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锡x柳宗元]结发》原掠影

12、第 12 章

　　第十二章

　　从悲伤中恢复过来，花了梦得一年的时间。这一年几乎没有和人唱和的心情，开始与僧人交游，喜欢问些阴阳之事，略为得到一些安慰。
　　从柳家接过来的孩子十分可爱，不过四岁，只不过听闻父亲去世的消息，总归是闷闷不乐的。
　　颤抖着提笔想写墓志铭，却一次次因为宣纸被墨染透而草草结束。韩愈早知梦得的状态，便将自己所写的墓志铭给他一阅，写得情真意切，却不知为何看到了子厚苦苦向朝廷请求代替自己去播州任职的时候，再也看不下去下面的文字。
　　直到最后，“是为子厚之室，既固既安，以利其嗣人。”
　　不禁潸然泪下……
　　魂兮，何时归故乡。
　　子厚，梦得此生与人唱和颇多，也算因为知音，可是有谁能像你一样，为我做到这一步……
　　当初不知，如今知彻真相，你又让我情何自已？
　　记得十年之时曾在朗州与子厚唱和，他送了自己一个叠石砚，自己还附庸风雅写了一首诗回去，说的是什么来着？
　　“常时同砚席，寄砚感离群。清越敲寒玉，参差叠碧云。
　　烟岚餘斐亹，水墨两氛氲。好与陶贞白，松窗写紫文。”
　　永远也回不去了。
　　……
　　万年县楼凤原，葬着子厚的遗骨，何时才能抱酒醉于他的墓前？
　　磨了一年，才把祭子厚的文给写了出来，整理遗稿，更是花了两年多的时间，可是偏偏是整理遗稿的时候，他最为安心。
　　辗转数年，当年的知交俱已零落，韩吏部业已去世，在同一年，还遇见了乐天，颇有点同命相连的意味……可是那感觉，和子厚给自己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那一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似乎终其一生，也不会再有了。
　　再回长安，望着玄都观内被砍尽的桃花，颇是解气——
　　可是与他比肩的人看不到这样的景致了，只能把他的那份怨气，也一块儿出了。
　　在得闲时，梦得终于拖着身体独自到了子厚的墓前。
　　子厚的墓前种着两排桃花，看着十分美丽。
　　好像穿过这落英缤纷的桃林，就能望见桃源一般。
　　“我觉得我活够了，连着你的份。如今周六业已成家，答应你的事，我总算做到了……足够了吧，也不知，你是否在黄泉等我。我已经白发苍苍，形容枯槁了，也不知在黄泉，你能否认出我……可是我，必然是能在第一眼就将你认出的。”
　　……
　　回到同州之后，过了不久刘梦得便去世了，卒年七十二，算是高寿，也不知在黄泉之下的那位，等得是否不耐烦。
　　由梦得的遗言，他的遗骨被葬在了荥阳，与父母一处。而子厚当初送他的那个砚台，却被送到了万年县……埋在了子厚坟前的桃树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