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章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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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贰】
苏延觉得自己还算洒脱，有些事过去了就该翻篇。原来两个人共同生活时养成的习惯也在单身的
一天又一天中被逐渐淡忘与消磨。
年终的S市全是忙碌的氛围，每个角落都透着火热，比如坐满加班写总结的上班族的办公室，比
如车站机场里人山人海大排长龙的售票口。苏延他们组的实验有了新的进展，全组人都很开心，
决定早些放假休养生息。
他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半，被许滋的连环夺命call破坏了在高朋满座专家齐聚的报告厅里阐述自己
的学术成果的美梦。电话里许滋用凄厉的语调讲述着自己是如何心血来潮邀请了一帮同寝的哥们
来家里吃饭，如何在超市和一群中老年妇女混战，又是如何炸了厨房的曲折故事。魔音绕梁，久
久不散。二十分钟后苏延到了许滋的公寓，一进门看见三个男人齐齐对他笑得犹如再生父母顿觉
背脊发凉。
“大料，递个盐。”晶亮的油花在火热的锅里爆出哔啵响，不多时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炒虾便出了
锅。围着印着鸡精广告的围裙在厨房打下手目睹苏博士做饭全过程的廖医生尝味道尝得毫不客气，早就把饭前洗手的卫生习惯忘到九霄云外，旁边拿着木头筷子在碗边儿敲着难听的歌曲等吃
饭的江医生“厌弃”地看着他：“啧啧，怎么这么一副饿鬼投生的样子？前两天是谁无比烧包地
跟在小李护士身后对我说：‘李护士又给我准备晚饭！’的？”
廖医生听后立马拿筷子指着幸灾乐祸的江医生准备开骂，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是一想到李萌指着
纸盒一脸慷慨地告诉他：“喏，本来是帮佳佳带的小馄饨，就是咱们医院门口那个胖阿姨做的，
结果她居然为了陪男朋友和别人换班！诶，你就帮忙吃了吧”他就只能拿着筷子“你”了半天“你”不出有价值的反驳来。
当年的舍友凑成一桌，没有喝酒划拳，但讲讲研究所医院发生的事一顿饭也吃得很满足。
“现在有些病人我都看不懂，”廖军一边两眼精光大放地在一盘辣子里找鸡，一边昏天黑地地和
另外三人侃大山。他本就是四个人中最为健谈的一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都能被他说得天花乱坠
引人入胜，“前天凌晨来了个胃出血的病人，呕出来的血沾得衬衫领子到胸前那块都是血点子，
哎，现在的人。第二天查房的时候我还劝了他几句，本来嘛，应酬喝酒我们都能理解，现在谁不
是这样，但是喝成这样还是应该要注意。”
“然后他就给你送锦旗啦？”
“边儿去，二当家不要扫了本座说话的兴致！我还以为他听进去了呢，毕竟他给人感觉是那种很
稳重谨慎的人，结果那天下午他下属就提着袋文件来‘探病’了，一直到晚上探视时间过了护士
催还不走。工作狂我见过很多，这程度的还真第一次见到。”
还在读书的时候，给他们上系解的教授和他们说：你们中的大多数今后是要拿手术刀的，会见到
各种各样的病人，能够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阅尽人间百态。
苏延走的是科研路线，自己就是个工作狂。他边吃边脑补自己疯狂工作到上消化道出血，躺在病
床上继续翻文献的情景，觉得不算太违和。
他觉得自己在工作方面有轻度的强迫症。规定的计划一定要当天完成，通融转圜一点点都不曾有
过。他不认为这是来自父母性格的遗传，也不认为是由于压力重重的周遭和学医多年的严谨习
惯。人在某方面表现得急迫，很多时候是于此处有所求，比如他求的是当时选择医学时立下的理
想，他愿意为此加班加点，愿意对它倾注热情，只希望能够早日达成。
在这个问题上他和梁景程有分歧。
景程是一个阳光外向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些过于跳脱。他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弄懂复杂的
反应机理，但面对需要耗费更长时间思考斟酌的难题，他很容易感到烦躁焦虑，需要反复折腾很
多次才能静下心来研究。他能够坚持把一个课题做完，但会在前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抱怨任务的繁
重。“切勿为研究而研究”，这是景程的导师给他的忠告，苏延觉得这话很对。
两人在一起时并没有就此交流过，但彼此都看在眼里，只是觉得争论这样严肃的问题有点上纲上
线之嫌，就从来没有提起。现在想想，他们确实不是一路人。
之于S市，苏延是个异乡人。过节放假只有一个人的时候，通常会没有归属感。夜里他坐在沙发
上百无聊赖地看狗血肥皂剧，觉得里面的一对恋人因为一杯橙汁争吵直至女生负气出走遇到车祸
住院是一件幼稚荒唐的事情。他自觉应该马上看点正常的节目拯救自己已经有些错乱的逻辑。但
他并没有换台，尽管遥控器就在他身前。
有点寂寞。
时间刚刚过了八点，平常这个时候他可还在实验室呢。许滋昨天就收拾行李绕世界去了，空虚寂
寞的时候永远不能抓来陪聊，真不愧是“损友”。
犹豫了几分钟，他得出了消磨时间的好方法：回学校散步闲逛一圈，说不定会有过节时依然留在
研究所的其他院的朋友愿意和他来个深度交流。
由于放寒假，学生都回家去了，为了方便管理，少数留校的同学也被安排到了学校本部的宿舍，
素日热闹的校园瞬间便寂静下去。夜晚的湖水拍打着岸边扁平的石块，光秃的树木在衰黄的草坪
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枝杈相抵，彼此交织。
迎面走来两个行人，月光下只能看到一高一矮的两个剪影，似是正在交谈。
擦肩而过也在意料之中，他也没有在意。只是过了几秒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位矮一些的
人在叫：“苏延。”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章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