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幕 虫鸣夏 ~ In Your starless......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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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安蒂娜望着靠在她肩头熟睡了的王子,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
有些颠簸的马车上,真亏他能够这么快又睡着。
今天早上的确是起得稍微早了一点。因为早就约定好了要去伊斯伦冈看烟火,如果不这么早出发的话,到伊斯伦冈就赶不上烟火大会的开幕了。
坐在对面的专属骑士和总喜欢粘着王子的神侍看起来十分无趣地看着各边的窗外。
失去了可以聊天的对象,莲也开始犯困,眼皮乏味地眨动着。
“阁下是来自零砥国的哪里呢”为了打破这僵硬的氛围,米安蒂娜开口问道。
“封灵城。”
“首都”
“是的。”
“看来阁下在自己的国家也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呢。”
“您太过高估我了,我只是一介草民而已。”
“是这么一回事吗米安蒂娜虽然对国家大事了解得不是很清楚,最起码也知道没有相当地位的人是不太可能成为王室直属骑士团的一员的,更不用说是他国的人。啊,当然了,这并不是歧视阁下的意思。”
“不。不过,或许正如您所说的,我可能拥有过所谓的地位......但现在,与地位无关,我只是凯慕王子殿下的专属骑士而已。”
面对骑士委婉的拒绝,米安蒂娜微笑着向他表示抱歉,靠在自己肩头的王子不安地换了个睡姿,担心这样下去王子醒后会颈痛,米安蒂娜将膝上的袋子递给了骑士,在自己的膝头放了特意带来的枕头,轻轻地将凯慕王子的头平放在了枕头上。
王子微微动了动眼睑,立刻重新入睡了。
“米安蒂娜女士......”
“叫奴婢米安蒂娜就好了,阁下。”
“您是从殿下小时候开始就伺候他的人”
很意外骑士竟然会对这个问题感兴趣,米安蒂娜抚摸着王子的头发,微笑道。
“不,凯慕王子来到阿斯兰特王宫的时候已经10岁了,而奴婢则是在殿下15岁的那一年进的王宫,成为殿下的专属侍女其实也就是在3年前呢......”
骑士的眼神中透露着意外,这也是所有对这件事不清楚的人们一贯有的反应。
“骑士阁下觉得很意外”
“不,只是感觉,殿下对您的态度......”
“就像是离不开母亲的孩子一样呢!”莲补充着骑士未说完的话语。
米安蒂娜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敲打了莲的脑袋。
“说什么傻话!像奴婢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成为凯慕王子的母亲呢不过,从心底来说,现在,殿下就是奴婢的所有......”
下午4时左右,马车终于到达了毗邻王都维亚碧海特南边的伊斯伦冈。
“哦~!哈哈!”
从马车上跳下来的凯慕情绪异常高扬地呼叫着,因为在马车里美美地睡了个饱,他现在满是精力到处乱窜,米安蒂娜跟在他的后面,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地叫着希望王子能好好地往前走,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作为全国闻名的军火城市,伊斯伦冈承担着国家大量的军火制造与供给任务。城市里处处可见各种因为军火制造而衍生发明出来的小型弹药玩具表演,人们聚集在街市上,选购着得到国家批准贩卖的枪械设备,这些枪械,因为很昂贵的价格以及非常严格的购买审查,所以一般会驻足购买的都是一些获得了些许爵位财富的贵族。
虽然是如此,但同时,伊斯伦冈也是军火黑市最为猖獗的城市,因为毗邻都城,为了王宫的安全以及多少限制黑市贩卖行为,街上每时每刻都有军队架着枪支进行巡逻。
每年5月份的最后一个礼拜六,伊斯伦冈都会在位于其东部的伊斯伦湖畔举行全国性质的烟火大会。
为了保护王族安全,维亚碧海特严禁一切军火。因此,像如此盛大的军火表演活动,往往会吸引大量在都城的贵族前来观看。
傍晚7时,烟火大会将正点开始。
在那之前,还有一些时间让凯慕在街市上闲逛。
米安蒂娜让莲先他们一步将马车上的行李送到位于伊斯伦冈的王子专用行馆。
她与骑士两个人守护着王子的安全。
“将行李放好后,你直接去往伊斯伦湖畔吧,就算找不到我们也不用担心,王子的话,很大可能不会愿意呆在王族的专用观赏席上。另外,如果遇见了茵公主殿下,请殿下在烟火大会后直接前往行馆吧。”
“哎~~要我一个人对茵公主殿下说吗我会被公主殿下处罚的啊......”
“那个时候你就自己想办法吧!哄茵殿下高兴不是你的特长吗”
“果然我就是这个用处吗我说凯慕殿下为什么特意让我跟着过来呢......”
莲沮丧地引导着车夫离开了闹市。
穿行在人群中的凯慕口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塞了一根麦芽糖,他兴奋地叼着糖棒在各个枪械摊上徘徊,让一个个笑脸相迎的军火商人怒火喷发。
前方聚集着大量的人群,隐约中被包围的中心闪着火光,然后便是人群高声的叫好。
凯慕好奇地钻进了人群。
原来是街头马戏。
扮演小丑的人正一边踩在皮球上用脚掌使皮球快速地滚动,一边从口中喷出长长的火焰。
这之后,双人马戏的小女孩在临时搭建的铁塔中间,仅靠着一根细线悬空飞翔。
被锁链拴着的公狮在驯兽师的皮鞭下做着各种仿人的动作。
凯慕很快地厌倦了这种残酷游戏,在人群无情的欢呼声中,凯慕退出了人群,却发现本该跟着他的米安蒂娜与祗鲤并不在身边。
“米安蒂娜!”
他高呼着侍女的名字,却因为人声的嘈杂听不到回应。
“他们都跑哪里去凑热闹了”
凯慕心里有些生气,在自己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不见,将自己一个人扔下,多么无礼的行为!
“祗鲤!”
他重新试着叫了一遍骑士的名字,后退的时候,撞上了硬邦邦的东西,他恼怒地回过头,黑发骑士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后面。
“你啊......”凯慕有些哭笑不得, “在后面就应一声啊!”
“是的,殿下。”
“现在应太迟了!米安蒂娜呢”
“在后......”骑士说着转向了身后,那里,只坐着一位卖小饰品的老太太。
“非常抱歉,殿下,米安蒂娜并不在我身边。”
他陈述着这个一眼可知的事实。
“那就去找啊!”
米安蒂娜望着眼前纷扰的人群,头疼地叹了口气。
到处乱窜的王子结果还是被自己跟丢,刚刚还在前面走着的骑士阁下不明缘由地突然跑开了,想跟上去,立刻就被迎来的行人阻断了。
想必是发现了王子的身影立刻赶过去了吧,总之,有那位阁下在,应该不用担心,问题是怎么与王子他们会合。
果然还是先去伊斯伦湖畔吧!在那里的话,人虽然也比较多,好在地方不大,就算没找到,回行馆也能碰到。
只是,难免会被王子狠狠地斥责一回呢。
经过枪械摊的时候,视线余角突然瞥到了意外熟悉的身影,米安蒂娜停下了脚步,躲进了对方察觉不到的人群角落探究着情况。
没错,就是那位......
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对方用黑斗篷伪装了自己,正在与商贩进行交易。
被商贩用纸重重包裹的铁器在斜阳的残辉中闪着冰冷的光
“长枪都城不是禁止军火吗就算是他也应该无法......”
难道是打算在这里用
到底在筹划着什么那位殿下......
为了明白对方的意图,米安蒂娜悄悄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天色开始变得阴暗了起来,伊斯伦湖的正对面掩罩着一层黑雾,夜晚从东方开始绽放,星光在这座被烟尘掩盖的城市上空愈加暧昧。
只靠着天色在湖面的反射而微冥的湖畔,聚集了大片的观众。
他们正等待着不久后的烟花盛开。
凯慕一脸阴沉地蹲在人群的前方,他的旁边,站着被夜色几乎溶解成了同一景别的黑发骑士。
“米安蒂娜,到底跑哪里去了”他嘀咕着,郁闷地望着眼前或深或浅的湖光。
“殿下,回行馆的话,也许可以遇见米安蒂娜。”骑士提议道。
“我当然知道!”王子恼怒道, “我是为了和米安蒂娜一起观赏这场烟火才特意脱离王室单独过来的啊,走丢了不是什么意义也......”
早知道,在街市上不到处乱跑了......
凯慕气鼓鼓地嘟着嘴。
“殿下,米安蒂娜或许就在这片湖畔的某个地方,就算相互暂时见不到,烟火的风景也是一样的。”
凯慕抬起了头,突然非常想知道一直在安慰自己的骑士是用着什么表情在说话,但黑夜故意蒙住了他的脸庞,从下面望去,只有他的黑色发丝意外地非常清晰。
反正还是那副无趣的脸吧!
凯慕想着,放弃了上一瞬间的好奇心。
“说起来啊,都是你不好好看紧米安蒂娜,才让她走丢了。”
王子抱怨道。
祗鲤沉默了起来,在他准备开口的同时,湖畔响起了刺耳的尖鸣声,天空中烟火的种子越过发芽,直接开花了。
人群发出了整齐的惊叹。
“哦!!!!!”凯慕激动地站了起来,因为突然的低血压,他的大脑一瞬间晕眩,王子步伐不稳地摔进了骑士的怀里。
烟花伴随着吵闹的爆炸声与人群的沸腾不断地绽放,一瞬间将自己的生命消逝而去。
残留在花朵枯萎后的烟尘无声无息地坠入了伊斯伦湖中。
就这么靠在祗鲤的怀里,凯慕紧盯着天空中短暂的繁花,开心地大笑着。
被烟火的光芒照亮的金色,在怀里,比那天上虚假的花朵更让人怜惜。
祗鲤犹豫着,伸出了手,在决定去碰触眼前的光芒时,身后异样的风声让他转而拔出了藏在披风下的长剑。
将王子推开后,祗鲤迅速地向后跳退了一步,带着火药味的风声擦过自己的鼻尖,反应过来是枪弹时,沉重的刺痛感袭击了他的右肩。
长剑掉落在草地上。
被突然推倒在地的凯慕生气地爬了起来,手掌传来灼热的感觉,一定是磨破了一层皮。
“祗......”
“啊————!!!!!”先他的怒吼一步的是人群惊恐的尖叫,凯慕吃惊地僵硬在原地。
烟火的照耀下,站在他旁边的骑士失去了自己的佩剑,右手渗着大量的鲜血。
“祗鲤”
不明所以的情况让王子的大脑一片空白,在他不自觉地移动了一步的同时,骑士突然转过身,将他扑倒在地。
“砰!”
从远处传来枪击声,眼前一位捂着脸慌张地逃窜的女士应声立刻倒下了。
“啊————!!!!!”
原本美丽的烟花突然像是助长了枪击的气氛,变得阴森了起来。
“......喂......祗鲤这是怎么回事”
王子颤抖着询问骑士,始终趴在他身上的骑士气息变得紊乱了起来,凯慕疑惑着他的反应,然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左手正紧抓着祗鲤渗着鲜血的右手臂。
他忙松开了手,但是手掌,手指间湿润浓稠的液体让王子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远处传来了哨兵的吹哨声,然后整齐的军队步伐正向这边迎来。
“军队已经过来了!快起来,祗鲤!”
他将骑士扶了起来,朝军队招了招手。
“你们!这里有伤患!”
军队中的几个人持着枪朝这边赶了过来。
“祗鲤,没事吧”
凯慕向其实询问着。
祗鲤紧咬着牙关,脸色在烟火光中变得惨白。
“前方是何人!”
朝这边赶过来的一位士兵问道。
“我是第三王子,凯慕碧亚阿斯兰特!我的骑士被刺客用枪击中了,你们马上将他带往医院!”
“王、王子殿下!”士兵们吃惊地叫着,忙加快了步伐。
“殿下为什么......”
又是这个风声!
祗鲤吃惊地抬起了头,这次是从正前方过来!
那些士兵......
朝他们跑过来的士兵背后,更远的地方,有什么在!
“殿下!!!!”祗鲤叫着,将凯慕拉进怀里背过了身,枪声随后响起,直直地朝护着王子的骑士射了过来。
传来人倒地的声音,估计是赶过来的哪位士兵代替中了枪,祗鲤连忙用左手抱起了王子,快速跳离了原地。
“喂!等等!祗鲤!刚才被枪击中的!”
睁开眼睛,越过祗鲤的肩膀望着后方的凯慕突然大叫了起来。
正赶过来的士兵中,没有缺少一个人,那么,中弹的是谁
警戒的士兵立刻将骑士与王子包围了起来,为了预防接下来可能袭过来的狙击,士兵们纷纷举起了枪。
听到凯慕王子所在之处遭遇了攻击的军队立刻朝王子的方位聚集了。
四处逃窜的人群中不断有人倒地的尖叫声。不久后,伊斯伦冈的上空响起了高度警报的鸣笛声。
“刚才被枪击中的人是谁!”
凯慕抓住一位士兵的衣服问道。
“殿下,现在请安心地呆在这里,因为被狙击的人太多,一时根本......”
“嘁!祗鲤!刚才被狙击的人,你看到了吗”
“非常抱歉,殿下。”
凯慕颤抖着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四周让人恐惧的惨叫声让他的大脑陷入了一片混乱。
这就像是在战场。
像是之前一直陪在国王身边看到的战场。
但是,敌人是谁
不,不对,这个场景,自己有过印象。
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无法入眠的夜晚。
凯慕踉跄地跪在了受伤的骑士面前,将头深深地埋进了祗鲤的胸膛。
“......米安蒂娜......”
对了!
“米安蒂娜!!!”
凯慕忙站了起来,对士兵命令道。
“你们!立刻派人寻找一位名为米安蒂娜的女性!”
“是!殿下!”
米安蒂娜!如果你回到了行馆,就不用挂念这边的烟火。现在,只要你在行馆就好,别让我在这里看到你!
最后一朵烟花终于枯萎,撒在湖面上的硝尘,带着刺鼻的臭味,整个伊斯伦湖都散发着像死前的腐臭味。夜色恢复到了他原本的样貌后,星辰与弯月也一同出现了。
四周的哭叫声不绝于耳,军队在奔跑着,狙击的犯人却一个也没有发现。
掌管着伊斯伦冈东部军队的马科萨斯将军带着部下匆忙地赶到了第三王子的身边。
“属下失职,让王子殿下受惊了。”
他跪在凯慕面前,深深地谢罪道。
“你们,立刻护卫王子殿下回到行馆; 你们,带骑士阁下去进行治疗......”
“等等!我让你们去找的女性呢!没有看到吗”
“王子殿下,现在这里还是很危险,请您先回到行馆,其它的工作请交给我们!”
托着下巴坐在寝宫窗边的凯慕一脸无趣地望着行馆大门外重重把守的士兵的身影。进入中心区后,原本应该存在于夜空的繁星与缺月突然消失了,浑浊的天空里飘着一层层烟霭,窗外,闷热的空气里,飘扬着一阵硝烟味。
寝宫的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凯慕跳下了窗户,坐回了寝床上。
“谁”
“殿下,我是祗鲤。”
“进来吧。”
右手被绷带包裹着的祗鲤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的伤势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殿下。”
“是吗......”
王子放心地松了口气。站在门后的骑士的脸色还算不上好,弹击的剧痛就算是他想也不能轻易忍受得了。肩膀上的绷带果然还是渗出了一点血,估计出血量比想象中还要厉害。
“关于米安蒂娜,殿下。”
“啊,我在行馆里没有见到她。怎么在那湖畔找到她了吗”
“在伊斯伦湖畔,找到了米安蒂娜的遗体。”
“......”一瞬间,王子的脸色变得狰狞了起来。沉默后,凯慕冷静地闭上了眼睛。
“之前代替我被击中的人似乎是米安蒂娜。”
祗鲤冰冷地陈述完了事实,他抬起头,原本应该坐在床边的王子就站在自己面前。
凯慕抓起了骑士的衣领,将他绊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望着被愤怒与怨恨支配住了的王子,祗鲤闭上了眼睛,低吟道。
“这也是我的疑问,殿下。”
从窗□□进来的夜色,沉闷压抑,接近冻结的时间流逝里,闭不上的眼睑沉重而且刺痛。凯慕翻了个身,突然静止的景色突然改变,这让他原本平静的情绪重新回到了原点。
“......混蛋......”
将头埋进枕头,延长的窒息感使眼泪不听使唤地流了出来。
凯慕捶打着枕头,全身的无力与悔恨在体内乱窜。
如果没有和她走散的话。
如果自己没有提出要与她一起来观赏这鬼烟花的话。
如果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的话。
米安蒂娜就不会......
“......安蒂娜......”
我的米安蒂娜......
“混蛋......”
“混蛋!!!!!”
侍女最后的容貌,在喧哗的街市上,昏暗的夕阳下,自己的身后,模糊不堪。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幕 虫鸣夏 ~ In Your starless......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