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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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之后，一切仍旧和从前一样，她和章巢依旧身兼多职，鬼帝再也没有独自问过婈羡任何一句话，她进去端茶倒水和她没进去几乎都没什么区别，唯一变了的事情，就是她多了一项给鬼帝宽衣的日常事务——不包括脱鞋脱袜。
那日之后，婈羡本以为鬼帝对她为他宽衣的事情颇为扫兴，谁知这鬼帝着实莫测，自那之后反而愈加自然的让她为他宽衣，只要是她当值，这活儿就准是她的，跑不了。
宽衣的次数多了，她也渐渐坦然了起来，不就是穿衣服么，总好过和鬼帝斗智斗勇，是以常常也会分心欣赏下这位的风姿，面容俊美威严，大概九天之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发丝如忘川河的河水的颜色一样深不见底，高大的身躯却不显突兀，反而让人有莫名的安全感，难得的是她来了这么久，从未见这位鬼帝临幸任何一位宫中的女人，做过任何纵情享乐的事情。
有时他的眼神犹如实质，让人难易忽略，估计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毫无感受。这样一个强大俊美的男人，如果不是因为作了这鬼狱之中的鬼帝，终日混迹在壁垒森严的罗浮山，与囚犯打交道，以这位南方鬼帝的魅力，足以在鬼都之内与酆都大帝媲美。
婈羡这欣赏美人，巡逻值守的日子，过了不足半月，事情就又找上门来。
有一天婈羡正在殿外当值，突然，那日在左殿之中找她不痛快的女鬼差大惊失色的冲向了鬼帝所在的正殿，殿外的侍卫也有拦着她的，然而却不过点到为止，似乎也并没有想要难为她，就这么让她横冲直撞的冲到了婈羡面前。
婈羡并不想和这女鬼差有什么过节，看那天和今日罗浮山众人对这位的态度，便知道这女鬼差定是有说法的，但是她明知如此，碍着新来乍到的身份，却不能不拦，再她离内殿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身形一闪，定定的拦在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给我闪开，不然别怪本姑娘不客气！”小狐姬一副急了眼的样子，压根记不起那日在左殿中，面前这位的那冰冷一眼。
婈羡半点没受到她情绪的干扰，四平八稳的望着她，道：“鬼帝内殿，不得擅闯，姑娘有事婈羡可以代为通报。”
“通报个屁！”小狐姬话音一落就上了手，一把欲把婈羡推到一边就往里冲。
婈羡一个闪身到了一边，小狐姬以为她知趣闪开了，刚要加足了劲儿往殿里冲，只觉后颈衣领一紧，顿时就被人扯得后退了五步有余。
婈羡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对面前这种刁蛮小姐的手法粗鲁的彷如市井中的妇人打架一般，直接就扯了后襟，恨不得给她扔出殿外去，就差没扯头发，上指甲了。
大概小狐姬也从未在罗浮山遭受过这样的“虐待”，退了几步之后，直把火气都消下去不少，嘴巴里只会对着婈羡“你，你！”的叫着，也顾不上接接别的话了。
众侍卫正不知这档口该怎么办得时候，章巢刚好从殿内出来，小狐姬这下终于回了神：“我告诉你们，左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们俩！”说完直冲着屋里，蹬蹬蹬的就冲进去了。
婈羡这次就在原地纹丝不动，章巢既然来了，放与不放人进殿都是他的责任，她自然没必要多管闲事，左右她的职责已经完成了。
没过多一会儿，鬼帝就从殿内大步走了出来，小狐姬双眼红红跟在后面，彷如受了天大的委屈，怒目瞪着婈羡。
鬼帝大步走到了殿前，冷声道：“章巢，传曹子里到后山，婈羡和孤走。”说完也不理旁边高叫“陛下”的小狐姬，抬步就朝后山走去。
婈羡不假思索的跟了上去，不多时三人就来到了后山的一间囚室之中，围栏里关着一个状若厉鬼的女囚，阴森森的望着众人，而张采虽然在围栏外面的案几前垂首坐着，然而从围栏出来一直到案几的一路，都是深色血液的痕迹，虽说流血不多，但看起来像是中了毒，在这四壁漆黑的囚室里也显得格外的触目。
鬼帝进了囚室看到如此景象，径直走向张采，小狐姬连忙在一旁焦急的解释着：“这女鬼不知为何，左殿问着问着，她竟然一瞬间突然发狂，那模样根本就不像是个厉鬼了，简直凶狠的如至阴鬼物一般，左殿一时没有防备，就中了招，属下看左殿怕是中了这鬼物的毒了，满地的血色都变了，也不敢擅自移动他，只好去正殿找您，谁知竟差点被她给打了出去！”
这个“她”，自然是指的婈羡。
婈羡看着被鬼帝扶正了的张采，胸口有五个黑洞洞的手指印，上面还隐隐冒出深色的鲜血，面容半分未动，道：“属下未知这般内情，望陛下恕罪！”
她歉也道了，也没说原委，也没辩解，可这一听就知道小狐姬该是怎样跋扈的冲了进来，那么她得反应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鬼帝好似没有听到两人这番对答，只捏了诀护住了张采的元气，正在此时，章巢带了右殿曹子里匆匆进了囚室。
曹子里并不多说，给鬼帝行了礼，便上前按住张采的脉，不一会儿，便笃定道：“伤势不重，但中了厉鬼尸变之毒。”
每个鬼在地府之中虽说是阴邪之物，都用着自己曾经的“肉身”，也有许多区别，好比厉鬼和僵尸，因为他们生前的“肉身”毕竟与众不同，是以常常会起一些变化，越是阴邪的地方对他们便越是有益，而他们越是变化，尸变之毒也就越厉害，被伤到了就很难解决。
鬼帝自然知道这其中厉害，自古阴阳相克，这阴邪之物的毒对他这样的堕仙尤为危险，听了曹子里的话，如远山般的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一语不发。
“右殿，你快说这尸毒要怎么解啊？”小狐姬甚是焦急，眼里都闪了泪光。
“尸毒无药可解”曹子里眼神冷淡，似乎面前奄奄一息的张采他并不认识一般，生硬的一句话，生生的把小狐姬的泪给催了下来，可他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面朝着鬼帝道：“陛下，虽说尸毒无解，但是阴邪鬼物都是一脉，想来婈大人应该多少有些办法。”
曹子里句句见血，虽说婈羡是至阴鬼物，但是这么说来却多少有些把她和囚室内众人划清了界限，把她划向牢笼中关着的厉鬼那一边。
他话音一落，囚室里所有的目光瞬间攸然射向婈羡，只等着她的回应。
婈羡听了曹子里的话却没有任何不满，只宫颈低头应到道：“属下无能，只知道如何处理尸变的鬼物，不知如何解尸毒。”
就在众人的期待即将瞬间化为泡影的时候，曹子里却慢慢说道：“卑职曾听闻至阴之鬼的真气可以吸附尸毒，不知是否可信。”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婈羡的目光变得复杂许多。真气就如同人的元气，若是耗费过了，是极凶险的，更难补养回来，何况曹子里也不过是听闻，于情她自然可以不愿意施救，可是如今她到了罗浮山，陛下还网开一面让她免于牢狱之灾，于理的话，她确实不能拒绝的。
众人的目光之下，婈羡脱口而出的回答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属下愿意一试。”
她抬起了头，白嫩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没有任何勉强神态，反而这本就是她应当做的一般，她柔弱的面容虽说冷淡了些许，却有着令人为之着迷的坚定。
安静之中，鬼帝最后发了话：“都下去吧。”
小狐姬和章巢都无言的退了下去，唯有曹子里似乎有一丝犹豫，想要说些什么，却在鬼帝的眼光下默然退了下去。
当牢中只剩下婈羡、张采和鬼帝的时候，婈羡体贴的对着面前高大的男人道：“陛下还请移步，属下怕属下的鬼气伤到您。”
“无事，你开始疗毒吧。”鬼帝的语气和缓，却不容置疑。
婈羡蓦然抬头看向了面前的鬼帝俊美绝伦的脸庞，面上仍旧是笑容不改，眼中虽强自掩饰，却仍透出了一丝难掩的失望：“陛下不相信我？”
这大概是鬼帝杜子仁第一次好好的望进婈羡的眼睛，他的眼睛并不是一双迷惑人心智的桃花眼，没有春水一般的熠熠发亮，反而是如黑檀一般的乌黑光泽，让人想要细细的打磨，勾勒。
她的眼神让他的心陡然有些颤动，仿佛他的不信任真的上了她的心，但这颤动也不过一瞬，他便恢复了正常。
“孤用人不疑，你疗毒便是。”并不回答婈羡的质疑。
婈羡知道再说无益，便也不再理会鬼帝，转身走向伏在案几上的张采，慢慢把他扶起来，让他后背全部靠在椅子上，而后伸手扯开他胸前的衣裳，露出五个手指戳进的黑洞，她便顺着这五个□□，把自己的手指伸了进去。
张采苍白的脸几乎在婈羡手刚刚伸入的瞬间，便疼的皱在一起，却强自忍住了没有痛哼，由着婈羡的手在自己胸前愈加深入，直到自己的血肉之中。
婈羡手指白皙修长，却没有指甲，是以直到她手指纤细的中间指节尽数没在了张采的血肉之中，才算是探到了牢中厉鬼指甲深入的深度。
婈羡见张采已经痛得满脸是汗，抬起手用袖子给他轻轻擦了擦，温和道：“再忍一下。”话毕，把全身的真气都集中在张采胸膛之中的右手之上，吸附着厉鬼的尸变之毒。
鬼帝高大的身影立在一旁，有些逼仄的牢房里，婈羡莹白如玉的手上深红的鲜血和黑色的至阴鬼气不断地冒出，层层叠叠，不知是不是这厉鬼的尸变之毒有些棘手，婈羡秀美的眉头紧紧皱着，额上也有细汗渐渐流出。不多时，张采胸膛处的血迹就恢复了鲜红，渐渐的止住了血。
婈羡轻轻把手从张采胸膛中抽出，拉过他的衣襟，盖上了他的胸膛，转身对着一旁的鬼帝道：“陛下，毒已除尽。”声音冷冷淡淡，有显而易见的无力。
鬼帝沉沉道了句：“辛苦”，看着面前有些狼狈的婈羡，她的额发被汗水沾湿紧贴着脸颊，手中还残留着浓重的血腥之气，他没忘记方才纯正的至阴真气，可他却并不觉得她是如笼中的厉鬼一样的存在，她并不让他觉得阴邪。
道了句：“回吧”，鬼帝转身出了囚室，脚步未停，婈羡亦跟在后面，外面曹子里和小狐姬见他们出来，连忙进了屋内，探望张采的情况。
到是章巢一路随着鬼帝和婈羡，直到出了后山，才小声体贴的问了问婈羡：“没事吧？”
婈羡闻言对他笑笑：“没事，多谢！”
章巢看着她笑容带着点力不从心：“一会儿回去休息，殿前有事我再找你。”
婈羡道了谢，便也没再多说。
谁知三人还没到罗浮山正殿门口，前方的鬼帝就听到后面章巢一声惊呼，回头一看，方才不过有些虚弱的婈羡，如今清丽的脸庞却一片煞白，如失了骨般脱了力的委顿在章巢怀中，任章巢如何摇晃都毫无反应，早已是人事不省。
如此看来她定是勉强自己硬撑了一路，最后实在撑不住了。
鬼帝表情一肃，婈羡如此危急的状况实在在他意料之外，果断道：“回殿”，章巢应了“是”，一把抱起婈羡，二人脚程比方才快了一倍，朝着罗浮正殿迅疾而去。
不论是鬼帝还是章巢，都没看到婈羡倒下前一秒，眯起的眼神，和勾起的唇角。
大多数的意外，都是精心的安排，实在不必奇怪。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