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灼华之陌上桑》沈灼

11、魁首之争红颜多

　　日暮刚至，一辆装饰华贵马车便出了王府，朝今日魁首之争的场所疾驰而去。风撩起了丝绸材质的帘，露出风华绝代的两人来，便是云弄墨与曲若殇。
　　冒着热气的茶壶旁，摆放着一副已是残局的棋盘。其实在云弄墨看来，只需几步棋便可以峰回路转。但曲若殇偏生失去了兴趣。比起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心机谋虑的大臣而言，棋士是更具智慧的，比起那些所谓的大臣来是更适合朝堂。他们知道什么是舍得，先舍后得。但是棋士永远都成不了大臣，大臣永远也成不了棋士，因为成了大臣就不再是棋士，成了棋士就不再是大臣了。
　　“本王输了。”懒散的声音，带了点点的困意。不是曲若殇棋艺不精，只是相较之，云弄墨是技高一筹罢了，能将所有对自己不利的棋子都变成对自己有利的，而对对方百害无一利。比起他在战场上厮杀，她在研究棋术的时候，是更耗心血与精气的。她现在已经到了可以控制整个棋盘气数的境界了。
　　“云少，无愧于云少，连无相寺的无期大师也比不上的棋艺，本王好生佩服。”似真似假的恭维，懒散的神色里还真是难以观察他的心思。
　　无期大师可以说是围棋第一人，但自从一年前与云弄墨对弈厮杀了三天三夜落败之后，留下一副残局之后的3天便灯枯油尽，只留下一句“老衲甘拜下风。施主乃是大智之人，却不是大寿之人，望施主好生思量。”便就地圆寂了。
　　而云弄墨却在那三天之后昏睡了整整一个月。
　　“一个人的棋术不是在无数次的对弈中一蹴而就的，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中得到升华的。”所以，她酷爱各种残局，可以让她得到更多人生的领悟，可以得到各种绝处逢生的警觉性。
　　“本王受教。”权谋之术就像下棋一样，只有将生死置至与度外，抱着生也好，死也好的心态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是，他无心权势。他所心心念念的只是下落不明的她而已。
　　“到了啊。”很远便闻到一股香味，是香脂中的上品传出来的。
　　撩起帘子，人到的还不是很多，毕竟还未到夜。
　　参加这次魁首之争的富商大贾都有自己特定的席位。
　　“云少。”云弄墨才刚落地，便有娇柔的从一旁传来。那女子半面薄纱遮面，可以窥见姣好的面容，薄纱下依稀可见柔和的唇角，姣好的身段，似是弱柳扶风。眉眼间的娇羞妖媚似乎无声地勾引着谁。
　　“霓裳等您好久了。”
　　“久等了，霓裳。”云弄墨勾起魔魅的笑容，邪肆妖娆，眉眼间的流魅流转成一体。
　　“王爷，云某稍后就回，您先请入座。”
　　云弄墨单手勾上霓裳的细腰，在她耳畔说些什么。行为亲密，身体隔着衣物相贴。女子眼中是明显的爱慕之情，而云弄墨眼中只是诱人的、魅惑的、暧昧的眼神，无半点欲望。而后女子娇羞地推了云弄墨一把，然后转头看了曲若殇一眼，便跑开了。
　　云弄墨的嘴角一直没有放下。待到视线里的那抹粉色离开之后，眼神渐渐地冷淡，直至淡漠。
　　“王爷，久等了。”云弄墨回到了座席中，周围寥寥几人，“似乎来早了。”
　　“潇雨阁？不知云少为何看好。”刚才的一幕他看得异常清晰。
　　两人依偎在一起，很合适，但却不是唯美。云弄墨身上传来的胭脂味提醒着她与她关系匪浅。只要抓住了云弄墨的软肋就无后顾之忧。毕竟有了云弄墨就有了最厉害的盾与剑。
　　“云少。”霓裳过了一会儿捧了一壶清酒过来，“这是您最爱的清酒了。蝶妈妈特意让我给您带来的。这是蝶妈妈十几年前酿的，埋在地底下的时日够长来了。今晨才从地底下取出来的，您快尝尝吧。”
　　“有劳蝶妈妈挂念了。今朝蝶妈妈是否也来了？”云弄墨从霓裳的眼睛里看到了怨恨和担忧，“蝶妈妈是出事了，还是生病了无法前来？”
　　“妈妈是生病了。”霓裳眼底闪过一丝狠毒，“蝶妈妈可被淡月害惨了。这下卧病在床，只能是我替蝶妈妈来了。”
　　“霓裳，你可知道，我最讨厌被人撒谎了。”轻啜一口清酒，声音冷了下去。拿起酒壶替曲若殇满上酒，“淡月是什么样的人，我可是清楚得很。蝶妈妈对我有恩，淡月怎会恩将仇报？劝你最好不要任何不轨之心，否则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云弄墨将满着的酒杯在空中往桌旁一移，清脆的声响。酒杯碎了，酒水满了一地，醇香四溅。冷冷的瞥了霓裳一眼，她的心机她都知道，平日里不与她计较，但是今日是如此重大的事情，她竟毁了她摆好的一幅完美的棋。
　　“霓裳知错了。”霓裳见心事已被云弄墨洞悉，低垂着头急急地请求云弄墨的原谅。“霓裳不敢了，不会再冒犯淡月和蝶妈妈了。”
　　“退下吧。”云弄墨兴致半真半假，气是真也是假，“王爷可知今日的宝物是？”
　　“本王从不干涉这等事。”冷淡地回了句，云弄墨的红粉知己倒真是不少，这会霓裳，那会淡月。那等会儿是否有更多的花魁来此席来敬酒呢，博取云少的青睐。
　　“也该是。这魁首之争也是这几年兴办起来的，一届比一届办得好啊。”云弄墨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曲若殇是头狮子，正处于休憩的狮子，一旦被他察觉什么，万事都是不妙的。至少她的底细，会被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小憩的狮子时时备着锋利的爪牙。
　　千结远远地站在一棵古树下，上面悬着许多红线，红线上又挂了许多的铃铛，当微风阵阵吹来时便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最长的一根红线上挂着一个银铃铛，千结正握着那根红线，于是，顺着风势，铃铛响了起来。
　　细微的声音，云弄墨很快便认了出来，今晚的一切都准备好了。这细微也并非只是云弄墨注意到了。曲若殇不动声色地一杯一杯喝着清酒，暗中观察云弄墨的神情。这是传递信息的一种。他曾在战场上见过这一种传递的方式，那个令他全身血液沸腾的人，那个令他冰冷的心开始跳动的人，所以他拒婚了。只是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那个人的存在，但是命运却是如此的奇妙，他要去的喝拒绝的竟是同一个人。
　　而身为商人的她竟知道这种传递消息的方式，莫不是两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云弄墨并未料到这会令曲若殇起疑，但此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她的时间不多了。
　　夜渐渐凉了，暮色四合中，各个达官显贵已经纷纷到场。场内的琉璃花灯亮起，在幽静的夜色之中显得无比幽默，晦暗不明的烛火跳动着，在这喧闹的会场更是显得幽深，紧接着最后一盏琉璃灯亮了，整个夜空充斥着绚丽的烟花。会场内安静下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成文的规矩，凡在“出阁”正式开始的期间，除了必要的鼓掌声和呼喊声之外，在会场内都必须保持安静，也不准在“出阁”期间有任何醉酒现象，否则后果很严重。不仅会被剥夺今后参加的资格，而且会被各商人瞧不起，不会与他进行任何生意往来。
　　云弄墨瞥了一眼曲若殇，发现曲若殇已有醉意，但仍是手握酒杯，心中便有一块大石头放下了。长年征战，若说没有谋略是不可能常胜的，在朝廷中的摸爬打滚，这些伎俩是必要的。云弄墨毕竟涉世未深，曲若殇的这些也为看出来。
　　玉手执着小厮送来的‘恬香’，云弄墨将清酒与‘恬香’，相混合，一种醇香到极致德文香味，酒的劲头不小。将酒注入曲若殇的杯中，又将自己的注满，举杯示意曲若殇，一饮而尽。曲若殇面无表情地学云弄墨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爷，如何？”云弄墨嘴角的弧度渐渐拉大，白皙的脸上浮起了红晕，对她来说酒劲是大了，“此酒可是非寻常之物。”
　　“确实，略含醉意的喑哑富有磁性的低沉的嗓音，有着魔力般的诱人，令在座的一些花魁不住地往这边看。

　　台上的断筝长袖一甩，柔美地回身旋转，眼神并未离开过曲若殇。见曲若殇未曾注意到她，便将白绫甩开，眼神由轻柔委婉，含情脉脉的神情令一些富商动心。
　　”云少。“淡月从旁边出来，羞涩地扯了扯云弄墨，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公子，妈妈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答应我嘛，云少。“淡月扯着云弄墨的红衫娇嗔，那眉眼间流转着妖媚与清冷。云弄墨看着这般的淡月在心底叹了口气，淡月竟在潇雨阁磨砺成了这样子。为了她，竟学会了这么多本不该学的东西。神情不经柔和了下来，“好。”
　　黑暗深处，有个忿恨人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