起灌过水的,有的是钜侠的同学,有的兼而有之。不知道钜侠都说了些什么,他们就来问候我,问我是不是传说中的飞天,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问我的工作、生活和感情,问我还记不记得她。

      我想她是发动了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来打探我的消息,她动员了那么多人,只是为了验证我还活着(因为我从来不会说什么,顶多问问他是谁),如果我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会伤心的吧。

      冬天到了,虽然北京的冬天未必多寒冷,但她还是感冒了(理论上感冒是病毒引起的,跟传染源和抵抗力有关系,但跟温度关系不大)。她躺在病床上说让我注意身体,过几天还有寒流,她每天都看我这里的天气预报,我早就知道。生病的人一定觉得很寂寞,她说咳得睡不着觉,又孤零零的害怕,那信读起来像弱不禁风的林妹妹。

      阿梦哪去了?为什么不去照顾她!可是我怎么能责怪阿梦,她还要上课还要考试,我只能在远方说对不起,我确实不负责任,不能给你端茶倒水,连嘘寒问暖都不能,但我情愿替你生病,只要你快快好起来。

      不知道是寒流的作用还是上天听见了我的祈求,搞得我一下午打了好几个喷嚏,人们都说打喷嚏是因为有人想你,这么想我的那个人一定是钜侠。同乐倍之,同苦半之,不管怎样能陪她一起感冒也是一种分担吧。

      我甚至希望可以多病几天,希望能多打几个喷嚏来体会她的思念。她想着我,我想着她,相互的。那她会不会也在揉着红红的鼻头?会不会也伸手去抽面纸呢?然而,冬天到了春天就不会远,感冒终究还是会好起来。

      我相信时间能抚平一切,就像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就像春天到来又是新的一年,就像海滩上的脚印终究会被浪填平,就像沙漠上的字迹终究会被风吹散,就像钜侠的短信越来越稀,就像我看过立刻删掉仅仅轻叹一口气。母亲装作不经意地悄悄提起,说谁家的姑娘不错,说某人的女儿可以考虑。好吧,我会跟她们联系,我会去看看。

      原来天下有这么多女孩,有的豪爽,有的婉约,有的实在,有的神秘,只是她们都不是钜侠。我心里明白不应该拿她们和钜侠作比较,比来比去只会永远没有结果,但是我忍不住:她们不可能一边走路一边悠闲地跳舞,她们不可能写出带着泪痕的情书,她们不可能那样变着法的灌水和开玩笑,她们不可能把嘴角弯成那个弧度。

      我要把她忘记,我努力把她忘记,我很快就会忘记她的。如果我没有了痴心妄想,在这些资质平平的女孩子里随便挑一个不是很容易吗?父母亲多么希望我能尽快找个女朋友,难道我不应该满足老人家许久的心愿吗?她都不再发短信过来了,她都忘掉我了,为什么我看着别人没有一点感觉呢?

      我原本约了人周末出去,最后还是取消了,因为终于明白:虽然我还没把她忘记,却忘记了对她的爱,我依稀记得什么是爱,却不知道怎么去爱了。我不知道心里还有没有爱,因为那颗心被她带走了,再也没有送回来——意如古井水,难再起波澜。

      从此我独来独往,我不需要再见任何人。每天迎着朝阳去上班,下班随便买着吃点就回宿舍,晚上看看电视睡觉,时光在不经意中流过,日复一日。似乎我一直是这样生活,似乎我生来就该这样生活,偶尔也问一问自己:这种风平浪静就是我想要的吗?然后做出回答:挺好的,你还想怎么样呢?

      岁月在蹉跎中蹒跚而过,直到树木加上了年轮,直到鱼鳞又长出环纹,直到我又老了一岁的时候,收到了钜侠的礼物。打开来是两件平常的夏季衣服,还有一支男士唇膏,抖抖看却没有只言片语。我并不缺什么衣服,不过毕竟是她的心意,也就穿了几天。

      周末是“大洗”的日子,把所有待洗的衣服搜集起来,顺手翻一下口袋里有没有遗忘的东西。拎起那件生日衬衣的时候,果然掏出几张一两块的零钱,再往里看时,无意中发现口袋内壁上竟然绣着字。字的颜色和衣料相近,不往那看的话决不会注意,绣的正是她念念不忘的ID。

      急忙又把她邮的裤子找出来,口袋里则绣着我的名字。忽然想到,也许她的礼物并不是这两件衣服(怪不得很普通),而是绣在上面的针线。这针线的意思是什么?提醒我未竟之工是不了之情,还是要说终于把它绣完了呢?

      虽然无法答复她,思念还是像决堤的洪水涛涛而至,我为她写着文章,就像回到了往事。原以为我只记得她叫哥哥的声音,她微笑的样子,回过头才发现记忆里居然有这么多东西藏在刻意隐瞒的角落。随着文章的慢慢加长,天气也越变越凉,秋风起,吹散落叶,打在人脸上。

      冷空气无情地带走了水分,嘴唇也慢慢变干,不过一个男的谁在乎这些事,直到裂开的口子吃饭时会疼的时候,忽然想起我也有一支唇膏的。它依然安静地躺在抽屉里,打开来是一股淡淡的烟草味,熟悉的久违的烟草味。

      钜侠一定不知道,因为上一个冬天那场绵延两三个月的感冒,我已经戒烟了。以前从没听说过男士唇膏这种东西,涂起来感觉怪怪的(反正油腻腻的),幸好效果还不错,过了几天嘴唇的伤口真的好多了,心里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现在我已经很少上网,只有周末的时候偶尔去网吧坐坐,这样说来许久以前的版主,能不能做到毕业也没什么分别。现在我什么都看得开,走出学校就是一个大世界,原来的那些欢喜哀愁不过是记忆里的残章断简,往事如烟。

      闲来无事想想看,在这张无边的网里,我曾挥洒过那么多青春,经历过那么多事,认识了那么多人。也许可以把他们分成三类:第一类是泛泛之交,我对他们宽容;第二类是兄弟朋友,我对他们坦诚;第三类则只有一个人,我对她沉默。

      一天在□□群里碰见寻柳(这家伙ms经常在,算不得偶遇),又说起些校园旧事。他说钜侠也经常来,说她在群主那栏看见我的名字,刺得眼睛发痛。原来我还是群主,既然我连上网都难何必尸位素餐,想起原来的夕色也已经毕业,这个虚名让给师弟便是。从此退出那个群,从此昵称换回真名,也不必浪费夕色的心意,也不必妨碍钜侠的眼睛——既然我辜负了她就辜负到底吧。

      寻柳说你何必这样,你还是看看她的好,她用着和你一样的头像。(OK,我换头像,就像以前换了签名档。)还有你没法改变的:她把你的名字写进个性签名,你的ID是她的□□密码。

      真的吗?我打开她的资料,自己的名字果然挂在那个最显眼的位置,我不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起,原来我已经太久没和她联系。下面的个人主页则是blogcn上的一个地址,原来这个处处拉风的家伙也有自己的博客。我也想看看这位大文豪会写什么,粘到浏览器上,回车,才发现她竟已写了这么多日记。

      一篇一篇看下去,虽然没有一处提到我的名字,其实多数都是写给我的。她不想打扰我的生活,只是悄悄地写下文章,等着遥遥无期的一天,我会来。满纸多情言,一捧相思泪,或云作者痴,我解其中味。

      她说那天邀请我送站,并不是要我送她走,而是要我留下她;她说只要我在那么多的时机里说一句话,她就跟我走;她说有爱相伴的日子粗茶淡饭也甜蜜,好歹我们都是名校出来的硕士,哪里能够当真饿死呢。她给自己写信,笑自己真傻;她给我们的小天写信,盼着他幸福平安地长大。

      相册里有一张她的照片,只有个侧脸,正拿着手机打电话(或者说做出打电话的pose),那个手机链看起来好熟,和她送给我的那个一模一样。只不过我的那串有两个字,正好组成我的双名,而她的只有一个字,放大一点来看,却是我的姓。长相思,摧心肝,柔情婉转,字字血泪声声唤,平生宁可人负我,我不愿负人,别人欠我的钱我从不在乎,可是我欠她的情永远没法还。

      她把这博客叫“求不得”,求不得,不能求。本来我们之间只有一层纱,我却搬起块大石头碰痛了她的手指,砸了自己的脚。春又去秋又来,月圆月缺潮起潮落,她却从来没有变,依然守着我仅有的两句话,就算它们不是承诺也不是誓言。

      请你别说求不得,明明是一场爱别离。只是我们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来相识,又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告别,接下来是一年多的分离,真正相爱的日子还剩了多少?

      莫问世间,情为何物,
      可否识得,爱别离苦?

      我不想知道未来会怎样,只是梦见你不在他乡,又回到我的身旁,我们用温柔善良,来抚慰彼此心伤。去年十一的时候她说过来看我,我骗她要回家去;五一的时候她又说,我却没有回复,她哪也没去;十一的时候她什么都没说,也许是厌倦了沉默;那么明年五一的时候,我能不能去看看她呢?也许那时候她已经找到了归宿,我只是去,看一看她过得好不好。当我们生活在地球村,天涯其实也不远,不知道缘分还有多少。

      有缘无份,曾经灿烂一生苦~~
      无缘有份,相守依然是陌路~~
      无缘无份,相逢何必曾相识~~
      有缘有份,只羡鸳鸯不羡仙~~

      ——那些刻骨铭心写出来,化作二十多页文字,谨以此文纪念我的灌水生涯和研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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