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香》灵力不足

4、第 4 章

　　香室主人沉默不语。
　　一阵混乱过后，看着拎着包袱站成一排的众人，秦淮眼里频频落出泪来，“一路保重，将来”，秦淮顿了顿，要出口的再见相逢化做了一句“望你们一切安好，这几年于我，于大家都是捡着的，幸与不幸都在里头。珍重。”

　　轮到梅开时，名香抖得越发厉害了起来，竟不发一语地推开秦淮飞跑了出去。“名香回来，你给我回来，我死也不会让你被人玷污，回来，你给我回来，我求你回来。”

　　“秦爷，您已经站了一个下午了。”
　　秋风雨落芭蕉园，秦淮站在当初遇见名香的侧门口等他回来。
　　“是梅开啊。你怎的还没走？”

　　梅开撑起一把伞没有回他的话，手里抱着几年前秦淮送他的一个头冠，拇指来回轻轻抚弄。
　　滴滴答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雨雾中名香的身影若隐若现。
　　梅开只望了一眼便笑了起来，便知你还回来。“呵呵呵呵，哈哈哈……”笑出了一双红泪。

　　让开来，他身后站着卫青河。秦淮撩起下摆跪在地上，“名香不懂事望卫大人赎罪，赎罪。”
　　卫青河看着名香沉默不语，名香转头扶起秦淮。
　　“不知大人如何”止了笑的梅开架着秦淮矮下身对着卫青河，一如女子之态。

　　卫青河厌恶地皱着眉头，扫向香室的门牌，“秦暮烟说的你有了好去处，便是这种地方！？”
　　名香朝他笑，张开嘴，“我自己要来的，听说这儿是全淮阴最自由的地儿。”说话的声音都婉转犹如越乐长歌。一声落，秦淮兼梅开晃了晃竟是失了神。

　　但自把他从山里捡回来从小将他养在身边的卫青河却愣住了，他抓过名香的手把他拎到面前，颤声道：“你的嗓子怎么了？”

　　秦淮见他粗暴心里一紧，跌了一步被梅开扶住手臂，“名香，名香原来不是哑巴……大人，他这一年都没有说过话，故而，故而”
　　卫青河罢了罢手，果决地打断他，“本官明白了。”

　　四人站在转小的雨中，卫青河决计不会踏入香室半步，可对名香又势在必得，他思虑了片刻神色复杂地说道：“秦老板，本官可以帮你说服庄启，但这妓，香室是不能再开了。至于尙怜，给我他的卖身契……你便随我回府吧，往后我会好好待你。”转过头含笑面向安静站着的名香。

　　秦淮目眦欲裂他突然发难把名香拖至身前，转身朝卫青河拱手又拱手，“大人请容小人考虑几日，不，一日，一日便好。”
　　卫青河退了一步，抬手掩鼻，不想惹上秦淮身上熏的香味，即便那味道和名香一般无二。

　　“如此，便宽限你一日。”他说完转身便走，一刻不留。
　　梅开摇摇头：“这卫青河也是薄情之人啦，名香你和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名香抬头看梅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是我的大人，我只为他唱曲。”

　　因为不再愿意为他独唱，才离开的吗？梅开怔了怔，“又为何来这烟花之地？”
　　名香抬了抬眼皮，又垂下，眼含愁绪，“暮烟曾说这是个好去处。”

　　一直沉默的秦淮捏了捏握紧的拳心，踏出一步，“你们先进后院，我去去就来。”
　　梅开望着秦淮离开的背影，有着深深的担忧。这一年来，他看多了秦淮对名香的怜惜，卫青河又是这般人品，名香日后的遭遇几乎已经定下了，不过是辗转颠沛权贵手中罢了，但活着才是最好的不是吗，梅开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抬手轻轻落在名香的肩膀上，拍了拍。

　　秦淮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梅开质问无奈之下他说道：“菩萨门前上了一炷香罢了，你做什么这般紧张。”摇摇头。
　　梅开惊疑不定地看了他半晌，宽慰道：“我也是担心您。明日卫大人就要上门了。”

　　秦淮眼中苦涩，“我知道，我知道……”
　　梅开离开后，秦淮颤抖的右手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他睁着绝望的双眼看着苍天大地：“我是被逼的，被逼得没有办法，菩萨谅我，来生甘做牛马永世不为人。”

　　第二日，卫青河来到破败的香室门前时庄员外随后而至，两人互望了几眼，庄员外抬手称“请！”
　　卫青河拂袖，一步踏入死门。

　　梅开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陌生的乡野人家，问及时辰竟是三日之后！
　　“先生还是莫要回城了，香室大火，火烧三日不绝，不仅大司马卫青河卫大人，就连庄员外都牵连其中，此事惊动朝野，城中人心惶惶。就在昨日挖出了三具白骨，哎，都死了的。里面还有当时轰动一时的名香，天之异数，他的尸身藏在芭蕉叶里竟如睡着一般安详，可惜红颜薄命，可惜，可惜，他的尸体已经被庄家的恶仆强行拉走了。”

　　说罢那老人家凑近了梅开耳边，“听仵作醉酒后露的口，卫大人，庄员外都是被剜心而死的，名香中了一种叫千年醉的毒，这秦淮秦老板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正是李铁匠前日卖与他的那把。凶手，大概就是这秦老板了，他杀害其三人后，又砍下了另两人的头，仅留名香一人完尸，怕是舍不得，舍不得啊。”老人家说完眼里滚出两颗浑浊的泪水，“秦淮如此善人作何这般想不开，他下辈子是要沦入畜生道的。”

　　梅开呆傻地坐在地上，眼中滴出血泪。三年后，自缢芭蕉园外，年二十有三，死时他脚边落的那顶头冠，被收留过他的老舍人捡在手里才发现上头刻了一个秦字，深深的刀痕被抚触三年早已平得快看不出原本模样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