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世事万般皆有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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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殿外宫灯摇曳，从城楼看去，扯棉絮似的雪花漫天飞舞，禁卫森严的大懿皇城冰雪晶莹，万籁俱寂。
御案上奏折堆积如山，锦玉用朱笔在折子上奋笔疾书。偶尔茂捷提醒她，夜深了陛下保重凤体。她也不予回应，只是说，“阿茂，朕这里没什么事，你刚受了风寒不如让其他人来看顾，下去休息吧。”
茂捷四十上下，从前是先皇的侍从，先皇因病归天后，他便跟随了当时还是仁亲王的锦玉。锦玉生命中每个重要的时刻他都有见证。先皇走的突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故而导致朝局混乱，党羽各自为政。当时呼声最高的是礼亲王锦敏和裕亲王锦和。而当今女帝外戚贫弱，籍籍无名不值一提。礼亲王背后的江浙盐管司姜家和裕亲王背后三朝元老两朝太傅沈家皆是世家大族。实力旗鼓相当，互相掐打，谁也没落下好。所谓伤人一千自损八百。鹬蚌相争两败俱伤后，却是当时一直韬光养晦作壁上观的苏家拥泵锦玉当上了皇帝。
新帝登基已成定局，姜沈两家在这场变政中都是输家，负隅顽抗的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姜沈两家所代表的党派一夕之间成了阶下囚，受之牵连，两家富贵煊赫的光环也是黯淡了，因着前朝马上打天下的功劳没有受到牢狱之灾，两家人都聪明的急流勇退，保全了最后的颜面。可失落总是难免的。
茂捷服侍了锦玉十几年忠心可嘉，他担心别人照顾锦玉不周到，即便身为司礼监总管，事关锦玉他仍是亲力亲为无微不至。婉转的感谢了锦玉的好意，默默给锦玉沏了杯热茶、此时是下半夜，天地间都覆了厚厚一层白雪。锦玉从奏章中抬起头来，瞥见满脸倦色的茂捷站着打盹，微微苦笑。\"阿茂，朕累了，想去陈熙那儿，你不必跟来了。”
茂捷一个激灵醒来，急忙道，“陛下少待，容奴才去知会陈侍卿。”
“朕去看看他，不必惊醒他。阿茂朕明天还有事要你去办，你便先回去养养精神。”
茂捷替锦玉披上了银狐大麾又低声嘱咐了几句，躬身退了出去。锦玉眼底青灰黯淡，她拢了拢身上的衣物拿起桌上苏墨请兵的折子，嘴角浮起凉薄的笑意。整个皇都守卫兵不足五千，禁卫军七千。内廷卫有两万可调配令全在苏季徵手里。她很勤勉，可傀儡皇帝有名无实的称号却一直盘旋在她头顶，时时刻刻提醒她，除了生命，她所有一切都是别人在操控，她什么都不是。苏墨远在千里，其实力足够翻云覆雨。动一发而牵动全身的道理她懂，所以这些年来苏墨要什么她一概应允了，可这次他已然拥兵数十万却还来讨兵，居心不良可见一斑、他们都当她无能可欺，屡屡挑战她的底线、逼急了她锦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锦玉深吸口气，把折子放回原处，踱出殿外、她看向陈熙的紫薇苑，半年来来她都没有去过那里，她并非有意冷落他，只是苏季徵心机厉害，熙儿温良敦厚不是对手。熙儿，你可怪我？
夜凉如水天气清寒，锦玉带着几名侍从穿过掖庭长廊来到紫薇苑。呵气成冰，雾气蒙了她的眼睛。她不打算惊动里面的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却听里面有人说，“已经下半夜了，陛下怕是在清凉殿歇下了，公子身子弱，不如早些休息。”
陈熙低哑着嗓音，轻声道，“不碍事，夜深了清凉殿寒气重锦儿怎么受得住，我去给她送件棉衣。”
“公子好意，陛下未必接受。公子一心为了陛下，可是陛下转眼就将公子忘了，公子难道忘了，陛下已有半年不曾踏足这紫薇苑。”
陈熙目光低垂，浓密的睫毛挡住他全部的思绪，他低低地说，“陈熙的琳儿走了，陈熙跟锦儿的孩子没了，锦儿心里难受不愿见陈熙，可是陈熙真的很想念锦儿。”像是自己安慰自己，陈熙死死咬着自己干裂的唇。
锦玉从外面看到这一切，手指嵌入肉中尚不知痛。她心疼的看着陈熙，就算全世界说她的不是，只要陈熙是相信她的，她做什么都值得。
冯润扫了一眼门口的身影，略带笑意继续说道，“公子说的是，也许陛下今晚想起公子，便真的来了。”
陈熙欣喜的往外面看，除了大片的雪花，什么也没有。他眸光渐渐黯淡，“锦儿近来很忙，忙的一时半会儿忘了陈熙了，等得空了，锦儿就来了、”锦儿，你还要陈熙吗？为何不来看陈熙了？
锦玉在雪地里狂奔，脸上冰凉刺骨。后面的两名侍卫紧紧跟随其后。锦玉回头怒道，“不要跟着朕，滚回去睡觉！。”
迟疑了片刻，两人交换眼神，行礼请辞。
为什么苏季徵身边的冯润会出现在紫薇苑，为什么他要说那些话。无非是提醒她，不要接近陈熙。好灵通的消息，好高明的手段。
杀子之恨她还未寻他报，现在又来离间她和陈熙的感情。他到底要做什么？！
锦玉眼睛通红，面色冷肃的看着一步步朝她走来的苏季徵。苏季徵似乎没有看见她眸光中的杀意，宛然一笑，“陛下莫要难过，臣下此举并无恶意、”
这话该是如沐春风的温和，此情此景落在锦玉耳中就成了极大地挖苦。她从前少小无知被苏季徵谦谦君子的外表迷惑，对他百依百顺，更是穷尽所有，只为博得佳人一笑。如今想来，她的当初的所作所为在明白真相的人眼中就成了天大笑话。
她原说过，世间难求的雪缎唯有用在帝后身上才不浪费。他此后便再没有穿过其他颜色的衣物。可即便如此，不知何时起，她眼中没有了他的影子，当然是不会在意这样的小事。
“朕、我不见陈熙就是了，你莫伤害他。”锦玉微微仰头，只说了这一句便转身离开，没有半分留恋之情。
苏季徵幽若星辰的眸子逐渐失去光彩，嘴角泛起浅淡的笑意。他自嘲般的看看身上跟雪花融为一体的雪缎。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世事万般皆有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