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深夜雨浓

72、72：好哥们，不仗义

　　二姨先前已经打过许多个电话给我，她命令我回去。
　　叛逆告诫我，我死也不能回去，所以我就一直拖着，直到她不再打电话来后，我才想着回。
　　当然最主要的是，我在她家住了好几年，想要离开，我得把我行李带走吧。记忆这东西只能留在自己的脑海中，不能让别人睹物思人，我要做的就是坚决地把自己的每样东西都带走，这样我离开之后，她们一家人就对我了无牵挂。
　　可现实还是摆我一道，二姨不在家，我偷偷地整理了一袋衣服，做贼似骑着车来到阳光城，锁着车，坐阒刘畅家的电梯上去，像是跑了二十多层楼梯一样，走到他家我还在喘气。
　　我在他家门口打电话给他。
　　“喂，畅哥，在家没？”
　　“在啊，你要来我家啊？”
　　“正想着，快到了。”
　　“那快点吧！放假这五天，我花了三天时间把家里卫生做了一遍，现在真不知道干什么，无聊死了。你快来啊，我快要疯了！”
　　“那我，我就来了。”真是苍天佑我啊，想不到他这么需要我，那我就在他家过年得了。“那我就来你家住好了，我现在正好没地可去，我们俩都是第一次在县城里过春节，大年初一我们可以好好疯狂一下。”
　　我在他家门外大跳霹雳舞，跳完了之后，我又跳了一曲老麦的太空舞步，我真是太兴奋了，身体上的每根神经都摆动起来，全然忘记了自己刚从医院出来不久。
　　他在电话里吼着：“喂——喂——喂——，你他娘的说话啊？”
　　“来了来了，我的祖宗，我马上就来了。想不到你这么仗义，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我正要按门铃，他又说了一句，让我差点……总是我感觉《2012》重来了。
　　他说：“真不好意思，哥们，我这儿真腾不出地。”
　　“不会吧，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你是不是人啊？”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关于是不是人的问题，我在北京的时候跟我的班主任讨论了很久，现在好好教教你，以后要是有人再敢说你不是人，你就用这么一大堆道理说死他。”
　　他的思想来个1800度的大转弯。
　　“你妈的三大爷、四大爷、六大爷的，你到底帮不帮我一把啊？我都走投无路了。”
　　“你走投无路也不能抢我的路走，那我岂不是无路可走了。”
　　“你有种！我现在没空跟你说，路和桥的问题，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让不让我借宿。”
　　“一天可以，两天勉强，长久呆下去，绝对不可能！”
　　“你就这么绝？”
　　“这不是绝的问题，陈小雨同学！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我喜欢自由，不喜欢别人窥视我的行为举止。在外面没办法，在家里，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要是你来了，我就得改变心意，我在家里的生活就得因你而改变，重新回到街面上和在学校时的样子，那样多委屈啊？”
　　“我平时来你家，你他妈的怎么就不拒绝啊？”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一天可以，二天勉强。过去你们也不经常来，既然来了就是客，我首先得招待，其次才是别的事情。我可以允许你在我家呆上一天时间，一天时间里，你足够去找住的地方，以你陈小雨鬼机灵，你肯定能找一个好的去处，况且整个县城，你比我熟悉。你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在城里，你可以随随便便找一个落脚的地方，何必来我这里呢？”
　　“你他娘的，这是哪个世界的歪理？”
　　“这是我个人的行事准则，即使是我爸妈，我也是一样对待。不瞒你说，他们说要提前回来过年，我说你们三十晚上到家就行了。我就是这样子，现在是开放的社会，年轻人的思想要走在时代的前沿，对于传统的礼节问题，我是尊重的，所以我提出让你住一天。我这里又不是酒店，你要是在这里长住了，我还得负责你的生活，不是我说负担不起，而是这完全违背了我个人的原则。你可以不理解我，我也不求你的理解，这就是我个人的行事准则。你要是愿意来住，就住一天，做为好朋友，我明天还可以帮你去找房子，或是……”
　　“去你妈的好朋友吧，老子不稀罕！”转念之间，我又没那么豪气了，我说，“畅哥啊，看在咱们这么久交情份子上，你或多或少让我在你家过完一个春节吧？我可以保证绝不打扰你的生活，你做你的事，就当我是一个透明的还不行吗？做人不能这么绝啊，特别是在我有困难的时候，你更应该慷慨一些，这样才能体现你的美德，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将铭记在心，就求你给条活路走吧？”
　　“这是不可能的，你就另辟蹊径吧？”
　　“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真是彻底的拜在他的面前了，世间百态，偏偏就出现了这朵奇葩，我能不服？我既然到他家门口了，哪还有走回去的道理？不管你是正理歪理，我这次不往进你的破房子里，我以后就不姓陈，有种你别出门，我就天天守在你家门口，等着你。
　　我按了门铃。
　　“不说了，叶梓来找我，我要出去了，你还没到吧，那我们就永辉超市见，我去买点年货。”
　　他挂了电话，开了门，我满面笑花地站在他面前，招招双手跟他说HI。
　　“这么快啊？”
　　他一点也不感到难为情。
　　“你畅哥招我，我还能不以火箭的速度赶来？”
　　“那好，咱们去永辉！”
　　门噗冬一声关上，我的心脆脆地碎。
　　“来者是客，不先请我进去坐一下啊？”
　　“下回吧，我正忙着，今天都二十八了，我的年货还存在永辉哩！”
　　“那你开一下门，让我把书包放进去。等下我多帮你拿点。”
　　“不用了吧，你等下还要来这里，多不方便。来回公交车两块，你爸妈的钱又不是拉屎捡的。”
　　你妈的钱才是拉屎捡的！……一切的一切，然后我们俩都红着脸对望着，然后就没有了然后……