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歌夜行》牛骨君

10、七宗罪

　　自从陈墨出院以后，我便没再出过门。每天窝在家里，思考着一些事。
　　这天，我起的很早，早到早间新闻才刚刚开始。其实我是不爱看新闻的，无非是最近哪里又有人犯罪了，哪里又发生灾难疫情了。在这个世界上，有生物，就会有欲望，有欲望，犯罪就是无法避免的。更何况灾难疫情这种人类无法控制的事情。
　　突然，正在播出的早间新闻插进了一段现场直播。我诧异地坐正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首先出现在画面上的，是一间普通的杂货铺。店铺的侧面，还立着“XX杂货店”的字样。借着，摄像机的角度一转，女主持人表情生动的脸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我还可以看见，在摄像机可以拍到的地方，有不少穿着制服的人在走动。
　　“各位观众朋友，很抱歉打扰大家宝贵的时间。可是接下来，我们将要为大家披露一起可怕的恶意杀人案件。”
　　女主持眉飞色舞，聒噪夸张的主持方式并不能提起我的兴趣。自动忽略了她的声音，我继续看着画面的变化——记者一行人在某个刑警的带领下，得以在案发后第一时间进入案发第一现场。根据画面中的显示，杂货店得到的后面就是店主人的住所。并不宽敞的地方，甚至可以用拥挤来形容。桌子和沙发紧挨着摆放，沙发上还丢着一些不知干不干净的衣物。吊在半空中的白炽灯灯光昏暗，摇曳着在墙壁和地板上投下无数重重叠叠的影子，有人的，也有物的。
　　此时，摄像师准备将镜头拉向角落里被帐子遮住的床。画面由远及近，就在所有人快要看清床上的景象时，画面一下子陷入一片黑暗，只听得见悉悉索索衣物摩擦的声音和女主持声嘶力竭的尖叫。
　　后来，电视中切入了广告，直到早间新闻重新播放，我才缓过神来——难道刚才电视中直播的又是我出现的幻觉？
　　酒店事件发生后，我觉得我像疯了般不断清醒又不断陷入自己的幻想当中。幻想是个可怕的事情，仿佛一潭沼泽，你越是想挣扎就会陷得越深。
　　我想，真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被我遗忘了。不然，为何每次我选择回忆的时候，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理所当然，发生得那么......令人陌生。
　　低下头，手腕上旧的快要消失的伤痕突然变得触目惊心，因为我告诉陈墨的话是实话，我不记得它们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了。至此，我确定，我真的遗忘了一些事，一些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事。

　　我就这么在沙发上做了几个消失，试图对我混乱的思绪做出一点整理，结果只是徒劳。
　　何斌来家里的时候是下午六点，太阳还没有下山，世界也还没有被黑暗吞噬。
　　一个星期不见，我觉得何斌的脸比之前更苍白了。现在的他如果去演僵尸的话，连妆都不用化，可以直接本色出演。
　　“吃饭没？”
　　“没。”
　　“午饭呢？”
　　看着何斌快要结起一层冰的面容，我不禁努力把自己更缩进沙发里一些，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快去洗漱换衣服，老子去给你做饭。”一巴掌拍在我的头上，何斌转身便朝着厨房的方向去了。
　　迫于何斌现在越来越强大的死人气场，我听话地依言照做。换好衣服就赶紧到厨房帮忙，怎一个狗腿可以形容。
　　“看了吗，早上突然插进来的直播？”
　　“什么？”
　　“杂货店那个。”
　　“原来是真的。”我喃喃道：“原来不是我的幻想。”
　　何斌说，在杂货铺里一共发现两具尸体。经过DNA比对和家属指认，可以确定那两个死者正是杂货铺的老板和老板娘。
　　“空气中尽是硫磺和物体烧焦以后的味道，还有，老板娘是生生被撑破了喂死的，你才她胃里有什么？”
　　“有什么？”
　　“老鼠和蛇。”
　　听完何斌的话，我觉得我真的快要吐了。尤其看着何斌用摆弄尸体的双手拿着我家的菜刀摆弄我家的大白菜的时候，那种感觉更甚：“老何，你今天摸尸体了没有？”
　　“没有，是我的助手弄的。”
　　我刚想再说点什么调侃何斌，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东西却让我安静下来——被油炸的尸体，被老鼠和蛇撑破了胃的尸体，烧焦的尸体，弥漫在空气中硫磺的味道......这样的桥段，怎么会那么熟悉？
　　丢掉手中的菜，我飞似的冲进书房，翻开最近开始阅读的那本但丁的《神曲》。
　　果然！
　　通过我，进入无尽痛苦之城。
　　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坑。
　　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地。
　　正义推动我那最崇高的造物主。
　　我是神权神志神爱的结晶。
　　在我之前未有永恒之创造。
　　我将于天地一同长久。
　　进入者必将断绝一切希望。
　　傲慢，戒之在骄，负重罚之。嫉妒，戒之在妒，缝眼罚之。暴怒，戒之在怒，黑烟罚之。怠惰，戒之在惰，奔跑罚之。贪婪，戒之在贪，伏卧罚之。暴食，戒之在馐，饥饿罚之。□□，戒之在色，火焰罚之。
　　我捧着书的双手在颤抖，不，应该说我全身上下都在颤抖。难道，杀人者是宗教的狂热信徒？至今发现的五具尸体中，有三具尸体的情况与七宗罪的惩罚相符。如此说来，还将有四个人会被他用剩下的方式杀害。这真的......太可怕了。
　　在我陷入震惊的时候，不知道何斌什么时候也来到了书房。
　　“怎么了？”
　　我把我的发现告诉何斌，结果就是，我们一起沉默了。不多时，何斌回过神来，拉上我出了门，说是一起去一趟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