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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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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优昙的嘴中发出一声极其轻柔的声音,分外好听。她打开门,蹲下身来,将长袖挽起,再回来时,手中已捧了一只孱弱的小雪狐。
我跑过去接住它,仔细打量起来。
“它的腿受了伤。”优昙淡淡说。
我点点头,仔细看它,发现它和其他雪狐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额头上带了一丝极淡的金纹。
小狐狸颤抖地卧在我的手心,看向优昙的目光有些惊疑不定。
优昙的神情有些冷冽,声音清越:“说吧,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地愣在原地,却只见雪狐的眸变作了紫色,一眼望去,竟有些邪魅。
我忽然明白,优昙是在和它说话,可是一只小狐狸会有这么大的灵性么?
“姑姑,它会听得懂吗?”我忍不住问出来。
“他是狐中之王,生长到这般,不仅通灵,且能化为人形,口吐人言。”优昙转眸看我,声音神色稍稍柔和。
“什么?”我还从未听说过如此神奇的生灵,就是在书籍里也未曾读到过。
小狐狸从我的手中跃下,落到地上,眸中的楚楚可怜尽数褪去,换上一脸狡黠与鄙夷。
“啧啧啧,没想到被你发现了,雪巫祭司。”金纹狐狸没有动嘴,从它的小腹中传来一阵说话之声,这声音不同于优昙的温婉柔和,不似我的清脆童音,低沉慵懒,颇有些好听。
优昙冷呵:“闭嘴,狐狸。”
狐狸打了个哈哈,却是抬眸看向我。那紫色的眸子仿佛具有无穷的魔力,竟将我的目光牢牢拴住,随即,它道:“她就是雪山那老不死的家伙捡回的女婴了吧,啧啧啧,小小女娃竟有了脱俗清灵之气,果真不同凡响。”说着竟向我跃来。
“啊。”我吃惊地往后退了一步,那金纹狐狸却是坐在了我的肩头,爪子把玩着我的银色长发。
“金狐,你快下来,否者我出手了。”优昙一双妙目中竟有隐隐的怒气。
“雪巫祭司,你的幻力还不敌我,雪山那老家伙已经出山了,就别指望他会赶来把我抓回去。”金纹狐狸从我的肩膀上离开,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紫色的虚空。
“哈哈,女娃,我们会再见面的。”金狐终于从窗棂窜出。
留下了一串血痕。
那是我第一次和他见面。
优昙的面色不太好看,这么些年安静平和,无外人来扰的时光,终是被它的到来打破了一道裂痕。
“受了囚妖阵的反噬,在这冰冷雪山之地,料他也不好受。”优昙将窗子合上。
我问他金纹狐狸的身份来历,她只是说以后再告诉我,狐狸大多都狡猾多变,爱博不专,不可轻易亲近它们,否则受了它们的魅惑,深陷便无法自拔。
那夜,雪山之巅下起了当年最大的一场雪,这场雪将本就空茫的雪原变得更为苍凉。
我披上雪白的棉衣,推门而出。呼啸的北风夹杂些雪花迎面扶来,带着一阵彻骨的寒冷。我吸了吸鼻子,走了出去。
我想,那夜我若是贪恋被褥的温暖,或许,就失去了很多东西了吧?
这是宿命中已定的,我这样想。
百无聊赖,漫无目的地在雪原上行走,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了我一个个小小的脚印。
我乐此不疲地在上面踩踏着,只把这片雪地糟蹋得面目全非。
我竟没心没肺,欢快地大笑起来。
然后,我看见了一双紫色的眸子。
就像是,只有盛夏俗世夜幕降临的天空,这是很多年后我细细回想起来时补上的形容。
那只金纹狐狸就这样静静地扒在雪地里,虽然虚弱,可眸光依旧灼灼逼人。
“你怎么没走?”我问道:“你伤得更严重了。”
紫色的眸没有了往事的邪魅,只余清明。它静静看着我,没有说话,没有动作。
我走过去在它面前蹲下。
它的腿伤果真更严重了,甚至有溃烂发脓的迹象。
我指着它的伤口说道:“很严重的样子,你没事么?”
它淡淡将眸拉上,予我不理不睬。
我极有耐心,坐在他身边,将它抓起放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它。
我不清楚它是什么,对于我一个九岁的女娃来说,它只是一直与众不同的小狐狸而已。
它的双眸突然睁开,眼中清冷而又带着探寻。
我对它眼中的种种情绪视而不见,只是望着雪花狂乱飞舞处,自言自语道:“狐狸,你是不是从俗世来的呢?”
“俗世跟雪山之巅有何不同啊?那里的花海真的很美吗?我很想去看看呢。”
那夜,我不停地说,不停地问,有时喃喃自语,说到某处又咯咯笑起来。而它在我怀中也渐渐放松下来,静静听着我说话,至始至终没有回答。
直到,优昙执了一柄明黄色的灯火,隔着重重雪雾夜色,有些明明灭灭,声音透过茫茫夜色传来:“漾儿,回来了。”
我这才想起这是深夜,于是将怀中的狐狸抱起,却只见它半眯着紫色的狐狸眼,是要在我的怀中睡着了。
我无奈地摇头,只觉得它是一只弱小的小兽,没有人关爱和呵护,内心里升起一丝怜惜。我将披在肩上的棉衣褪去,把它用衣服裹好,放在一旁。
“小狐狸,别乱跑,我一会儿就回来。”我起身向屋里跑去,找来治伤的药,纱布,以及一些糕点,便又匆匆返回了原地。
它正歪着头打量我,眼中的戒备却没那么深了。
我给他处理伤口的过程中,他没有动也没有叫,只是懒懒伏在我的棉衣上任由我“胡作非为”。
事实上,我也确是胡作非为。这是我第一次包扎,捣鼓了好半天才勉强像个样子。
我开心地笑了:“好了!”站起身来,夜风更盛,撩起了我的衣和发,刮得脸生疼。
我狠狠打一个喷嚏,觉得寒风正灌进我单薄的身子,冷得我一阵战栗。远处,优昙正催促我回去,话语中带了一丝责备。
我回头望了它一眼,朝优昙的怀里奔去。
优昙攥着我冰凉的小手,把我拉进屋,抚摸着我冰凉的脸蛋,心疼道:“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不披件衣服就出去了?”
“姑姑,没事的。“
她浅笑,笑容依旧温暖明媚,她不再追问,以她的敏感与聪慧定是察觉到我干了些什么,只是她闭口不提,权当默许。或许她是觉得欠了我什么,以这样的方式弥补或许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