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章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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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壹】
上午七点半，苏延被叮叮咚咚的闹钟铃叫醒，迷迷糊糊洗漱穿衣，去食堂囫囵吃了顿早餐便边睡
边走地进了实验室。
“哇你不是吧！一夜不见竟然化了烟熏妆！”损友许滋刚从仪器屏幕上移开眼就被他苍白憔悴的
样子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地平静了，继续盯着镜像里跳动的心肌细胞，胡乱猜了一个自认为最不
靠谱的理由：“难道是失恋了？”完全是玩笑的口吻。
苏延换白大褂的身形一滞，应了声“嗯”就抱着茶叶罐和杯子泡茶去了，留下许滋一个人老半天
才反应过来。
苏延喜欢男人，这是全医学院都知道的事。
他是C大医学院八年直博读上来最优秀的几个学生之一，成绩和人品周围的老师和同学都看在眼
里，加之学医的看同性恋不像普通人那么多奇怪的偏见，因此这些年倒是顺风顺水，没什么人拿
性向这种事儿来中伤他。
苏延喜欢男人，他喜欢的男人是C大化院的梁景程老师。
梁景程在化院是不折不扣的风云人物，无比复杂的有机反应，眨眼的功夫就能理解得透透的。他
长得阳光帅气，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即使在人才辈出的C大化院也是十分夺目的存在。时光流
转，如今站在三尺讲台后教授有机化学的梁老师依旧是化院学生最欢迎的老师没有之一。
许滋是在大五偶然撞见他们二人十指相扣漫步湖边的时候才知道平时面对面相遇也不过点头问好的两个人竟有这样亲密的关系。他犹豫了蛮长一段时间，后来在实习的时候问起，苏延承认得坦然大方，他也就不再尴尬避讳，反而会在私下里以此为梗开个玩笑。
“八年的感情，说分就分了？”许滋问苏延。
“他都巴巴地开始写婚礼请帖了还不和他断。我又不是情痴。”苏延坐在办公桌前翻《柳叶刀》。
许滋指了指他那对浓重的黑眼圈，“你要真像自己说的那么潇洒，还至于变成这熊样？”
苏延很不满许滋自动省略了至关重要的“猫”字，“我不想把自己掏钱买的啤酒留给他。”
“那也不至于喝成这样啊。”
“保质期就这几天了，过期扔掉浪费，我是节俭的好人。” 还怕许滋不信似得，苏延顺手把昨天开会剩的半瓶矿泉水倒给了之前梁景程送的仙人球，学生街转角就有五块钱一株最普通的那种，苏延偶尔想起来才会给它浇水，反正浇再多水它也不会开花。
“小延，你是不是把钢笔带走了？”电话另一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如今听着再不似往日深陷其中。“大概是又被你忘在那个角落了吧，你放心景程，送出去的东西我不会收回，昨晚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不是言情女配会对你纠缠不休，会忸怩到连一支钢笔都要偷偷摸摸带走，苏延没有那么贱。”
“不是，小延，你别误会，我——”
锅里泛起白色的泡沫眼看就要溢出锅，于是他果断地挂了电话关火捞面条祭自己的五脏庙，吭哧吭哧一碗面下肚后把梁景程的电话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点“确认”的时候他想起许滋说：八年的感情，说分就分了？
八年，从二十岁到二十七岁，将近他此生十分之一的长度，前提是他坚持锻炼健康生活没有因为繁重的科研任务过劳猝死英年早逝。
“八年时间都够抗战胜利了，既然是这么个结局，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昨晚收拾行李的时候他这么问梁景程。昔日的恋人忐忑地立在门边，平日英俊阳光的脸上写满愧疚，除了翻来覆去的“对不起”再说不出其他。
梁景程生在颇为传统的北方家庭，香火传承到这一辈便只有他一个男孩。梁家长辈从一开始就反对他们在一起，七大姑八大姨赶来凑热闹，冷嘲热讽，父母打过他骂过他，大三暑假梁爷爷更是直接把他关在家里亲自盯着要断了二人的联系。谁知过了暑假新学期开始，两人又腻在一起，寒假的时候梁景程直接把苏延带回了家，结果老宅子里两代人对着他们都没好脸色。
那时候苏延想，这该是他们最困难的时期了，索性梁景程还在他身边，没有因为家里的压力和他了断，等过了这阵，一切都会变好。
之后的几年确如苏延所想，梁家长辈们的态度从反对转向不支持，从不支持变为不再干涉，前年春节帮景程接家里的电话，彼端的梁母也会有些生硬地与他寒暄几句，不再是最初厉声厉气的那句“让景程接电话。”
他以为两人终于熬出了头，兴奋地开始计划今后的生活，哪知道曾经搂着他的肩膀温言安慰他的那人的心转而付与了一个女人。这就好比两人结伴闯一条荆棘满布的险途，他们肩背相抵，排除万难度过了最坎坷的一段，快到终点时A环顾四周，发现B不知在什么时候拐进通幽的小路，站在了对面的山头，俯瞰还在前进的你说：还是这里风光独好。
感情这种事，不过是两厢情愿，任何一方放弃甘愿的立场，另一方也便没有了坚守的必要。他懒得追问梁景程这一切是为何，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是不是他在那些地方做得不够好？
没有必要。
他知道昨晚梁景程很愧疚也很懊恼。因为梁景程不安的时候总是要把熨得平平整整的袖子卷起过手肘几分钟后再恹恹地把扭得皱巴巴的袖子放下来，这些他都看在眼里。梁景程一直试图找机会解释，但他没给他机会。
算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章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