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章十四.冠冕（修完） ...
-
环顾四周，可以在金色尽头看到古旧的墙砖。魔法纹路被遮盖大半，时隐时现，散发淡淡光晕。
巨龙幻影盘桓于金币堆上，正闭着眼，似是在浅眠。青年坐在前方，手托着脸，撑起膝盖，一个懒散而随意的姿势。抬起头，和龙首正对，端详半晌，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价值连城的冠冕，被他随意扔在脚边。此刻金质的王冠上，宝石已经尽数毁去。一缕黑雾萦绕，浓郁，不详，透着隐隐血色。又因身侧的青年，虽蠢蠢欲动，不敢动作。
“真不知道，该说小看了你，还是你也终究是个废物。”这语气乍一听，是忧郁又疑惑，纵情声色，“在灵魂魔法上的造诣，是个出色的斯莱特林。审时度势上，就是个蠢货。”
……
黑雾隐隐有变红的趋势，血色更多了一点。
“价值连城的宝物不要，偏偏选了拉文克劳的冠冕。”青年的口气越来越嫌恶，顺带往王冠上踢了踢，“明明格兰芬多宝剑唾手可得，又不屑去用它。难道——抢女人扔掉的东西，才会有快感？”
……
黑雾红了大半，上下涌动，危险，暴躁。但黑发斯莱特林并没有当回事。指尖懒懒一点，那团雾气就顺着略显苍白的手指缠绕，举起，展现在那双看不出情绪的黑眼睛里。
“被挑拨了，忍不住了？”
——明显的事。这句话一开口，手指就传来刺痛感。但这种痛，与他曾在斯莱特林地牢中经历过的相差太大，实在不足以让他痛苦。
只是，心中一哂。下手更不留情。手指一动，黑雾瞬间被撕扯，用力到极致。
这团黑雾的实质，是一个人分裂出的灵魂。因而此时这样的力度，反映在灵魂上的痛苦，是毁灭性的。不过几秒钟，血色就完全消失，这片灵魂呈现出惨淡的灰白色，甚至在空气中微微颤抖。个中滋味，可想而知。
“要是你当初对自己狠心一点，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莱茵特扬着浅笑，看着这片饱受折磨的灵魂：“毕竟，我答应过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宝剑，我绝对不会碰。”
“作为代价，我当然要毁掉其他的东西。”
“尤其是——斯莱特林。”
“你问我为什么？为什么要玷污斯莱特林的高贵血脉？为什么要利用你，毁掉你，却又在这里拯救你，甚至一片片收集你残破不堪的灵魂？为什么同样身为斯莱特林的我，会如此憎恨带给自己力量的斯莱特林？
我来自遥远的北方，生长在斯莱特林家阴暗潮湿的地牢。那里的每一块石砖，都撒过我的碎骨。每一个进来的人，都和我一样苟延残喘，然后他们受刑而死，我躺在刑具上，看着他们腐烂的尸体被抬出去。六岁前，我曾憧憬过斯莱特林能给予我的一切，六岁之后，我只会牢记，今天比昨天多流的每一滴血。”
“或许他们憎我厌恶我，我并不觉得有什么。”
他回忆着，笑容扩大了些。
“地牢里的火把，是不会熄灭的。
只有进来过，没有死去，会辱骂我，折磨我的人，才会让我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当我已经习以为常，并将痛苦带来的麻木当成食物时。萨拉查.斯莱特林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是多么高高在上，难以企及，就连踏足这肮脏的地牢，都似乎玷污了他那无比高贵的自傲。那时的我刚从刑具下滚下来，似乎浑身是血，也似乎一滴血都没流，衣服应该是破了，头发上满是疙瘩……就算仪表堂堂，那又怎么样呢？我盯着那双踩着石板上的靴子，抬头看靴子的主人——这个决定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就连现在的我，也难以分辨。
我看到他的眼睛是红色的，很漂亮的颜色。高贵，美丽，彰显他与生俱来的强大。而我的眼睛是黑色的，我曾在水银流淌的刑具上见过，血统混杂，卑微到极点，连一双颜色都不肯给我。我看到他的嘴唇一动，双眼眯起。身形虽然并不比我高大太多，却有着令我心惊胆战的威压。我感觉到自己的恐惧和慌张，感觉到自己流着冷汗，顺着脊背，混合着血滑下。我以为他要责难我，拷打我，让我所受过的刑罚再多上一倍。
但他没有。
他看着我，我知道他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一团让他难以忍受的污垢。我脑海中所想的一切，全部都没有发生。他转身就走，走之前留给我一句话，还有伴随着那句话的羞耻感，冰冷得让人浑身疼痛，难以忍受——我宁愿在那些可怕的刑具上滚过千遍万遍，也不愿受这样的痛苦哪怕十分之一。他让我明白。他是萨拉查.斯莱特林，而我，什么都不是。无论是有意，或是无心，我知道，他不会在意这些，他只要他想看到的结果。
因此他对我说：‘耻辱。’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让我断掉我该有的，不该有的所有念头。
即使我如你口中所说那般，流着斯莱特林的高贵血液。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我都一无所有。”
黑发青年说出这些话时，是微笑着的。语气还微微带着怀念。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会轻易被自我情绪操纵的斯莱特林，因此无论是表情，还是言语，都完美得无可挑剔。如果不是那双黑色的眼睛太过冰冷，任何一个听众，都会认为他正在发自内心地愉悦。
他憎恶斯莱特林带给他的一切，但同时，没有斯莱特林，他也不会拥有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恨，是理所当然的。但他绸缪的一切所带给他的，并不是他所想象的纯粹欢愉。
这样的感觉，已经持续很久了。从他自以为达成目标的那一刻，以及随之而来的，充斥着迷茫的空虚感。因而为了寻求一个答案，他曾尝试过，去做他曾以为自己永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即使，这会让他的大部分绸缪毫无意义。
因此，这个人是矛盾的。
你永不能理解一个疯子的世界，恰好，斯莱特林盛产独|裁者和疯子。
这个笑容算得上好看。不过显然，莱茵特手中这片灵魂，并没有什么欣赏美色的闲情逸致。
它的力量随着躯体分裂，自我意识也随之变得模糊。从难以控制的狂怒，逐渐到臣服——再怎么骄傲，不过是一片被压制的魂片。
冠冕开始还散着微光，到最后一缕黑雾离开，立刻失去光泽。
莱茵特抬起手指，看着指尖的黑雾团，点了点，将它变成一枚黑水晶。
——“第二片。”
随着他的低喃，整个密室微微震颤，似要扩散难以言喻的力量。
他站起身来，脚踏在残破的冠冕上，用力一碾，将它碎成残片。
收起笑容，整理长袍，巨龙依旧沉睡。
在拉文克劳密室，应该不会那么快被发现。无论是幽灵，还是萨拉查.斯莱特林。他需要时间，制作一个令自己满意的傀儡，在这件事带来可预见的成就之前，他不想被打扰。即使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也不行。
就让他们去头疼挂坠盒的事情吧。莱茵特想，饶有兴味。挂坠盒里的魔力，他可是一丝都没漏下。也该到了魔法阵反噬的时候。
+++
……
与此同时，另一边。
萨拉查揽着怀中的少年，皱了皱眉。
虽说力量有些消耗过度，但应该也不至于让戈德里克失去意识。这样想着，他伸出手，手指在少年脖颈间轻轻摩蹭——白皙皮肤上逐渐浮现出一些黑色纹路，看起来诡异而美丽。
萨拉查看着它们，脸色逐渐阴沉。纹路变得有些黯淡，这说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魔法阵被松动过。现在的戈德里克，还经不起法阵松动带来的反噬，这次陷入沉睡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
他相信戈德里克对它一无所知，不可能自己去松动它。那个憎恨斯莱特林的精灵王更不可能。问题应该出在自己身上，确切说，出在自己作为代价封存的魔力上。
那么——究竟是谁，胆敢觊觎他的力量？
他在挂坠盒里封存的魔力，是极其庞大和危险的。即使作为家传物流传后世，被不同人使用和占有，也没有人胆敢引导这股力量，或是将承载物毁坏。千年后他那个所谓的后裔，更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动手的，是那个卑微地依附在戈德里克灵魂上的恶心杂种。思绪及此，萨拉查脸色更阴沉几分。
千年前当他试图挽回一切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莱茵特.斯莱特林并没有真正死去。即便对方的身体已经消亡，被他亲手毁灭得毫无痕迹，仍旧将那卑贱的灵魂绑在戈德里克身上。
这缕肮脏的灵魂，因自我身躯和宿主的消亡而萎靡。但就是这一缕令他厌恶至极的灵魂，抵消了大部分诅咒和死亡带来的冲击，让戈德里克即使死在他怀里，灵魂也不至于立刻消散，让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让他萨拉查.斯莱特林不至于一无所有。
他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无论是对权力的渴望与算计，还是对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这个人的利用与付出。毋庸置疑，他爱着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但这并不代表他应该为对方放弃所有，摈弃他所追求的，并为之做出的缜密绸缪。爱情，与权势，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冲突。必要时，他会允许一方做出让步。他萨拉查.斯莱特林，只会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这不意味着他必须失去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等他意识到这一点时，金发青年已经死在他的怀里，曾努力抚摸过他面颊的手垂落，摔在身侧发冷的血泊中。他的双手正拥紧对方，目光凝滞在穿透胸口的银剑上，曾亲吻过，辗转过的唇，曾爱抚过的身体，曾沉迷过，惊艳过的蓝色双眼。这一切都消失了，被他亲手毁灭，亲自舍弃。因为他能得到的，比他所舍弃的更多。
但他不满足。他不快乐，就连达成目标的喜悦都索然无味。等他颤抖着，连自己都没发现地颤抖着，用手拂过那柄穿透对方心口的宝剑，摩蹭在对方带着浅笑的冰冷面庞时，血顺着他的指尖流下，再去触碰自己的脸颊，是一模一样，带着血色湿润着的。
是不是流泪，已经无关紧要了。是不是爱着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已经不再重要。如果能因此被人憎恨，留下遗憾，心中要将他吞噬的空虚感，似乎应该会再少一些。归根结底，他离不开他。
因此就算他发现了莱茵特.斯莱特林依附在戈德里克灵魂上的那一部分，也没有贸然动手。他并不是为了能完全毁灭掉这个卑贱的斯莱特林，才想方设法留住戈德里克的灵魂，保护他的身体，直到他重新苏醒——即使这样会让他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即便那片肮脏的灵魂让他如鲠在喉，为了戈德里克，他忍受并将它保护下来，只因强行分裂会让戈德里克难以承受。也因此，戈德里克已经苏醒，相应的，那片灵魂也有了实质性的力量。很明显，它已经不想继续蛰伏，打算亮出自己的爪牙了。
迟早，自己会解决掉这片灵魂。但现在，并不是动手的时机，至少，要等到戈德里克完全恢复。
萨拉查闭了闭眼，收敛一下情绪，然后手上微微施力。庞大的黑魔力源源不断，输进若隐若现的纹路中。
挂坠盒暂且不计，务必先将反噬压制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章十四.冠冕（修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