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天使暂时离开》沈鱼

2、温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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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培训部上月做出了120万的业绩，超出了原定quota。我们却只是勉强够数，上面给我们的压力很大，这个月无论如何我们都要double。公司给大家的鼓励是很多的，我很希望你们都能拿到年底的大奖，集体去欧洲十一国游。”
　　机关枪似的声音从面前这个涂着猩红唇彩的嘴巴里喷射而出，五个team leader都沉默的听着，有人作受用状轻轻点头。
　　这样的话每周都要听一遍，大家已经由最初的蠢蠢欲动变成而今的麻木。猩红嘴巴就是cat口中的老姑婆，她是我们的部门经理，也是我的顶头上司，简称老板。外资公司里你的顶头就是你老板，他的上司就是你老板的老板，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像骂人。我的老板有一张中年妇女该有也不该有的雀斑脸和再厚的粉底也盖不住的鱼尾纹，胸前伟大，穿着高档的灰黑职业套装走出去，俨然一派酒楼部长的行头。

　　我所在的公司是一家老牌英国咨询公司MMI，据说已经有上百年历史。它的企业管理咨询、数据人事外包、专业培训和猎头服务在世界上赫赫有名，业务遍布全球。MMI亚洲区的总部设在香港，我在的广州区是MMI在中国成立最晚的分公司，主要分培训和猎头两个板块。另外还有北京和上海两个点，北京负责企业咨询和培训，上海是数据外包和猎头，三家公司独立运作，统一向香港总部汇报。
　　MMIGZ在猎头业内名气很大，因为很多著名的外企都是它的客户，雷打不动，业绩自然是不会差的。外企嘛，还是喜欢找回外资的猎头，这是很多本地的猎头公司打破头也争不到的优势。但其实大家都明白，所谓的外资公司进入中国想要成功就必须本地化，挂着外资的羊头，给你干活的还不是中国人。
　　这不，我们猎头部就没有一个外国人，甚至是清一色的女将。据说以前是有两个很强的高手在这里坐镇的，一个美国人一个香港人。一年前不知什么原因，这两名高手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带领猎头部过半的人员弃巢而去，还带走了数个大客户和相当一部分资源，令MMIGZ如断一臂。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MMI迅速反应，安抚留下人员并高薪招兵买马，很快就稳定了局面。
　　猩红嘴巴就是那个时候来的。据我们广州区大老板Michael的描述，她从事猎头工作多年，曾在MMIGZ做过，又到企业内部做HRM，之后又去了一家业内较出名的Xpower猎头公司担任负责人，是一个非常资深非常专业的前辈高人。

　　这位高人来了近一年，除了每天像个拿着鞭子的监工在各个team之间来回巡视，指手画脚地给一些虚无的指导和许诺，或在每周的例会上给我们做激励洗脑然后拿着计算机噼里啪啦的计算我们每周每月的完成量外，并没有任何地方能表现出她的绝世武功。
　　“哼～”坐在我正对面的Nico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她在MMIGZ成立初期进入公司，从助理做到现在医药team 的leader，平常作风犀利，行事嚣张，但公司对她很是宽容，毕竟是一个追随了公司7年之久的元老级人物了。如果要把猎头部分成支持、中立及反对三派的话，Nico那team无疑是反对派。不知道是以前和猩红嘴巴做同事时有过宿怨还是基于对猩红嘴巴能力的鄙视，她对猩红嘴巴的到来表示了强烈的不合作态度，我行我素，由于她的团队业绩一贯不错又深得大老板照顾，猩红嘴巴虽然对她恨得牙痒却也无可奈何。
　　坐在Nico旁边的Susan比猩红嘴巴早来半年，负责Transportation＆ Logistics Team，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兼素食主义者，宗教信仰令她凡事忍让，态度谦和，属于中立派。
　　再过来就是坐在我左边的Winnie，也是MMI的老臣子，她那team负责制造业的case，业绩很稳定。Winnie和猩红嘴巴年龄相仿，婉秀灵约，心思细腻，进退之间很会把握分寸，属于中立偏支持派。
　　我右边的两个孖宝Amay和Mandy是跟着猩红嘴巴一起跳槽的，负责IT方面的case，由于她们team目前只有她们两个和一个助理，不设leader，每次team leader会议都是两人一起参加，我们都戏称她们为twins。她们自然是猩红嘴巴的忠实粉丝，言听计从。

　　至于我，来之前实在没想过会是这么一个复杂的局面。
　　Michael找到我的时候，我刚贷款买了我的小公寓不久，一时脑热签了五年期，每月要还银行近万两银子。所以当他开出挖角的条件时，我佯装考虑了一周便答应了。
　　入职前我跟猩红嘴巴见过两次，谈话过程还算顺利。令我有所不安地是这个未来的顶头上司给我一种挺不靠谱的感觉，在她口中，一切都光辉灿烂。她当时给我画了一个很大的饼，许诺了很多，就差没跟我说：“小妹你只管大胆地往前走，天塌下来有姐给你顶着！”
　　谈话进行到尾声的时候，她言辞模糊地要我让做好兼并两组的准备，说是有些同事可能有离开的打算。后来从Winnie口中我才知道，在我跟旧公司交接的一个月里，猩红嘴巴已将我描述成她高薪找来的FMCG、Banking &Finance的超能猎手。而她想要我兼并的自然是Nico的Healthcare &Consumer Products Team。
　　于是在大家心里，我理所当然的也就成了twins那样的人物。我也开始明白为什么一开始猩红嘴巴把我介绍给大家认识的时候每个人不同的反应，印象最深的当然是Nico那一组所有人的皮笑肉不笑，而Nico当时连头也没抬，只在鼻子里嗯哼了两声。
　　可怜一心只想多赚点银子的我就这样被卷入一个复杂的江湖里。猎头本来就是人精扎堆的行业，更何况是一个由25个女人组成的温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