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内外》雪花猫

28、红墙内外 第一篇 第二十八章

　　在四楼的起居室里，刘辰东和郑昱昌夫妇坐在一起焦急的等待着晓心的归来。“怎么还没回来啊？”刘惜玉着急起来。
　　此时的郑晓心已经回来了，她在楼下站了足足有一分钟，终于走了进去。
　　当郑晓心站在母亲面前时，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一下子跟妈妈抱在了一起。“妈……，”晓心紧紧地抱着母亲，号啕大哭起来，郑晓心死死地抱着母亲，无论郑昱昌怎么劝也分不开。
　　看着女儿累得又黑又瘦的，刘惜玉的眼睛也红了。可是，她随后就感觉到了女儿不太对劲儿了。“妈！我好想你！呜…… 我从来没见过那些，从来没见过…… 妈妈！我好害怕！我害怕……”郑晓心潮湿冰冷的手一直紧紧地抓着她，而且身上都是冷汗，面色苍白。刘惜玉的心里又一次担忧起来。
　　郑昱昌也看出了女儿的问题，他用胳膊揽住女儿的肩膀，和妻子慢慢地把晓心扶到罗汉床上坐下来。
　　“晓心，现在是在家里，不用怕了，啊。没关系了，好吗？”
　　“乖女儿，不怕了，不怕了，我们在家里，什么都不用怕……”
　　家里的人都紧张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帮不上忙。
　　郑昱昌和妻子轮番地安慰着女儿，用手摩挲着女儿的头发与身体，过了足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郑晓心才慢慢安静了下来。呆呆地靠在母亲身上，双手仍然紧紧地抓着母亲的胳膊，刘惜玉看着女儿可怜的样子，伸出手来，抚摸着她的瘦瘦的小脸儿，轻轻地说道：“晓心，什么都不用怕了。爸爸妈妈都在呢。你看出了这么多的汗，我们去洗洗好吗？”
　　郑晓心慢慢地点点头，但是她一直也没有放开手，夫妻俩拉着女儿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把家里的安神丸拿一颗来。”刘惜玉悄悄地对丈夫说道。
　　郑昱昌听了连忙来到专门放药的屋子里，在架子上找到了药，送到女儿的房间。此时，晓心已经泡在了浴缸里，只是一只手还在拉着母亲。
　　刘惜玉坐在浴缸的旁边，一只手拉着女儿的手，另一只手帮女儿搓洗着身体。过了一会儿，晓心开口对母亲说道：“妈，把我的头发剪了好吗？”
　　“为什么呀？”刘惜玉不解地问道。
　　“太脏了。洗不干净了，总有一股味道。”晓心淡淡地说道。
　　“怎么会呢？我来帮你洗。”母亲边轻声地说着，边仔细观察女儿的神态，看着郑晓心的眼睛里一片茫然，刘惜玉的心里一紧。她对女儿说道：“晓心，妈妈口渴了，想出去喝点水，你先放开手好吗？”郑晓心看了母亲好半天，才慢慢地松开手。
　　“我马上就回来，你好好呆着别动啊。”刘惜玉说完，一边看着晓心一边慢慢地走了出来。坐在外面的家人都问她晓心到底怎么了。刘惜玉摇摇头，她也说不太清楚，只知道情况不太好。所以她立刻拨通了宝晴的电话。宝晴这会儿刚从训练场上忙完，接到姨妈的电话后，她跟手下交待了几句，就立刻往回赶。
　　这里崔锦云和豆儿正在收拾晓心背包里的东西，刘惜玉交待她把每样东西都留下，原样保存好也许会有用。崔锦云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不过还是照着交待的做了。

　　刘惜玉返回晓心的房间，推了一下浴室的门，才发现门被反锁了。她敲了两下，喊道：“晓心，怎么锁门了呀！把门打开！”里面听不到声音。“晓心！开门呀！”刘惜玉提高了声音，并且使劲地砸了几下门，里面还是没声音。她吓坏了，赶忙跑出来，叫丈夫和哥哥来到晓心的房间，他们也使劲敲了几下，里面依旧听不见声音。刘辰东让大家靠后，抬起腿一脚就把门踹开了。只见郑晓心围着浴巾坐在镜子前，正用一把剪刀，一缕一缕地剪着自己的头发，已经剪掉快一半了。
　　刘惜玉上前一把抢过晓心手里的剪刀，激动地说“晓心！你这是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呀？”“我的头发太脏了，我要把它剪了。”郑晓心的眼睛里依旧是茫然，她慢慢站起来，对着母亲哽咽着说：“妈，您不知道那地方有多可怕，有多少……”说着，她的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黑，一下子晕了过去。被站在旁边的父亲一把抱住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等郑晓心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她看见宝晴姐姐正坐在自己的身边，姥姥、妈妈、姐姐还有家里的长辈都在自己的房间里。
　　“你醒啦！”宝晴笑嘻嘻地看着她，“你可真能睡啊，弄得大家都在等着你醒呢。快起来吧。”说着伸手去拉她坐了起来。
　　宝晴拿过一碗粥，舀起一勺来喂到晓心嘴里，笑着说道：“好喝吗？这可是你最爱喝的红枣粥。”晓心只喝了两口就不要了。说了句：“我还要去剪头发呢。”说着就要起来。
　　“我帮你。”宝晴笑着说道。
　　这时候晓心才发现自己的另一半头发也已经被简单地剪掉了。她坐在妆台前，看着自己的头上长短不齐地剩着一块儿一块儿的头发，有些地方剪得太短已经露出了头皮。
　　晓心对宝晴说：“姐，都剪光了吧，这样更干净。”
　　“好！”宝晴答应着拿过来一把电动剃刀，说道：“这个弄得干净，行不行？”
　　郑晓心从镜子里看了宝晴一眼，点点头。
　　宝晴打开剃刀的开关，从后到前，把她头上剩下的头发剃了个干净。郑晓心用手摸着头皮上剩下的一点头发的短茬儿，对宝晴说：“还有一点儿呢，怎么办啊？”
　　“只能这么短了，还不行么？”宝晴问道。
　　“可是这点也很脏啊。我要都剪掉，一点也不剩，然后再让它重新长出来，你想想办法嘛。”
　　“用我的剃须刀吧。那个能刮得一点儿都不剩。”站在旁边的舅舅张口说话了。说着让人去把自己的剃须刀拿过来。宝晴在晓心的头上还涂了一层剃须泡，这样刮起来更轻松一些。
　　站在旁边的刘惜玉，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转向离开了晓心的房间，刘辰东看见了也跟着妹妹走了出来，“哥……　”刘惜玉靠在哥哥的身上痛哭了起来。
　　“她这是心理上的问题，宝晴已经在想办法了。你着急也没有用的。别把自己的身体再搞垮了啊。”刘辰东安慰着妹妹，“以前从战场上下来的不少年轻的士兵也会有这种创伤性的后遗症，我也见过。估计晓心是受到点儿刺激，会慢慢好起来的，你别太心急了。”
　　刘惜玉心里很明白，可怎么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郑晓心在宝晴的帮助下，已经彻底地把头发刮干净了。青色的头皮微微泛着亮光，配上她的小脸蛋，倒是显得很俏皮。
　　她笑嘻嘻地问着老太太：“姥姥，我好看吗？”
　　老太太叹了口气，免强地笑了一下说道：“好看，挺好看的。”郑晓心又转向晓菁说道：“姐姐，帮我洗洗澡吧。”
　　“好。”郑晓菁含着眼泪答应道。然后跟着妹妹进了浴室。在浴室里，郑晓心一遍又遍地让姐姐给自己搓洗着身体……

　　傍晚时分，郑晓心跟着父母来到了姨妈刘惜辰的病房里。刘惜辰听说了晓心的事，她让妹妹把孩子带到了这里。
　　“晓心，你真勇敢！”姨妈对晓心说道。“你救了那么多人，真了不起。”
　　“我不勇敢，我害怕。”郑晓心说着，流下了眼泪，“我每天都不敢睡觉，不敢闭上眼睛。我救不了那么多人……呜呜……”晓心坐在姨妈身边“呜呜”地哭了起来。
　　刘惜辰把晓心搂在怀里，让她尽情地哭着。刘惜辰参加过自卫反击战的战地救援又参与多次救灾工作，经验丰富的她非常地清楚这种场面对一个年轻人的心理会有多么强烈地刺激。何况还是从小娇生惯养的晓心。
　　旁边的刘惜玉也控制不住自己跟着流眼泪，刘惜辰向着他们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郑晓心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晓心，今晚能留下来陪陪姨妈么？”刘惜辰问道，“我们睡在一张床上，行吗？”
　　“嗯，我能照顾您。”晓心扬起满是泪痕的脸点点头。
　　“好。”刘惜辰摸着晓心的小光头，笑着说：“我的头发也剪短了，咱俩一起把头发攒起来吧……”
　　这一夜，郑晓心跟姨妈睡在一张床上，她听姨妈给她讲了很多她以前没听过的事情，她看到了姨妈身上的伤口，知道了许多姨妈从未提过的故事。
　　第二天一早，家人来看她们时，晓心还在睡着。她累坏了，许多天了，她没睡过一个好觉……
　　在家人精心的呵护下，两个月后，郑晓心的状态终于慢慢地恢复了，小光头上也长出了一寸左右的头发。只是她偶尔还会想起那些场面，偶尔还会做梦。不过家人同时也发现晓心的自我保护意识变得特别强，随时都担心自己会受伤。这一点大家都没有办法，只能靠时间去疗伤，让她一点一点地淡忘……
　　这天，她又收到了王冬海发来的邮件，说过两天就要回来了。王冬海在地震的第三天参加了学校组织的与英国一家大学的交流活动。走了整整三个月，这期间他听说了晓心的一些事情。他很着急，本来是要呆半年的，可是他提前回来了。
　　不过郑晓心不想见他，她不想让他看见的短头发。她在电话里告诉他，在头发变长之前，不许他来找她，否则以后再也不理他。
　　王冬海哪里忍得了那么久，没过两天就跑她家里。
　　他站在晓心的房间外面，不管他怎么敲门，她都不开…… 。
　　“晓心！我闭着眼睛还不行吗？你让我摸摸你就行了。”
　　“都说不让你来了，你怎么还来呢，再也不理你了。”
　　“晓心，求你了。短头发也很酷的啊，你看这个。”说着他从门缝里塞进一张海报，上面有一款抓得很“爆”的女式短发。“我陪你去做这个发型吧！我保证满大街的人都会回头看你！”
　　“王冬海！”郑晓心被他闹得实在受不了了。她猛的一下打开门，想狠狠地踢他一脚。可是在门被打开的瞬间，王冬海一下子闪了进来把她抱在怀里。
　　“你放开我！不许看！你放开！……”郑晓心拼命地踢打着他，可是他的个子太高了，她被他抱着离开了地面，两只脚在他的身体两侧来回地晃荡。
　　“老婆，你好酷啊！”
　　“不许看！还没你的头发长呢！别看！”她用手捂住他的眼睛。
　　“那我把头发都剃掉，怎么样？变光头？”听到他这样说，郑晓心突然安静了下来。她拿下自己的手，搂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一句话也没有说。
　　王冬海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抱着她坐在床边上，小声说道：“对不起！我……”
　　“别说话！”她制止了他，“就这样抱我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