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男女》江常安

7、Chapter7

　　我大抵知道我妈为什么那么文艺了，或许她年轻时像我一样也爱过一个让她无所适从的，男人，应该是男人吧，毕竟这不都有我了吗，如果我妈爱女人，估计也不会有我了。那我会不会变成我妈？如果我变成她，就会活得太过自我；如果我还是我，那就活得太没自我。于是我一直在担心，一直在思考，一直在迷惘。

　　从那以后，我过了很长一段平淡却不平静的单恋生活。反正这个故事里，注定是我等他来“干”（注：次字一声）我。作为女人，我不知道我做到这份儿上算不算谦卑，但谦卑又怎样，还是得继续谦卑着等他，谁让他是品酒的人，而我是被藏在地窖的酒，无人“干”我，连屁的价值都没有。

　　有一天，我爸不知怎么从哪里得知了我和刘青的哪个版本的故事并义正言辞的说要跟我谈谈，我表示很无力。我爸不反对我早恋，况且他觉得只要超过十二岁的恋爱都不算早恋，我不懂他这是什么逻辑，但是我知道，他不喜欢刘青这种男人。刘青和我爸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男人，无疑刘青的魅力远大于我爸，所以我爸对他很仇视，莫非这就是男人那种号称很可怕而我不懂的自尊心。我在脑海中极力搜索，什么时候我和刘青有过什么故事，我怎么不知道，最大交集也顶多他拉住过我的，手臂，两次。

　　我爸一脸严肃地说，你和他到哪步了？

　　我说，没到你想的那步。

　　他说，你知道我想的哪步？

　　我说，不知道。

　　他面色稍变，我觉得我应该仔细跟他解释这个问题。于是又说，我和他就连肩都没并着走过，所以你想的任何一步，我们都没法到。

　　他狐疑的问，真的？

　　我说，爸，你老婆说过，不信就不要问。

　　他满足的笑了笑，由于我从来没撒过谎，也从来都不会撒谎，所以我爸相信我并对我的答案十分满意。这事顺利过关，也因为我提到了我妈，我爸很现实，不懂浪漫，有很多陋习，比如睡觉爱磨牙，爱喝酒，做饭难吃，不太讲卫生。他也有很多优点，但是他的那些优点，比如长得很绅士，工作积极，不抽烟，会挣钱等等在最大的优点——“爱我妈”面前，就算不上什么优点。

　　我曾鄙夷过他，你这辈子活着就为了爱我妈？他幸福的点点头便不再理我。我顿时觉得我爸是那种世间不可多得的珍稀男人，即使他从来不知道我妈在想什么，要干什么，但是他总是无条件支持她。我心里一沉，我妈不至于就看上他这点吧？

　　渐渐的，刘青在我的生活中，由空气的存在变成了感冒病毒的存在。以前没他的日子，我虽然觉得呼吸顺畅，但是心脏总是缺氧，隔三差五的四肢乏力、呼吸浅快。现在没他的日子，我觉得一切正常，只有在感冒的时候才会想起他，不过喝两包抗病毒冲剂，病好了，又将他忘了，大概他被我和着药一并吞进胃里消化了，我就此爱上了喝抗病毒冲剂，不管有病没病，是不是那个病，我都喝，好像它包治百病。想不起他就代表着我即将遗忘他，遗忘他也就代表着我的暗恋即将结束。

　　想到这里，内心顿生一种怅然若失之感，我想我应该不是在怀念刘青，而是在悼念我爱刘青的这些“夜夜夜夜”。江小白，我的一个朋友，她常说“有时候我们不是在爱着那个人，而是爱着爱情本身”，我觉得很受用。虽然这么哲学的话不知是她原创的还是她借鉴的，总之受用的都是有用的。

　　我妈曾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躺在我的床上硬要同我谈心，外因是她的男人出差了，内因是她怕打雷，她说，每个不太丑的女人，都会有男人爱，不爱是还未遇到，爱却也不一定都是真爱。显而易见，这么深刻复杂且富有诗意的生活阅历，我听不懂是自然的。不过我认为我妈很牛X，她用有限的生命传授了我无限的生活体验，而她的每一条体验都正被我体验着，并且一条一条的被证实，她从未错过。

　　紧接着，我遇到了那个会爱不太丑的女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