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世尘欢（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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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尘欢和素衫男子临窗相依，好像只就着手边那盆桃色牡丹也能有说不完的话。
男子比尘欢略高一点，眉若远山，目如点漆，单论相貌自然不能跟楼里那些个美公子相比，可他整个人站在那儿却让人生不出半分厌意，反倒就是很想与其结交成友。
“你把这盆花照顾得很好呢，都快赶上我这个师傅了。”男子的声音清越却略显单薄，而这种矛盾在他身上处处都是，譬如清澈明透的眸子和苍白病态的脸色。
“大活人我都能照顾好，何况一盆花。”
尘欢微微仰起脸，浅笑沉在男子的眼底。
尘欢玉臂一弯，环在男子肩上，睫羽低浅的弧度宣扬着一丝暧昧的暗示。
他将男子轻轻往前一勾，薄唇轻触，柔软而缠绵。街上夜色旖旎，烛火勾勒出两人侧脸精致的轮廓，每一次索取和回应都默契无比，只不过唇齿相接竟也动情如此。
在祭雪的注视下，咳，在祭雪万般无奈的注视下，这场绵长的亲昵终于结束。
尘欢指尖轻碾着男子的唇，一笑艳动心魄：“看，这不就好多了。”
尘欢指的是男子的气色，客观来说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
而祭雪也因此确定了一件事，尘欢就是那只妖怪。
祭雪暗叹小师妹这次给的情报着实太不靠谱了，连楼里有多少妖精都看不清。若不是今天亲眼看见尘欢渡真气给那个男子，自己还不知道要傻到什么时候呢。
眼看到了就寝的时辰，祭雪开始为难。
因为即便他把眼睛最大限度地移到别处，余光还是能撇到屋内春色。就算是闭上眼好了，耳朵却无法拒绝屋里的动静。
虽然祭雪从来不觉得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能做出什么“有趣的事”，但将这一番呢喃细语，低声呻吟身临其境地偷窥下来，再正气凌然的好少年也会脸红心跳想入非非的。
混蛋苏二繁，都是被你害的！
要不是你跟我说过那些有的没的，我才不会因为这种事儿就手心儿出汗动摇心志！为了驱除邪念，祭雪努力转移注意力，此情此景之下，最合适的就是痛骂苏繁。
终于挨到老鸨回来，祭雪颇有一种刑满释放的感觉，这辈子他都不想再进暗阁一类的地方了。
“怎么样，都学到什么了？”老鸨问。
“我看出了真情和假爱的区别。”
老鸨眼睛一亮，很赞许的样子：“孺子可教也！当然我不鼓励你在客人里面找真爱，但你要记住这种感觉，日后要是能达到收放自如水平，你可就红了。”
我给你一刀你也能红，祭雪实在没什么话对这条鱼精讲，不过今晚的发现倒让他有了新的主意。回屋补了一觉后，祭雪再次去找尘欢。
时至第二日黄昏，男子已经离开，尘欢一个人坐在床边，人在这儿心却不在。
“我想，我们能以新的身份重新谈谈。”祭雪关好门，直奔主题。
尘欢回过神来，瞥了他一眼，浅淡不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时间实在不多了，咱们开门见山。”想起昨晚老鸨瞄自己那眼神儿，祭雪知道再拖下去肯定玩儿脱，于是盯着尘欢，认真道，“我是忘川堂的弟子，故意被他们抓来这儿是为了找出老鸨手里的灵器‘重镜’，我需要你帮我。”
忘川堂坐落深山绝壁之中，弟子少又鲜与世俗江湖交涉，不过名不见经传，说出来知道的人也不少。虽然全堂上下无一人以修仙为毕生伟业，但好歹也是仙法道术小有名气的门派，各路妖怪一般不会堂而皇之地无视。
尘欢露出些许意外神色。
“你这个身份我倒确实没看出来，不过算不上要我帮你的理由。”
“实不相瞒，昨晚我其实一直都在暗阁里…咳，虽然闭眼没看，但我也知道里面发生的事。”祭雪眼神一跳一跳地瞄向别处，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昨晚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还有那个男子，他的身体状况绝对有问题。”
尘欢似乎并不知道暗阁的存在，但对此也没表现出什么惊讶的情绪。
“如你所说又怎么样？”
“我跟你做交易，你帮我找灵器，我就请我三师兄给他治病。我看得出来，你根本不想待在这儿，虽然具体原因我不知道，但肯定和他有关吧？”祭雪现在还能很清晰地回想起昨天看到画面，他从来没见过尘欢对哪个人能那么温柔。
昨晚那些艳美的浅笑毫无刻意为之的成分，全然由心而发，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在不经意间满溢着深深刻骨的依恋。再不经世事的傻子也能看得出，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尘欢好像是有点儿动心的，但拒绝得很果断：“我不会帮你，也不需要你的帮助。”
略微沉默之后等来的却是这个回答，祭雪不服气，逼近质问：“你就甘愿在这儿当鱼精的摇钱树？虽然除妖这事儿如非必要我们不管，但你吸食凡人生气已有违天道，早晚要惹祸上身。如果那个男子是鱼精手里的把柄，你更应该跟我合作才对啊！”
一番话尽，尘欢看祭雪的眼神已和之前不同，似乎暗藏着几分欣赏。
“世上怎么还有你这种人，吵着要把凡人和我这个妖怪配在一起。”
祭雪所作所说只凭直觉而已。
“配不配我不知道，反正你不会害他。”
尘欢微微一愣，好像看到了自己以前率性的影子。
良久，唇边勾出一抹会心笑意，他坦然直视着祭雪，眼底却是苍茫的凉意：“若是以前我一定就帮你了，但现在，与天争命已让我筋疲力尽，哪还有力气去帮别人！”
祭雪当时没立马明白，只是多年之后想起这天的事，尘欢说这句话时的每一个细微的神情都还会鲜明地浮现眼前，如同他的赤诚一般不可磨灭。
两日后，祭雪最后一次搜寻无果，本来准备灰头土脸地回忘川堂，不料被老鸨逮了个正着。对方妖多势众，祭雪不敢当真动手反抗，万一被老鸨知道真实身份，一帮人打起来自己是输是赢还真不好说。
被精心打理一番的祭雪赶鸭子上架，迎来了辉煌的接客初夜。
屋内熏香点着，隔壁小曲儿弹着，窗户门扉□□精守着，祭雪有一种将要鱼死网破的预感。
脚步声近了，□□精的招呼声，推门声，然后那个杀千刀的客官已经迈进来了一只脚。
祭雪躲在门后，手上蓄起力道，准备先下手为强。
祭雪看准那人的脖子挥手劈了过去，谁知来人随手一挡，顺势抓住了祭雪的手腕，反手一扭就把他给带进了怀里。赶在祭雪反击之前，男子也早已控制了他的另一只手。
高手？！这次算是栽了！
被男子完全禁锢，祭雪惊讶同时大喊不妙。
刚想扭头就觉得耳边一阵温热，似乎触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比如说嘴唇。
男子贴在他耳边哼笑了一声，讽刺到了骨子里：“名字改了身手也跟着改？这么软绵绵的攻击是想打谁啊。”
听见这个声音，祭雪全身连同寒毛一起僵了一下。
男子有所感，接着叹道：“才过了半个多月，不会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吧？”
“…啊、哈哈、哈怎怎么可能呢……！”祭雪笑得跟寒毛一样僵硬，背后的冷汗哗啦啦的，“二师兄……”
苏繁这才松了手，祭雪虽然没敢回头，也能想象出那个鄙视死人不偿命的眼神。
“看来你这身行头是在这儿混的不错啊，我都不知道是该叫你‘祭雪公子’呢，还是叫你小柒了。”
楚柒低头认错，态度相当认真：“没跟你们商量就出来是我不对，师兄你把我押回去吧，我去临月崖面壁！”
苏繁悠悠道：“这次灵器你不是志在必得么，怎么能空手回去呢。”
楚柒深知苏繁此人人品之扭曲阴暗，在他把你损的体无完肤之前，你最好有点儿眼色，自己动手：“好吧我承认我不是真心急着回去面壁，二师兄你也看到我的处境了，再不救我出去我就要继续当‘公子’了！”
苏繁盯着楚柒笑了，微微上挑的眼角给他通身的飒气里，揉了一丝不合时宜的邪魅。都说相由心生，楚柒搞不明白苏二繁这种人怎么就能长出这么好看一张脸。
苏繁靠近过来，气场立马不同。
“说起来我今天可是你的客人，叫声‘客官’我听听。”
楚柒有种不好的预感：“…师兄你别闹了，我说正事儿呢！”
“身陷险境了就知道说正事儿，当初坚信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任务的冲劲儿哪去了？”苏繁往前一步楚柒就得退后一步，最后只能被他逼到墙角，“还有，我说的怎么不是正事儿，我可老早就跟你说过，我是认、真、的。”
苏繁最后三个字的强调有效地勾出了楚柒十三岁时的黑暗回忆。
忘川堂后院儿樱桃树下，十六岁苏繁对楚柒说了一句能吓傻他的话，还捂着他的嘴不许他叫。当时直勾勾盯着楚柒的眼睛，苏繁也是这么说的。
我是认真的。
“师、师兄你消消气，我真的错了，下次再也不…”楚柒年纪没他大，辈分没他高，连个头也不占优势，缩在苏繁的阴影之下还真是有那么点儿可怜。
可惜苏繁才不是温柔善良的好哥哥，当即打断了楚柒，带着点威胁的味道：“你不叫是吧？看来得我自己想点儿办法了……”
苏繁伸手抓住楚柒的衣襟把他提到面前，俊雅的眉目一片月朗风清，看似非常无害：“见你一面也花了我不少钱呢，这叫什么，哦…初夜是吧？”
“苏繁！”楚柒吓得直呼其名，“你忘了师、师父说过叫你别乱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世尘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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